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前大戰,一夥蒙古人被我們堵住。


    我們不要俘虜,蒙古人也一樣,身下焦躁的蒙古戰馬唏律律的來迴轉走。


    前世陣中,南宋大軍集結,野戰對撞,蒙古大軍斷尾求生,小部隊斷後,大軍撤走。


    南宋,並不是一直挨打,在孟拱,杜杲,王堅他們還活著的時候,宋蒙是同等的軍國對撞。


    誰死誰活,並不好說。


    “大宋軍陣,前進!”


    軍旗飄蕩,盾牌刀光列列閃動,漆黑的軍陣後成列騎兵隨陣前進。


    焦急的嘶鳴裏,他們麵前是望不到邊的大宋軍陣,陣後弓弩上弦。


    大軍踏下,步伐轟鳴


    他們知道自己已是必死,毫無生還希望。


    黑風之上,勒轉馬韁,我矗立在山崖上,靜靜地看著下麵


    這些斷後蒙軍的戰鬥力值得敬佩,我轉頭告訴身後;諸軍止步,許其自決。


    揮著令旗的宋軍輕騎飛下山坡,向著行進的大軍傳達著將軍的軍令;


    “諸軍止步,許其自決!諸軍止步,許其自決!”


    “止!”


    一聲長吼,軍陣止立。


    也就是在這一刻,陣前蒙將勒轉馬頭,戴著護麵的蒙古將領向我猛地一拱手;謝過將軍!


    不是蒙語,是漢語,蒙古人感謝我給予他們一個極為體麵的死法,允許自決,保存了蒙古勇士最後的尊嚴。


    語落,蒙古將領從腰間拔出短刀一刃刺入脖頸,栽落馬下。


    蒙古人的歌聲粗樸,蒼遠,歌聲雄渾


    我前世是聽過蒙古人唱歌的


    他們鬆開馬韁,趕開戰馬,任由戰馬跑向宋軍。


    因為他們知道,宋軍缺馬,自己就要死了,臨死算是給這位宋人將軍道謝了。


    還有一些戰馬嘶鳴著不肯離去,低著頭圍在主人的身邊。


    他們手拉著手,唱起了草原的歌謠,擰開酒囊的蒙古勇士們開懷痛飲,放聲歌笑,這些思鄉的蒙古人這輩子再也迴不了家了。


    一片歌聲中這些衣甲翻爛身裹纏傷的蒙古人或互刺,或自刎,無一投降,無一生還。


    全體自殺


    將軍下令,好好安葬。


    用蒙古軍旗包裹他們的屍體,將這些勇士送迴故鄉。


    送行的是一些蒙古降兵,該斷後軍先前跪地投降的蒙古人,我們看不起這些怕死鬼,殺他們是髒了我們的刀,讓他們自己滾迴去,由他們的族人自己處理。


    降軍送行,宋蒙兩軍都有這樣的傳統,彼此都看不起對方廝殺投降的降軍,特別是在對方勇將戰死的情況下。降軍送行,安葬將軍,降兵滾迴去自己處理。


    唯一不會歧視,雙方均不會蔑視,正常對待,因故投奔,並非殺場跪降的漢子。


    蒙古人蔑視懦夫,敬重勇士,哪怕是敵人。


    生前血戰,軍中有位兄弟死時英勇,蒙古人用白布包裹屍體,派幾位騎兵送迴來了。


    因為沒有降兵,出於尊重,蒙古鐵騎護衛,守護死者安然迴到族人的懷中。


    我看著我的兄弟白布送迴,親自出營,滿臉淚光的帶著踉蹌,接迴了遺軀。


    蒙古人是一個很奇怪的民族,他們一邊可以做著殺滅全族的舉動,冷酷的臉上寫滿殘暴,另一麵他們又會舉起酒杯,摟著自己的安答一起喝酒,草原悠揚的馬頭琴中仰天高歌,慷慨豪壯。


    他們一麵對敵人無比殘暴,但卻又對敵人中的傑出者無比尊重,他們的貴種尊者甚至會出現在敵軍的大營中親自來勸,請求跟隨蒙古大軍的腳步,本將親身經曆。


    這是一個混合了殘暴,豪爽,忠誠,尊重的民族,他們金子般的品德使我至今無法忘懷。


    言出必信,這是前世蒙古人最大的特征,真正的蒙古人隻要承諾,那他一定會實現,哪怕送上自己的命。


    其實蒙古人性格通過法令就可以看出,蒙古人最痛恨說謊和做賊,盜賊詐偽是蒙古人認為的最嚴重罪狀。


    本將前世很了解蒙古人,對他們的民族習性甚至可以說一清二楚,不是我未卜先知,也不是我信口開河,而是有真正的蒙古人在我們軍中,就在我帳下,我們一起喝過酒,一起上過戰場,和蒙古大軍搏命廝殺。


    是的,他是蒙古人,真正的蒙古人,因故投奔的蒙古人。


    蒙古人有極少數特殊部落,他們就是蒙古人,純種蒙古人,但是他們似乎是來自特殊部落,和黃金家族有仇的部落,死仇。


    蒙古在統一吞並中爆發過極慘烈的戰事,酷烈的報複染血草原,他就是家族部落被滅,親人被殺,自己隱姓埋名流落天下。


    後來我們才知道,蒙古起家,鐵木真是踏著蒙古人的屍山登上大汗的位置,塔塔爾部,太陽汗,紮木合,十三翼,一場場極為殘酷,極其血腥的蒙古內戰。他不知怎麽混進蒙古大軍混到了我們麵前,他騎著馬過來,扔下戰刀用很不熟的漢話告訴我們;我投降,我來幫你們殺蒙古人。


    他身形結實,但並不魁梧,身高中上,留著蒙古人的發辮,下巴上掛著胡須,兩個眼睛閃光有神,往日沉默。


    打漢人基本不上,北地漢軍,要我們自己清理門戶。他帶著長生天的子孫獨有的高傲,打色目人他從不出手,盡量延長生命以為複仇,還有蔑視,抱臂而望,身下戰馬輕踏。


    他們真的看不起色目人,我們能感覺到,那種骨子裏的輕蔑真的沒法說的。


    一旦觸及到打蒙古人他們親自帶隊衝鋒陷陣,他們根本不是內奸,任何族都不是,純粹複仇,所有蒙古陣法訓練毫無保留。


    每一個夜裏,帳中放著酒壺,我們聽著他娓娓講述,從他們口中我們得知了許多恐怖的蒙古暴行和故事,在我們恐懼的眼神裏聽著他平靜的講述著一個個滅絕人性的故事。


    在他的口中我得知草原上報複有多殘酷,黃金家族的部落把敵對部落的人掛在木杆上,剝光衣服,從屁股插進一根粗木杆,木杆直立,受刑者們將會在極度痛苦中死去,因為木杆會從他的嘴裏穿出來。死去的人風幹在木杆上,發黑的內髒掛在他們嘴上,這樣的木杆有一片,掛的全是死屍,震駭敵人。


    這是我們從來想都不敢想的刑罰,那種場麵,隻有最深的噩夢裏才會出現,一片死人,一片木杆,一片發黑的痕跡。


    我也因此得知許多舊事,他們平日對我們很不錯,確實是和我們上陣換命生死與共的兄弟,他們中是僅有的有資格率領中華族將士衝鋒的蒙古族勇士,我們的兄弟也願意和他一起衝。


    我陪伴他最後一次衝陣,騎軍衝鋒,直衝蒙軍中央,領軍將領,蒙古黃金家族。


    他唿喊著我們完全聽不懂得語言,身披重甲身跨烈馬,揮著將刀衝入陣中。我親眼看著他高超的馬術在箭雨中左避右閃,一騎飄忽疾風橫掠,手起刀落血泉噴濺。


    直衝蒙軍主將!


    我們拚死也跟不上他的步伐,真的跟不上,我們殺不穿啊!陷進去要出不來了!


    我們鼓足勇氣從邊緣盡力殺深,再往深我們不敢了,蒙古鐵騎已經開始封我們後路了,迴不去了!


    我橫著馬槊一身是血,已被鮮血染紅的臉眶聲嘶力竭的唿喊;迴來!快跑!


    我們喊著他迴來!迴來!別衝了!迴來啊!


    蒙英!!!


    可是他聽不到,或許他早已聽到了,我們眼睜睜的看著他消失在陣列的最深處。


    後來喊殺停了,他給黃金家族帶來了極為恐怖的殺傷,一個人,恨極了他的蒙古人把他的頭顱吊在木杆上,掛在陣前。


    他給自己取了個名字,蒙英,我們底下也樂意叫,最終極為慘烈。


    ——故 大宋武威軍附歸大將傳 蒙英傳


    或許你會質疑我,怎麽你說的和現在不一樣?確實不一樣,和大陸現今流行說法完全不一樣,這也是我為何從地下醒來,轉世人間的意義。


    生前大戰,早就發現了,有蒙古軍出工不出力,因為蒙古人軍隊的組織特征,許多軍隊其實是按部族組織的,完全打混那不可能,部族就是蒙古大軍組織軍隊的基礎。蒙古人自己也分三六九等,我當年和他們打過,他們當中有些軍隊一上戰場,看著打的也很激烈,箭如雨下塵土飛揚,騎軍隊隊掠過戰場,其實稀鬆軟爛,我清楚的感覺到他們根本沒盡全力,而且他們帶隊的將領很隱晦,微不可查的實際保存了相當的實力,根本不和我們硬拚。


    後來抓到正牌的蒙古俘虜一問,原本麵目沮喪的蒙古人當即掙紮著破口大罵,原來這些是和黃金家族或是當權部族有仇的蒙古部落。蒙古大汗當然知道,也在想方設法的削弱他們,通過我們的手。


    隻要有人在的地方一定有內鬥,蒙古人一樣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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