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嶼聽後皺了皺眉,看向站在門外的年輕道士,年輕道士點點頭,算是默認了鶴鳴山腳駐紮了八百鐵甲輕騎的事情。


    顧千嶼用手輕觸鼻尖,對眼前這種情況表示無奈,對著靖王世子說道:“世子殿下遠道而來,想必也不願在這發生戰爭吧?”


    李成德自知如果硬拚,最後吃虧的肯定是自己,就算自己有八百輕甲騎兵,但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自己的騎兵得到損耗的話,那就是永久性的損耗,至少在鶴鳴山這地兒,暫時還得不到補充。


    等父王接到消息,再從江南道派人來的話,恐怕自己的屍體都已經快要腐爛了。


    權衡利弊,李成德做出了看似最正確的選擇。


    “本世子今日前來,並非為抓各位,隻是想在這鶴鳴山上祈福,不巧正遇到各位,本世子大發慈悲,就放各位一馬,但如若再讓本世子遇到,就別怪本世子不客氣了!”


    秦曉漁冷冷望著世子殿下,冷哼一聲,對於世子這般欺軟怕硬的神態很是不屑,又不好說出來,隻得強忍著。


    隻是世子殿下這一妥協,倒是氣壞了受到了奇恥大辱的嚴牧安。


    嚴牧安氣急,跪倒在地,衝著世子殿下說道:“世子殿下!”


    李成德擺擺手,有些不耐煩說道:“無須多言。”


    接著,世子殿下轉頭望向顧千潯,又一次露出色眯眯的神情,說道:“對本世子的處置方法,小娘子可還滿意?”


    顧千潯不置可否,隻是輕輕抬起頭,用那雙極其好看的眸子望向站在不遠處的李成德,淡淡說道:“賠我的花。”


    世子殿下眉頭微皺,迴應道:“本世子無能為力啊!”


    “那我不管,賠我的花!”顧千潯淡淡說道,對於世子殿下毀壞了自己辛苦種的花這件事情始終耿耿於懷不肯妥協。


    世子殿下的眼神變得幽怨無比,隻是此刻發作,倒是顯得自己不夠風度了,所以他強行忍耐著,眼珠子卻在滴溜溜轉動著,想要想出個好的辦法來解決此事。


    世子殿下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絕好的辦法,轉頭踢了一腳兀自跪在地上的嚴牧安,說道:“你,把這小院中種的花給本世子恢複了。”


    嚴牧安抬頭看了一眼世子殿下,露出一張難以置信的臉龐來,卻被李成德瞪了迴去。


    嚴牧安心中惴惴。不敢反駁,隻得歪斜了頭,應道:“是!”


    說著,便極其不情願的往外走去,眾人看見,那個可憐的天之驕子,號稱荊楚文武雙絕的嚴牧安,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將一株株倒在地上的小花扶起來,然後用手將地上的土撒在花的根部,輕輕按壓一下,倒是做的有模有樣。


    李成德自知無趣,不願待在山上,瞪了一眼身前的顧千嶼,那惡狠狠的眼神幾乎就要將他吃掉,但又無可奈何,隻得悻悻衝著那些東倒西歪的兵士們說道:“下山!真給本世子丟人!”


    話未說完,世子李成德便拂袖而去,所有人都跟在了後麵魚貫而出,隻剩下仍舊蹲在地上擺弄花草的嚴牧安獨自在風中淩亂,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待到所有人都下了迎仙閣,世子殿下的聲音才悠悠飄上來:“不走在這等著過節呢!”


    嚴牧安像是遇到了什麽救星一般,迅速轉身爬了起來,灰溜溜往山下跑去。


    隻留下了那個絕色佳人秦曉漁。


    秦曉漁抱拳,說道:“顧公子可曾還記得曉漁?”


    記得記得,這麽漂亮的姑娘,怎麽能記不得呢?顧千嶼心裏想著,卻不好意思說出口,話到嘴邊,又變得一本正經起來,他輕輕作揖,緩緩說道:“記得,姑娘可是救過我等,大恩大德沒齒難忘,隻是不知為何,姑娘怎麽會給這樣的人賣命?”說著,顧千嶼努了努嘴,朝著李成德下山的方向。


    “逼不得已罷了,家師受過靖王爺的恩惠,承諾幫助靖王爺,答應靖王爺三件事,這世子殿下的北上之旅,保護他的安全便是第一件,家師不便出麵,弟子代之,這本屬於天經地義之事。”秦曉漁聲音很輕,卻出奇的富有磁性。


    原來如此,就是說,做完了這三件事,這姑娘就能恢複成自由身,那我豈不是……?扯遠了,顧千嶼心中早已經將這個姑娘當成了自己未來妻子的備選之一,隻是那也得等大仇得報之後了。


    顧千嶼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距離自己如此之近的秦曉漁,眼睛朝下,看到了胸部的波濤起伏,簡直比許南星的還要壯觀數倍,真不知道這個武功高強的女子,在打鬥的時候方不方便。


    秦曉漁感受到了顧千嶼不善的目光,眼中露出了一絲殺氣,顧千嶼趕忙收迴目光,生怕那頭母老虎一個不開心,就將自己的腦袋摘了去當球踢。


    “曉漁這便告辭了,公子保重!”說著,衝眾人拱拱手,轉身朝著李成德離開的方向,追了出去。


    顧千嶼迴味許久,才從剛剛的波濤洶湧中迴過神來,顧千潯卻已經從剛剛幽怨的情緒中恢複過來,看著顧千嶼那不著調的樣子,說道:“哥,看上了?看上了就想辦法娶迴來給我當嫂子唄!”


    顧千嶼苦澀一笑,對這個古靈精怪的妹妹無可奈何,隻是清了清嗓子,咳嗽一聲,說道:“大仇未報,哪能談兒女私情,一切都等大仇報了之後再說!”


    次日清晨,小皇帝突然告別辭行,連山上隱龍泉中的水都沒帶,便急匆匆下山去了。


    因為靖王世子李成德這一檔子事,再加上宮中傳來消息,稱最近被呂太後格外青睞的兵部尚書謝遷之女謝青蕊在入宮陪太後聊天的時候,太後無意間說出想要謝青蕊做皇帝的妃子一事。


    這事可能原本隻是呂皇後開玩笑般說出的一句話,卻不知呂太後身旁哪個照料的人將消息傳了出去,並迅速在朝中蔓延開來。


    貴為兵部尚書的謝遷,由於之前剛正不阿,不參與黨爭,是典型的中立派,所以故交不多,與朝中大臣之間的交往也相對較少,隻是這個消息一經傳出,一瞬間,謝府中門可羅雀,前來祝賀結交的人幾乎將謝府的門檻都踏破了。


    沒辦法,如果小皇帝真的跟謝家的千金結合,謝家可謂是虎生雙翅,本就已經相當有權勢,加上這一層關係,謝遷在朝中的地位隻會更加水漲船高。


    更何況如果謝青蕊成功進入到皇宮中,這可是小皇帝的第一個妃子,如果運氣好,誕下一兩個子嗣,那可能就是將來的太子爺,謝青蕊在皇宮中的地位可想而知,那可是皇後!


    整個後宮,除了呂太後,便是這位目前看來還未可知的謝家小娃娃說了算的。


    這幫朝中大臣當了一輩子官,哪個不是人精?對人情世故這種事,看的極其透徹,政治嗅覺更是相當敏銳。


    隻是也會有人從中嗅出不一樣的味道來。


    京都,首輔府。


    一名老者端坐椅上,一眼望去,隻見那人身材中等,相貌平平,鬢角的發絲略染白霜,沒有穿官服,隻穿一身華貴貂裘,眼窩很深,目露精光,那雙眼睛仿佛能殺人。


    他坐在主位之上,手裏抓著一串紫檀木佛珠,正在手中不停的轉動著。


    下首坐著兩位官員,一個戰戰兢兢,哆哆嗦嗦,像是很害怕一般,看他樣子,長了一張上寬下窄的臉,小眼睛滴溜溜亂轉,賊眉鼠眼的樣子很容易讓人認定這人就是個貪官,隻是這相貌打扮,一看便知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正是禮部尚書顏開迴。


    另一個儀態大方,鎮定自若,氣宇不凡,國字臉,臥蠶眉,麵如重棗,體態健壯,身上散發出武將獨有的氣質,也是一位能征善戰的大將軍,此人姓韓名文忠,早在先皇時期便跟隨先皇南征北戰,小皇帝即位後,被封為刑部尚書,武將出身,卻封了個文官,足可見此人不隻會戰場廝殺,對於政治的把握也是極其敏銳的。


    兩人皆衣著不凡,穿著甚是華貴的綢緞料子衣物,舉手投足間卻是天差地別。


    主位上的老者不說話,其餘兩人也不敢多說什麽,房間內異常沉默。


    老者似乎有些累了,手捂在嘴上打了個哈欠,試圖將疲憊的感覺趕走一些。


    小皇帝年紀小,近日又離開了京城,各地來的奏章都由他批閱,這些日子來,常常批閱奏章到第二日拂曉時分的首輔大人,看起來略顯憔悴,對於這個重擔,首輔大人雖嘴上不願,但心底卻是已經樂開了花。


    對於權利的追求使得首輔大人相當癡迷於這種感覺,將國家大事攥在手中的感覺,隻是自己的侄女,也就是常年居住在寧安宮中的呂太後,最近搞出來的動作著實大了一些,而且都不怎麽合自己的心意。


    這令這位權傾朝野的首輔大人有些惱火,但深居皇宮中的那位雖說是自己的侄女,呂太後的家父又早早亡故,從小到大,都是他這個叔父將那可憐的女子養大成人,如今飛上枝頭變鳳凰了,也應該記得自己的恩情,但畢竟那還是當今太後千歲,對於首輔來說,也是絕對不能明著做對的人物。


    就像小皇帝,雖然在朝中並沒有多少實際的權利,但無論哪個大臣見到了,都要對他畢恭畢敬,就連首輔大人也不例外,這便是地位使然。


    隻要那把龍椅還屬於他,那他便是這個國家的主人,整個荊楚王朝名義上的掌舵人,誰都不敢去得罪不是?


    呂太後也一樣,就算你是叔父,也無法控製她的決定。


    首輔大人端坐椅上,似乎有些不舒服,輕輕挪了挪身子,讓自己的身子在椅子上往前動了動,坐在了椅子的前沿處,手中的那串佛珠,依舊不停歇轉動著。


    首輔大人突然開口道:“對於太後要為皇帝立妃之事,二位怎麽看?”


    賊眉鼠眼的官員拱拱手,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依下官來看,呂太後在為小皇帝選妃這件事上,選擇的是兵部尚書謝遷之女,此心明顯,這是想要發展自己的勢力了,眾所周知,多年來謝遷都是朝中的中立派,無論哪邊都不曾沾染,如果這次謝青蕊如願進宮,做那個小皇帝的妃子,那謝遷的手,便要向皇帝那邊傾斜了。”


    “可是,呂太後為什麽想要發展自己的勢力呢?畢竟她與首輔大人的關係在這擺著,不應該在現在做出這種激進的手段吧?”說話的人正是刑部尚書韓文忠。


    “哼,這個娘們,可不是個安穩的人,她的野心之大,想必人人都知道吧,或許她是想要獨占鼇頭,將荊楚王朝自己收入囊中也未可知!”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她用這種手段,豈不是在給小皇帝擴張勢力?”


    “小皇帝相較於首輔大人來說,更好對付不是嗎?”禮部尚書冷哼一聲,決然沒有了剛剛坐在此處的戰戰兢兢,變得神采奕奕起來,似乎談論起政治來,極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韓文忠還想反駁,卻被首輔打斷:“這女人陰晴不定,心中藏著大乾坤,不可不防。”


    說到這裏,首輔頓了一頓,才接著說道:“小皇帝去了鶴鳴山?想必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該往迴趕了吧?”


    首輔又停止了說話,默默將手中的佛珠放了下來,然後伸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隨後將茶杯狠狠的摔到了桌子上,說道:“哼,想要扶植小皇帝,這是改了心思了?女人可真是善變,本相倒要看看,這個瘋女人,她拿什麽來跟本相鬥!”


    首輔又抓起了桌子上的佛珠,又恢複到了剛才波瀾不驚的模樣,抬頭看了一眼麵前的兩個人,緩緩說道:“通知下去,叫禮部,刑部的所有人,以及我門下清客,在朝為官的,待到呂太後宣布這天為小皇帝選妃的事情後,上奏朝廷,就讓他們堅決反對吧。我要看一看,跟我立場不同的這些人,究竟是誰,呂太後又要用什麽樣的方法,來阻止這場朝堂爭辯!”


    “是!”兩人站起身來,拱拱手,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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