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此一時彼一時,可作同一時


    “看來我應該在瓊姐出嫁之後,再來問你。”知夜當然清楚她那隻有一個的選擇是在指誰,內心暗歎她的冥頑不靈,搖頭說道:“有些選擇,選的時間越晚價值便會越低,玄知可不止隻有一方上天。”


    “真正的瑰寶不會因為時間而流失價值,而世間也隻有一個清淨。”唐晚晴皺起眉梢,對他拿清淨去換算價值的不尊重很是不喜,認真的說道:“而且我的選擇無關時間。”


    她接著望向遠方,淡淡說道:“你來找我,那想必大皇子的親衛已經到了丹心,隻是不知他是否已經說動了丹心。”


    黃天後土的勢力不止在玄知,而玄知隻有清淨丹心兩方上天,清淨不出,那麽隻要大皇子說動了丹心,眼前的三皇子便再無任何爭奪那座龍椅的可能。


    “大哥說不動丹心。”


    知夜在大皇子身邊的眼線早已向他通稟了這件事,對此他頗具信心,絲毫沒有顧慮丹心會站隊任何一方的樣子,他一口飲盡熱茶,然後將茶杯猛地摔到地上,起身冷冷說道:“可惜。”


    唐晚晴看向地上的碎片,在桌上放下銀錢轉身駕車離去。


    陳家老四看向遠去的車架,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知夜心煩意亂的遣散了手下,隻留陳家老四一人,他望著那輛車架,手掌重重拍著寶鑾,聽著沉悶的聲音冷冷說道:“她連我這位皇子,連父皇的麵子都不給,又怎麽會在乎陳家的麵子?”


    “不過我倒有個法子。”


    他看向陳家老四,微笑著說道:“她說的對,清淨隻有一個,去清淨的路也隻有一條。要想保住你陳家的體麵,隻需在她抵達清淨之前,親自動手把那籠子裏知初殺了。”


    劫殺清淨車駕?先不論世間誰有這樣的勇氣,單單說唐晚晴的修為,就足矣讓太多仙人膽寒。


    知夜看出他的顧慮,走到桌邊,將最後那杯茶水端起遞給他,撫慰說道:“事後隻需找一個陳家旁係的小輩頂罪,再配上一些義憤填膺讓人熱淚盈眶的說辭,誰又能說些什麽呢?”


    陳家老四內心蠢蠢欲動,這的確是此刻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他小心的試探說道:“三皇子覺著,我該如何做最好?”


    “母親姓陳,姑姑也姓陳,我也算半個陳家人,自然會幫你。”知夜拉過他的腦袋,指著遠方說道:“這地點呀,最好是選在京都之前,不能太近,也不能太遠。”


    陳家老四聞言連忙拿來地圖,知夜看著地圖想了很久,最後指尖重重點在大秋崖上,說道:“就選這,她必過,且藏人好藏。恰好我有一位好友就在此處隱居,稍後我修書一封,他也能幫幫你的忙。”


    他正欲離去做些準備,知夜拉住他,極其慎重認真的警告他說道:“記住了,隻準殺那個知初,其餘人萬不能動!”


    陳家老四帶著陳家隊伍匆忙離去,他們一刻也不能耽擱,必須趕在唐晚晴之前抵達大秋崖設下埋伏。


    知夜迴到寶鑾,讓侍女呈上筆墨,他立即修書一封讓侍衛快馬加鞭送到大秋崖,隨後靜靜的坐著,用眼中鋒利的弧光切割著桌上銀錢,直到將其在腦海裏切成碎塊他才收迴目光。


    他並非因為唐晚晴的驕傲而憤怒,也並非為了拉攏陳家而去做的這件事,而是因為他知道自己身邊一定也有大皇子的人。而在得知自己親自前來堵截唐晚晴之後,他也一定會派人在路上攔下唐晚晴。


    至於那個知初會不會死,又會死在哪裏,死在誰手裏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場劫殺本身。


    劫殺清淨車架的罪名,哪怕是放在皇子身上,也是很麻煩的一件事。


    車架駛出霓華,白綾依然一副茫然出神的樣子,唐晚晴想了許久,最終決定自己應該找個人聊聊天。


    陳家因為他來的,他自然不能置身事外,於是唐晚晴伸手握住窗邊的藤條,用力一拉將蓮花籠拉到車窗邊。


    車身一陣劇烈的晃動,小妖滿頭大汗的將車身穩住,她撩開車窗看向剛從茫然中被自己拽迴來的雲素,問他說道:“你都看到了?”


    “看到了。”雲素想著那條真龍紋理,說道:“瞧年紀,應該不是當今玄知的皇帝陛下。”


    唐晚晴有些詫異他的一無所知,問道:“你沒聽?”


    雲素平靜的說道:“太遠了,聽不到。”


    唐晚晴耐心的介紹說道:“玄知皇帝現在有三個子女,分別為大皇子晝,公主瓊,三皇子夜。剛剛坐真龍車架的,就是玄知的三皇子知夜。”


    “沒有二皇子?”雲素問她。


    唐晚晴隨意將皇室的某段秘聞說出,她說道:“人世間倒台時,二皇子牽連人世間,欲起兵助人世間,被陛下賜死。全府上下死得幹幹淨淨,就連看門的狗都沒放過。”


    雲素蹙了蹙眉,心想這人世間還真是人間哪裏都有關係,就連皇宮也能扯上這麽大的聯係,說道:“這宮廷裏的事情,我實在不懂。”


    唐晚晴點點頭,溫柔的說道:“我知道你孤陋寡聞,不過這三皇子是與陳家一道來的,所以我說給你聽,因為你現在需要懂了。”


    雲素遠遠望見知夜摔杯子,此時又見唐晚晴言語間絲毫不顧及皇室顏麵的模樣,頓時明白了他為何會不要黃石禮儀惱火到摔杯子。他狐疑的看著她說道:“這位三皇子,好像是衝你來的。”


    唐晚晴先是大大方方承認,然後理所當然的說道:“但是陳家,毫無疑問是衝你來的。”


    雲素無奈笑笑,問她說道:“你們都說了些什麽。”


    唐晚晴迅速簡短的將先前與知夜的談話全盤托出。


    雲素聽完,滿眼狐疑的望向霓華郡方向。他不關心兩位皇子間的謀略算計,隻關心陳家,問唐晚晴說道:“他們如此大張旗鼓的來,隔著幾裏地都能聞到對我的殺意,現在就這麽簡單的走了?那陳家可是連一句話都沒與你說。”


    唐晚晴倒是對此很放心,滿不在乎的說道:“在他們看來,你已經是一個必死之人,顏麵固然重要,但是誰又會為了顏麵與清淨撕破臉?”


    她看看車內車外三人,更不在乎了,說道:“況且就算他們真的想做些什麽,也隻能對你下手,而你在後土宮結束之前又很難死,所以哪怕他們做得再多,最後對我們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雲素笑了笑,說道:“話是這麽說,但留個心眼總是好的。”


    “在想什麽?”


    他看向麵具下出神的白綾,開口拉迴她思緒說道:“別忘記我囑咐過你的,該撇清關係撇清關係,該跑就跑。”


    見白綾瞅了他一眼仍舊一言不發無動於衷,雲素轉頭望向唐晚晴,說道:“素有一事相求。”


    唐晚晴立即趕在他開口之前,寡淡的說道:“你現在是囚犯,沒有談條件的資格,而且我很忙,不會幫你看著誰的。”


    “不是這個。”


    雲素看了眼白綾尷尬的笑笑,解釋說道:“要殺人,總不能真去用雞蛋碰石頭。”


    唐晚晴驚訝自己竟然猜錯了他的小心思,重新認真起來,好好問他說道:“你有什麽法子?”


    他在鳶山打贏了同樣境界遠超他的詩緒,雖說他現在境界依舊低的可憐,許多事說很多遍也迷迷糊糊,但他在某些事情上表現出的智慧,還是很讓唐晚晴信任的。


    雲素看看四周山地官道甚至天空,心裏不免有些顧慮,不知此刻黃石是否就在暗處觀察著車架。白綾一眼看出他的顧慮,突然開口說道:“他不在。”


    唐晚晴有些驚訝的看向她,以黃石的境界若想藏身就連她也要廢很大心思才能找出。


    雲素清楚她又在暗地裏用了那道看天色的術,寬下心緩緩說道:“白闕碧遊一行,不僅讓我清楚了黃石在後土的重要性,更懂得了殺一個人未必需要用劍去刺用刀去砍。”


    他問車上兩位說道:“是知初與四境的差距大,還是四境與長生的差距大?”


    這個問題確實很難迴答,對仙人來說,境界越高越難逾越,所需要的機緣悟性何止成倍數增長,其中力量的差距更是巨大。


    既然她們答不出來,那麽說明這兩件事至少可以說是差不多的,雲素平靜認真的說道:“那麽他們能逼死老…白先生,那我為何不能逼死黃石?”


    唐晚晴以為他是想出了什麽好的能發揮作用的法子,不曾想是個這樣異想天開的法子。她頓時對雲素大失所望,因為包括她在內很多人都清楚,白清淨與黃石在道德層麵壓根是兩個不一樣的人。


    她認為雲素一定也明白,卻見他依然對此抱有信心,便想將他拉迴正軌,解釋說道:“他們能逼死白先生,是因為他在乎凡人在乎世人所以他願意死,但黃石…他怎會在乎?以他的品性,恐怕後土之人死光他都不會在乎。”


    雲素很清楚逼死白清淨的法子不可能在他身上奏效。


    他不想去談論黃石的品性如何,在很多地方他與黃石更像是一種人,這樣的法子逼不死黃石同樣逼不死他,這也是白清淨會把希望交給雲素的重要原因,因為在麵對類似這樣的選擇時他一定會毫不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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