第四十六章


    昨日見還是清澈見底的溪流,今天再見已然是河水昏黃,不知是否是下雨衝刷了河道兩旁黃土的緣故。


    雨漸漸變小欲停,我收起了傘,放在手側抖了抖傘上的雨滴。


    抬眼霧蒙蒙間,我見到河邊站著位短發女人,她身上的衣服都被淋濕了,短發也緊貼在頭皮上。


    走近了些,發現正是趙欣雯。她就這麽木木地站在河道石墩的一側,手裏拿著個破舊的魚竿,眼睛正死死地盯著河底望,我們走近了後她都沒有反應過來。


    原本打算不打擾她,準備悄聲從她身後走過的,卻在下一秒,我和陸嶺南被她叫住。


    趙欣雯看到我們像是很激動,她的手一直在哆嗦,導致魚竿也小幅度地在抖動,她話意裏帶著絲絲期待,說道,“請問......你們能幫我釣魚嗎?”


    我和陸嶺南對視了一眼,沒有吭聲。


    “我的任務是讓我從這條河裏釣條新鮮的魚,可是我已經站在這裏好幾個小時了,就連半條魚的影子都沒見到......是不是我釣魚的方法不對?”


    她邊說著邊將魚線收迴,魚鉤浮出水麵,她拉迴一看,驚聲說道,“魚食呢?魚食怎麽沒了......明明沒有魚咬鉤啊,而且......他們隻給了我一小團魚食......”她開始手忙腳亂起來,從隨身帶著的鐵盒子中撚出了僅剩的指甲蓋大小的紫紅色肉糜,擦拭完魚鉤後,小心翼翼地將肉糜又捏緊在上麵,“是這樣嗎?我從來沒有釣過魚......”她看向我。


    “應該是吧。”我點頭。


    聽到我的迴答,她臉上露出一絲欣喜地表情,她顫巍巍地將魚竿遞給我,“你能幫我釣魚嗎?幫幫我好嗎?”我皺著眉,我也從來沒有釣過魚,正當我準備開口拒絕時,陸嶺南冷眼在一旁,有些不耐煩地先開口道,“那是你的任務吧,實在完不成,去市集上找找有沒有賣魚的,要條沒被宰殺的魚,掛在這魚鉤上不就行了。”


    趙欣雯聽到這話,一個愣神,倒是還仔細琢磨了一番,“對啊,你說得對......”


    她將魚竿收起,衝我們彎腰道謝,正轉身離開時又迴頭看了我們一眼,問道,“你們拜完神像了嗎?”


    我搖頭迴道,“還沒有。”


    她指了指河尾的那一尊小神像,開口道,“你們可以去拜拜那個,我剛拜了,拜的微笑的一麵。”話未說完,她已經轉身快步離開。


    “拜的微笑一麵?”陸嶺南喃喃低語道。


    “怎麽了?不對?”我問。


    “不對,小孩告訴我,應該拜的是另一麵。”陸嶺南道。


    “那難不成趙欣雯她又拜錯了?”我看向遠處她離開的背影,迴過神說,“算了,管不了他們了。”


    拜完河尾小神像的怒視一麵後,我和陸嶺南準備去還沒有去過的村莊另一邊探探路。


    地上是坑坑窪窪盛滿積雨的泥坑,一不留神髒水就能濺滿褲腳,我倆都有些潔癖,隻能瞧著路麵小心地走。


    這一路上都沒有遇到其他村民,我正奇怪著,前方出現了一棵和廟宇前樹身一樣粗的槐樹,這樹上係著好多迎風飄起的紅綢帶。


    在這一個人都沒有的地方看到這滿樹紅的槐樹,一時間心裏覺得極其滲人,槐樹的一邊是一戶人家,這槐樹蒼鬱的半塊樹影正蓋在這戶人家的半個門簷上,擋住了天邊的陽光,更顯得陰森森的。


    這戶人家看樣子挺富有,房子的外立麵和其他的村戶都不同,全是石頭切割堆砌起的石磚房,門前還佇立著守門的石獅子。


    “難不成是村長家?”我猜測道。


    我站在門外沒怎麽用力地試探著推了推門,是關著的,“門關了,怎麽進......”我轉頭間,就看到陸嶺南助跑了幾步,單腳往地上一點,便一躍而起爬到了槐樹的樹幹上,他又小心地往牆邊移動,接著雙手攀住邊緣,手掌使力,身體向上一個聳動,直接就爬上了牆頭。


    我仰望著看著他,他低頭俯視著我。


    他:“上來。”


    我:“............好好好,我盡量。”


    我費了好大的勁,陸嶺南抓著我的手肘才把我從樹幹上拽過去,我還沒有站穩,他突然將我身子往下一壓,他自己也半蹲下來,我的腦袋被他抱在懷裏,一時之間看不到前麵發生了什麽,便小聲地問,“怎麽了?”


    他沒有迴答,看樣子應該是屋內有人出現了。


    我倆大概保持半蹲著的姿勢保持了三分鍾,我的腿都麻了,陸嶺南才又站起身來往下望去,“從這裏跳下去,有個緩衝的坡,還在正屋的暗處,應該不會有人看見。”


    我探頭一看,好家夥,這高度要是運氣不好能把腿摔斷。


    陸嶺南大概看出了我的異樣,安撫道,“我接著你,放心跳。”我緊張地咽了咽唾沫。


    陸嶺南長腿長手的輕輕鬆鬆便跳下去站穩了腳步,而我給自己做了十秒鍾心理建設後,心一橫,悶著頭就跟著跳了下去,但還好陸嶺南扶住了我,否則我能摔個實打實的大馬哈。


    剛剛站穩,屋內的門被推開,我和陸嶺南趕忙躲在了屋外的暗處,是兩位年紀偏大的村民,他們正衝著屋內雙手作揖,口中道著別,其中一位村民的口袋濕了一大塊,我腦中突然一個相似的畫麵閃過。


    這兩位村民一前一後離開了,我和陸嶺南湊到一邊壓了條縫的窗戶往裏望,隻看到一位佝僂著腰的灰白色長發老人背對著我們,他的衣服洗得陳舊而泛白,長長的袖口垂在肘間,他正對著自己家正中央擺著的神像,嘴裏像是在喃喃說著些什麽話,他的雙手似是聚在胸前。


    ‘果然是村長,可昨日見他身姿挺拔,今天怎麽腰都駝了?’我和陸嶺南對視了一眼,交換了心裏所想。


    下一秒,村長轉過了身子,這村長和昨日所見像是蒼老了許多,麵容灰土色,顯得極其疲憊,身子更像是一具枯骨,顯得孱弱瘦削。


    他繞著神像走了兩圈,接著從神像前的竹筐裏拿出了一塊豬心。


    看到這一幕,我腹誹道:‘幹,又是豬心,是殺了多少隻豬。’


    正當我以為他隻是將豬心放在神像前的貢品碟中時,眼前發生的一幕讓我瞬間瞳孔大張。


    這村長手裏抓著血淋淋的豬心,竟然開始往自己的身上抹擦,沒一會兒,他整個胸前和麵部都染上了鮮血,接著他將這豬心舉過頭頂,雙膝繼而跪在蒲團上連磕了九個頭後站起身來,將豬心獻給了神像,放在了碟中,也是在同一時間,這碟中的豬心就像是被憑空吸幹了血液一般,漸漸地癟了下去,沒一會兒便消失地無影無蹤,隻有碟中暈著的點點血跡證明著這剛剛確實有一塊豬心所在。


    而更令我震驚的是,這村長剛剛明明臉上全是豬血,可此刻轉過身來,他的麵上竟然幹幹淨淨,一丁點血跡都沒有,奇怪的是,我莫名地覺得他年輕了幾分,就連麵色都紅潤了一些。


    ‘是人是鬼啊這個村長?’我心裏頓覺不妙。


    村長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抬腳就往門外走,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我和陸嶺南快速地躲到了屋外的拐角暗處。


    太陽落山了,這村長在院內站了好一會兒,我見他慢慢地從佝僂著逐漸站直了身子,從剛剛的無精打采像是半個身子已入土的狀態變成了現在的精神抖擻的模樣。他甩了甩袖子,推開大門走了出去。


    這次的躲藏讓我的心狂跳......不對,不是我的心在狂跳,我反應過來,扭頭就撞上陸嶺南的目光,我這才發現我和他正麵對麵地緊緊貼著。


    我們就這麽靜靜地對視了片刻,從他深如潭水的眼眸裏,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不禁我也有些心跳加速,繼而某個部位開始不受控製地上膛,我心裏一陣對自己翻白眼。


    果不其然下一秒,陸嶺南察覺到了我的變化後,嘴角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為了避免聽到他馬上要說出口的騷話,我紅著臉三下五除二單腳踩著坡便翻上了牆頭,以神速逃離了村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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