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選小主初入宮闈,本就無數雙眼睛盯著,何況又是同皇上扯上了關係。


    先有林燕容與皇帝的流言,緊跟著她入宮當日暈倒,皇帝親自去看她。再有答應白玉心陡然受賞,還是皇帝親自賞下的。這兩件事在宮中頓時引得眾人議論紛紛,莫說那些新選嬪妃,便是宮中的老人,也都有些坐不住了。


    陸昊之為君勤勉,從做太子時起,就甚少顧及後宮,一月裏進後宮的就那麽有數的幾天,還都點了孟嫣服侍。


    這以外的人,原本就是長年無寵的,如今再來了新人,越發沒有指望。


    倒也有些嬪妃,早已是承寵無望,就等著看孟嫣的笑話。


    她可是長春宮的主位,又是之前最受寵的嬪妃,皇帝若當真看上了白玉心,長春宮裏怕是要熱鬧了。


    雖則近段日子以來,孟貴妃的性子與往日似有不同,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說孟貴妃就此不再嫉妒吃醋,那可真是鬼都不信。


    這些老人久居深宮,見多了大風大浪,心裏雖各有想法,麵上倒都還能把持的住。


    倒是那起子新入宮的小主們,騷動的厲害。


    時日匆匆,轉眼就過了十日。


    三月十七,便是闔宮覲見的日子。


    宮中如今皇後之位空懸,這些新選小主要拜見的便隻是皇貴妃梁成碧、貴妃孟嫣、賢妃任淑儀這些高位嬪妃。


    因而,覲見的地點便定在了皇貴妃所居的翊坤宮。


    這日清晨,孟嫣一早起身,梳洗已畢,正吩咐芸香、瑞珠穿衣打扮,外頭人便報,“白答應來了。”


    孟嫣正對鏡描眉,聽見通傳,歡快一笑,“快請進來。”


    話音落,但聽輕快腳步聲響,白玉心走了進來。


    入內,請安已畢,她便上前服侍著孟嫣梳妝。


    孟嫣含著笑,任憑她侍弄,後麵梳頭的瑞珠見狀,默默退了下去。


    起初,白玉心要來侍奉,孟嫣隻說她大小也是個主子,不必如此自謙客氣,奈何白玉心自己堅持,且稱居於長春宮門內,受貴妃娘娘照顧良多,若隻是清閑度日,心中實在過意不去。


    再則,她於妝容發髻有些獨到見解,每每為孟嫣妝扮出來總是格外好看,清麗脫俗,典雅大方,同宮裏那些司空見慣的模樣迥然不同。


    瑞珠自到孟嫣身邊服侍,替她梳了近十年的頭,見了白玉心的手藝,也是自愧弗如。


    因此,孟嫣索性也就任她打扮了。


    待梳妝過,芸香捧來前夜就預備下的裙衫——杏黃色織金妝花薄羅披帛、水紅色蹙金榴花錦緞大袖衫,水清色縐紗蓋地褶裙,替孟嫣換上。


    白玉心看了一眼,心中微微欽佩,笑道:“娘娘這般打扮,端莊大氣,又不失婉約嬌豔,果然匠心獨運,嬪妾望塵莫及。”


    孟嫣看著穿衣鏡裏自己的身影,如花般的容顏,在這番打扮之下更顯光彩照人,不由也是會心一笑,“今日是見新選嬪妃麽,不好如往日那般隨意。這也是你會打扮,不然也不會這般妥帖。”


    說著,她心裏微微有些歎息,白玉心進長春宮至今,在自己跟前總是恪守答應身份,若非自己攔著,甚而還要來伺候一日三餐。


    這固然是她謹慎穩重的好處,但不免生分了些。


    總歸是來日方長罷。


    待一切妥當,外頭儀仗也傳齊了,孟嫣便要同白玉心一道前往翊坤宮。


    她知道近來宮中風言風語,眾說紛紜,陸昊之那盆丹頂朱墨可算是替白玉心惹來了許多是非,那起人不敢來長春宮撒野,但背地裏會不會給白玉心使絆子,孟嫣閉著眼睛都能猜到。


    同她一起過去,也是為著叫闔宮眾人都知道,白玉心是她長春宮的人,想造次也得掂量著自己的分量,敢不敢和她這個貴妃作對。


    白玉心卻極力婉拒,“娘娘厚愛,嬪妾實在不敢當。嬪妾不過一介答應,如何敢與娘娘同行?這也不合規矩,還請娘娘先行一步,嬪妾隨後過去為好。”說著,她雙眸微垂,“娘娘用心良苦,嬪妾心裏明白,隻是嬪妾初入宮闈,不敢如此高調。”


    孟嫣看著她低眉順眼的模樣,微微歎息了一聲。


    她想低調行事、韜光養晦的心思,自己如何不知?隻是身在事中,許多麻煩不是不想惹就真的不會遇上的。


    也罷,她既執意如此,倒也不必勉強,料來該不會有人毫無眼色,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當下,孟嫣便出了長春宮,乘了步輦,向翊坤宮行去。


    白玉心待貴妃儀仗遠去,這方坐了自己的小轎,不過兩個太監、兩個宮女隨行,比之先前孟嫣動身時的風光浩蕩,自是寒酸了不少。


    紅豆隨在轎旁,低低說了一句,“小主,您方才怎麽不跟著貴妃娘娘 一道過去呀?這一起去了,不也威風些,好叫選秀時那班人知道,小主如今可不是好欺負的了。”


    白玉心今日隻薄施了脂粉,淡妝素服,頭上的發釵也僅僅是依著宮份戴了兩支,還是入選時內務府一起送來的。


    她麵色淡然,輕輕說道,“貴妃娘娘自然是一心護著我的好意,但咱們也得有些眼力見兒,能少些是非是最好不過的,不能總事事都煩擾娘娘。”


    口中說著,小手卻把一方素色帕子絞了又絞。


    當初,她過了初選,在儲秀宮裏學規矩,因著出身低些,又是外鄉人,說話難免有些口音,便沒少被那些京城出身的貴女嘲笑欺淩。


    人人都瞧不起她,篤定了她必定不入皇上的眼,即便入了宮也隻是白費。


    封號下來的那日,京城下了些雨,她躺在客棧的床上,裹著一床薄被,身子卻冷的直發顫。


    不過隻是個答應罷了,她自知自己資質平平,能入宮已是僥幸。


    她原本對於皇帝恩寵、爭榮向上毫無念頭,答應來京參選,也不過是白氏宗族逼迫爹娘過甚之故。


    父親是個庶出子,又不得祖父重視,闔家子在族中毫無地位。


    父親為爭口氣,早年間從軍,舍命爭軍功,幾迴出生入死,得封遊騎將軍時,白氏族人倒也來巴結一二。


    但後來,父親受傷壞了腿,再不能打仗,族裏的人便又變了臉孔。


    選秀名額攤派下來時,她本不願來,族長卻來逼迫,如若不將她送到京城,便要沒收他家的田產。


    為保全父母,她答應了參選。


    記得臨行那日,母親哭的幾乎暈死過去,一雙弟妹揪著她的裙子,賴在地下不肯起來。


    她咬牙狠心劈手掙脫,上了馬車。


    父親老淚縱橫,拄著拐棍前來送行。


    馬車行出許遠,她自車窗探頭向後望去,隻見煙塵滾滾之中,依舊能看見父親那蹣跚身影。


    這一幕,無數次出現在她的睡夢之中,午夜夢迴,枕巾已是濕透。


    原本進宮時,她的心早已冷透,厭倦了那些勢力的嘴臉、深沉的心思,連帶著恢弘壯麗的皇城在她眼中都是晦暗無光的。


    直至入了長春宮,見到了貴妃娘娘。


    貴妃娘娘的明豔活潑,率性爽朗,且細致的嗬護,令她的心又重新暖和了起來。


    每每看著娘娘笑,她也禁不住一起歡快著。


    或許身份不配,但她心底裏是把娘娘看作親姐姐的。


    孟嫣乘著步輦,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翊坤宮。


    步輦落地,守門的宮人齊齊下拜,“參加貴妃娘娘。”


    看著狀似恭敬的翊坤宮宮人,孟嫣那殷紅豔麗的唇角,微微上翹。


    今兒,可是場好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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