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蓋殿內,全京城最尊貴的官員和女眷幾乎齊集在了一起,等著宮宴開始。


    華蓋殿不遠處的禦書房內,清樂帝仍舊在勤勉地批閱奏折。


    內侍總管楊公公叫幾個內侍搬來了幾筐畫像。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幾卷畫像,擺放在清樂帝的右手邊,“皇上,這是太後前幾天讓人送過來讓你過目的,這些都是京中適齡的妙齡女子,太後的意思是,你隨意看看,若是有瞧著合適的,隻管迎入宮內。”


    清樂帝淡淡“嗯”了一聲。


    登基幾個月,他厭女的事情,他一直遮掩得很好。


    宮中進了不少女子,但是他一個都沒印象。


    看到那些女子成天找借口見他,他隻能借口朝政繁忙而躲開。


    他理解朝臣和太後的心急,但是他做不到揮灑雨露。


    對於朝臣和太後給他安排女人這種事,他是煩不勝煩,卻又不能發作出來。


    他知道,他如果一直不碰女人,時間久了,太後和朝臣定然會看出破綻。


    這讓他找到駱清的願望更加迫切。


    幾個月前,當駱清跟他說她是女子的時候,他心情是複雜的。


    他責怪駱清對他不坦誠。


    他責怪駱清不迴應他的感情。


    他責怪駱清放任他被別的女人弄髒。


    這幾個月,他對駱清的感情從迷茫混亂到堅定不移。


    他愛駱清!


    他要駱清!


    即便駱清是女子,他也不覺得絲毫厭惡。


    午夜夢迴之時,駱清總是以女子的身份入夢。


    夢中,他們異常恩愛,他體驗到了欲生欲死的銷魂感覺。


    楊公公在旁邊站了片刻,看到清樂帝沉迷於朝政大事,完全沒有心思看女子的畫像,心裏不由得發苦。


    太後千叮萬囑他,讓他一定記得提醒皇帝看一下這些女子的畫像。


    今晚的宮宴,這些女子都會來。


    如果皇帝有感興趣的女子,太後不介意現場就安排女子入宮。


    但是皇帝這番做派,隻怕太後的如意算盤要落空了。


    天色慢慢昏暗了下來,內侍小心翼翼地進來掌燈。


    楊公公小聲提醒,“陛下,已經掌燈時分了,宮宴該開始了。”


    清樂帝“嗯”了一聲。


    他看完了一張奏折,抬手握筆準備批閱。


    啪嗒!


    被楊公公放在禦案上的幾張畫冊,被清樂帝不慎碰掉。


    楊公公“哎呀”一聲,連忙彎腰去撿。


    清樂帝瞥了一眼楊公公誠惶誠恐的樣子,不禁覺得好笑。


    在楊公公看來,這些世家女子之中,有很多都會入宮,有一些說不定會一飛衝天。


    楊公公那麽緊張這些畫冊,無非是怕這些女子中,有人哪天得勢了,追究他今日辱畫之罪罷了。


    若是楊公公知道,他蕭九辰一輩子都不會看上這些女子,內心又不知會作何感想?


    清樂帝淡聲說道:“這些畫冊暫且收起來。”


    楊公公聞聲連連點頭,“是,陛下。”


    他手忙腳亂地把地上的畫冊撿起來,然後交給旁邊的內侍,低聲吩咐讓他們放好。


    如此靠近當今聖上,有個小內侍緊張得不得了。


    他隻想趕緊把這些畫冊收好,然後站迴角落裏當透明人。


    他接過畫冊,胡亂地卷著,也不管是否會弄皺了畫冊。


    楊公公撿起地上剩餘的畫冊,看到小內侍這樣對待畫冊,慌張不已。


    他低聲嗬斥小內侍:“小順子,有你這麽做事的嗎?哎呀呀,你看看,這些畫冊都被你弄皺了,那些小姐若是追究起來,你該吃不了兜著走了。”


    楊公公慌慌忙忙地把自己手上的畫冊放到禦案上,轉而去搶過小內侍衛手上的畫冊整理起來。


    唰啦!


    楊公公放下的畫冊,其中最上麵的一張畫冊遽然攤開,就這樣擺在了清樂帝的麵前。


    畫冊碰到他手上的毛筆,毛筆一動,一滴濃墨濺在了奏折上。


    清樂帝不悅地看向罪魁禍首----那張被攤開的畫像。


    畫冊中的女子五官小巧豔麗,眉宇間自帶一股豪爽的英氣。


    她身形高挑,一個平平常常的刺劍動作,卻讓人看的人不禁心頭俱動。


    那柄劍仿佛可以刺進觀看者的心裏。


    別人有沒有被刺得心頭疼痛,清樂帝不知道,但他知道他這一刻的心髒猛然抽動起來。


    那柄劍仿佛有某種魔力,刺得他的心頭陣陣抽痛。


    他修長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撫上畫冊上的女子。


    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瓣,她的臉龐,她的......


    楊公公迴身,看到他放下的畫冊遮住了清樂帝正在看的奏折。


    他知道自己惹禍了。


    他跪拜下去,“陛下,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一殿的內侍嚇得紛紛跟著跪了下來請罪。


    清樂帝沒叫人起身,他正目光沉沉地盯著畫冊。


    楊公公磕了幾個頭,他見清樂帝一絲反應也無,不禁大著膽子抬頭去瞧頭頂上的清樂帝。


    楊公公覺得自己年紀真的太大了,如今磕幾個頭就把自己磕暈了。


    不然,他怎麽會看到當今陛下沉默地描摹畫冊中的人時,露出的神情竟然無比的深情?


    楊公公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下一刻,他聽到清樂帝沙啞著聲音問:“鎮南侯的小姐,今夜也會來宮宴?”


    楊公公老眼瞬間睜大。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清樂帝。


    清樂帝目光投向他,“嗯?”


    楊公公立刻答道:“據小人所知,鎮南侯帶著侯府二公子迴京了,今夜肯定會參加宮宴的,他的家眷應該也會一同參加。”


    清樂帝仔細地把畫冊卷了起來,放到了禦案旁的盒子裏。


    他隨即起身,“去華蓋殿,把蕭小雙叫過來。”


    蕭小雙,曾經九幽山寨的一個文書,如今被清樂帝賜國姓“蕭”。


    他原本是無名無姓之人,朱傳明習慣叫他小雙,叫著叫著,小雙就成了他的名字。


    如今他成了清樂帝最倚重的護衛之一。


    楊公公應聲,立刻吩咐內侍擺駕叫人。


    楊公公看了一眼禦案旁的那個盒子。


    清樂帝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那個盒子可是用來放玉璽、印章這種重要物件的啊。


    如今,清樂帝把畫冊放到裏麵,這是對畫冊中的女子有意思嗎?


    楊公公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好靜觀其變。


    皇帝登基幾個月了,但是入宮的女子連皇上的一個衣角都沒沾到。


    若是皇上有了中意的人,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原本喧囂熱鬧的華蓋殿,隨著內侍一聲尖銳的叫聲,瞬間安靜了下來。


    “皇上駕到!太後駕到!”


    大家齊齊起身,跪拜在地,大聲山唿。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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