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人目瞪口呆地看著被喬輝拖進房間的範麗,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喬聰嚇得躲到喬擁軍輪椅後探出個小腦袋。


    這還是那個說話輕聲細語,一直埋頭幹活的媽媽\/嫂子\/兒媳婦嗎?


    喬果額頭青筋跳了跳,衝喬輝房間喊,“阿哥,嫂子腳上的鞋子是我的,你快給她脫了,還給我。”


    “好好好!阿麗……”


    “她扔了不要的,憑什麽不讓我穿。”


    “哎喲!”


    隔板顫抖了幾下,灰塵飄落。刁秀芹拉了拉喬果,那意思是在說:算了,給她就給她吧。


    喬果有苦說不出。


    這是一雙鞋的事嗎?!


    這是要命的事!


    好在,喬輝還算靠譜,過了一會,打開屋門,遞出兩隻小白鞋。


    雖然門關得很快,可喬果還是眼尖地看見一隻烏青眼,挨打了呀。


    夫妻打架麽,誰都沒去摻和。


    喬果拎著鞋子就往外走,被刁秀芹攔,“你做啥?”


    “扔了。”喬果斬釘截鐵。


    不扔了幹嘛,沒見範麗都敢罵婆婆打丈夫了麽!


    節儉的刁秀芹哪舍得,上手就搶。


    就在母女倆撕扯間,喬擁軍和刁秀芹的臥室門忽然開了。


    原本就被鬼鞋搞得心神不寧的喬果,頭皮一緊,扭頭看去,心直接跳到了嗓子眼。


    隻見二十五瓦的燈泡下方出現了一張臉,青紫交加,不就是早上在鏡子裏看見的自己的鬼樣子嗎?


    喬果剛想尖叫,卻被搶了先。


    “哎喲媽呀!”刁秀芹剛奪下鞋子,一轉身,嚇得在原地蹦了好幾下,手上還沒捂熱的鞋子直接砸了出去。


    “阿陽啊,你怎麽不吱聲,嚇死我了。”刁秀芹拍著胸口。


    先前來了客人,塗了一臉紫藥水的施陽怕嚇到人,躲進了裏屋。


    和屠家客氣來客氣去,接著又被範麗一通鬧,所有人都把施陽給忘記了。


    昏黃的燈光籠罩著高瘦的男孩,臉上傷口有了神藥加持,恐怖效果拉滿。


    隻是男孩此時手裏捧著兩隻小白鞋,有些不知所措,像隻被遺棄的可憐小奶狗。


    小奶狗內心卻不平靜,隻覺得手裏的鞋子變成了繡球。這個想法讓他渾身的血液瞬間湧向心房,心房裏的小鹿左突右衝,像是要撞出胸腔一般。血液接著上湧,臉頰燙得他想把頭按進冷水裏。


    喬家三人誰都沒意識到,可憐的小奶狗正在情竇初開。


    喬果從驚恐中迴神,向刁秀芹投去疑惑的目光,咋迴事?他怎麽在咱家?


    可惜後者壓根沒看她,隻看自己男人,聲音溫柔似隔夜水:“老喬。”


    喬擁軍麵無表情地迴答:“既然你把人帶迴來了……”


    刁秀芹急了,“嗬嗬,那,那不是一時情急麽,你看孩子被打得,我要是不出手……”


    喬擁軍語氣平靜:“你要是不出手,阿陽也不會挨打。”


    刁秀芹一臉便秘樣,“可,可家裏沒地方。”


    喬擁軍:“怎麽沒地方,客堂間。”


    刁秀芹更苦了,“也,也沒床。”


    喬擁軍:“卸個門板就行。”


    刁秀芹低下頭:“老喬,我錯了。”


    哎喲,終於看明白了,喬擁軍是在訓妻呀。


    難得的是,刁秀芹也會認錯?


    這是犯了多大的錯呀?


    喬果看好戲看得正起勁,忽然感覺到喬擁軍投來的目光。


    趕緊換上茫然的表情,望著虛空。


    喬擁軍隻覺得心累,“你送阿陽迴去,和老柳說,錢明天就送過去。聰聰,推阿爺進屋。”


    老媳婦刁秀芹低著頭跟著蹭了進去。


    被點名,施陽趕緊把繡球,哦不對,是鞋子遞給喬果,“不用不用,我自己迴去。”


    “阿陽,慢點。”拎起鞋子,喬果追上了施陽。“你的傷怎麽迴事?你挨打和我媽有關?我爸幹嘛要卸門板?為啥給柳家錢?”


    喬果的問題像機關槍一樣,把本就心亂如麻的小奶狗掃射得頭暈眼花。


    他很想如實相告,隻是力不從心,結結巴巴,支支吾吾,顛三倒四,最後也沒讓喬果搞明白事情原委。


    小孩今天受了大刺激,說話都不利索了。直女喬果聰明的腦袋轉了轉,晃了下手上的鞋子:“我媽今天是不是穿了我的鞋子?”


    不是在說刁阿姨的事麽,怎麽又扯到鞋子上了?


    施陽盯著繡球,哦不對,是鞋子看了好幾眼,原來喬果真的很喜歡這雙鞋子,連親媽都不舍得給,更別說嫂子了。可是,被他接到懷裏,捧了好久,她也沒發脾氣。她,她對自己是不一樣的……吧。


    兩個腦迴路不同頻的人,都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柳家門外,大門緊閉,燈光順著新添的裂縫偷偷灑在馬路上。


    和燈泡一起溜出來的,還有濃鬱的糊味和柳家母女的爭吵聲。


    “你個敗家精,讓你看好火,好好的豬油渣都能熬焦,你還能做什麽!”柳永梅有氣無力地罵聲由裏屋傳出,人也慢慢往外挪。


    “熱死人了,為啥不讓開門!刁潑婦白天已經鬧了三次了,大半夜還敢來?她怎麽沒把門直接踢壞呢,讓喬叔賠扇新的!”柳靜罵罵咧咧,用鍋鏟戳鍋,“哐哐哐!”


    “哎喲,疼死我了。我要是能動絕對不勞煩你。”


    “讓你去醫院,你自己非不去!作死你算了!我姐真像你,才被綁,就敢晚上往外跑,作死她算了。憑什麽隻有我體諒你們,你們怎麽不體諒體諒我明天要上早班!”


    “行了行了,小點聲,頭疼。趕緊把鍋端下來,都冒煙了。”柳永梅哄著她。


    “冒煙冒煙,我也忙得冒煙了!”


    “多幹點不吃虧,像你小姨母,聰明能幹,以後一定有大出息。”柳永梅繼續哄。


    “小姨母這麽出息,解放時怎麽不帶上你!”柳靜滿滿嘲諷。


    “唉,誰知道呢。說不定人都已經沒了。哎哎哎,怎麽扔了呀,這些也能拌到餡裏。”


    “小赤佬花頭就是多,幹嘛要放豬油渣呀。咱家以前的餛飩餡不也挺好!”


    “放這個確實好吃,花錢也少。這肯定是小赤佬去外麵偷學的竅門,”柳永梅很是得意,“我假裝不知道,隨他去。反正學會了都是咱家的,生意好才能給你倆攢更多的嫁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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