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可能。”顧寶珠想也不想,立即反駁道:“一定是你看錯了。”


    祝月瓊同樣皺起眉頭:“怎麽會呢,我看過那麽多話本,這種事情,不敢說全部明了,但萬萬不可能看走眼的。”


    再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方才在一旁看著,那位陸公子過來打招唿,明明這兒坐著好幾個人,他那雙眼睛卻目不轉睛地看著顧寶珠,被拒絕之後,麵上的失落也瞞不了人。


    剛才她看的清清楚楚,與顧寶珠說話時,陸公子耳朵還紅了呢!


    若不是對顧寶珠有意,他怎麽會有那番失態?


    對於她說的話,顧寶珠是半點不信。


    她在夢中預知過未來,對於這些事情有十足把握, 她是清清楚楚,夢中陸柏文的所有情意全是給了崔明玉,一丁點都沒分給她。再說,哪怕是沒有夢,她與陸柏文隻見過一麵,甚至連話也沒說過一句,陸柏文怎麽會喜歡她?


    顧寶珠搖頭,臉色不太好看:“你別說這種話了。”


    她一想起夢裏的事,就忍不住犯惡心。


    祝月瓊見她臉色的確不好看,料想是當真聽不得這些,便不再提起。


    反正她這位好友生的國色天香,花容月貌,滿京城多的是見色起意的公子,那陸公子雖也有一副出眾樣貌,卻隻不過是一清貧書生,在顧寶珠的那些愛慕者中極不起眼。


    若是一段佳緣,也得是兩情相悅才行。


    她隨便將此事拋到腦後,揀著幾件趣事說了,才總算逗得顧寶珠重新露出笑顏。


    寶音寺山上還有好幾處景色秀麗的地方,二人賞過楓後,便攜手前往下一個地點。


    為了避免與那些書生們再撞上,還特地挑選了一個與之相反的方向。


    或許是避開了人流,她們循著一個方向往前走,卻是越往前人越少,到後來,林蔭小道上便隻剩下她們與丫鬟幾人。


    秋風卷著金紅的楓葉落下,隨著日頭落下,山頂的風已經帶上了些許的涼意。


    祝月瓊緊緊挽著顧寶珠的手:“寶珠,我們不會走錯路了吧?”


    “怕什麽,左右都在寶音寺的山上,走錯了道也不過是多走兩步的事……”顧寶珠頓了頓,想起今日已經走了不少路,此刻她的雙腿已經有些酸軟,又改口說:“大不了,我們往迴走就是。”


    祝月瓊往遠處眺去,隱約可見遠方有幾道黑影,她指著那邊,說:“那邊好像有人,還有處亭子,我們去那邊休息片刻。”


    顧寶珠並不反對。


    那邊也正是一處觀景地,風景也並不比其他地方差,二人一靠近,便聽到水聲嘩嘩作響,原是有一道山泉蜿蜒經過此處,溪水潺潺,遊魚擺尾,日光下澈,影布石上。


    隻不過,兩人走了兩步,腳步便停了下來。


    她們看清停留在此處的人的麵容,竟是一小隊身穿兵甲的將士。


    這隊將士們不知因何出現在此處,為首之人身材高大, 眉眼冷肅, 看起來極為麵熟,明明是暖色的景致,他身在其中,連滿山楓葉都帶上了蕭瑟的肅殺之氣。


    “那是魏將軍。”祝月瓊在一旁小聲道:“他剛打了勝仗迴來,沒想到今日會在這裏碰到。”


    顧寶珠想起來了。


    那日大軍迴城,她在茶樓上見過一眼,被那人兇狠的眼神嚇了一大跳。喜兒還說,魏將軍就是她的童年好友魏二哥哥。


    她一迴想起來那雙眼睛,心下就覺得害怕。


    這群本該在軍營裏的將士不知為何會出現在寶音寺,顧寶珠也不敢靠近,她拉了拉祝月瓊的衣角,小聲道:“我們走吧。”


    祝月瓊卻道:“也許我們可以向他們問路,他們應當知道迴寶音寺的路。”


    “算了。”顧寶珠:“我們自己再找找。”


    “沒關係的,那可是魏將軍,魏將軍可是我們的戰神!”祝月瓊遲疑一下,轉頭看她:“寶珠,你不會是在害怕吧?”


    這句話好似被聽到了,魏屹忽地轉過頭來,隔得遠遠的朝這邊看來,顧寶珠直直望進他的眼中。一瞬之間,那種仿若被頭狼盯上的感覺再次朝她襲來。


    似有一道滾燙熱灼的視線化為實質,將她從頭到腳刮了一遍,顧寶珠頸後汗毛豎起,急匆匆地狼狽撇開頭,不敢再看過去。


    那道視線仿若還停在她的身上,又好像已經離開,顧寶珠看不見,感覺也不清晰,唯獨心跳起伏極快,像是剛從生死之境逃出來。


    她又後知後覺地懊惱:她怕什麽?她有什麽好怕的?


    隔了那麽遠的距離,難道那人的耳目如此靈敏,連一句悄悄話也聽得清?


    就算是聽到了又怎麽樣,她們又沒說什麽大逆不道的話,難道他魏大將軍連句名諱也提不得?


    他那麽兇,就算是有人怕他,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顧寶珠在心中嘀咕了兩句,再看過去,那邊的人似乎當真聽到了她的腹誹,像是要親自來抓她這個人似的,站起身大步流星朝這邊走了過來。


    顧寶珠還沒迴過神,人便已經走到了自己的麵前。


    魏屹低下頭,他的身材高大健美,投下來的一大片影子遮在顧寶珠的臉上。他的模樣其實非常俊朗,五官深邃,劍眉星目,鼻梁高挺,隻不過眉角的一塊疤痕令他多了幾分兇狠的氣勢。


    他的眼睛是濃墨一般的深黑,幽深而看不出情緒,目光所及之處,就像天羅地網籠罩。


    顧寶珠被他盯得心肝一顫,感覺自己是一隻被密網網住的獵物,掙紮逃脫不得。


    她……她有什麽好怕的?


    她又沒做過虧心事!


    顧寶珠挺直了腰杆,杏眸圓睜,大著膽子看迴去,下頜卻緊繃著,一張嬌俏明豔的麵孔硬是裝出了幾分不近人情的高冷。


    她微微頷首:“魏將軍。”


    魏屹低頭看著她,濃黑的眼珠子盯著她看了半晌,忽地,他的眉頭微微皺起,冷硬的麵龐上露出幾分疑惑:“寶珠?”


    顧寶珠愣了一下。


    這稱唿未免太親昵。


    “你不記得我了?”魏屹問。


    顧寶珠:“……”


    她緩緩地眨了一下眼睛:“魏……魏二哥哥?”


    魏屹淡淡地應了一聲,他直起身,那股懾人的壓迫感也隨之而消失。“你怎麽在這兒?”


    顧寶珠還有些沒迴過神來。


    前一瞬她還在害怕,視此人為洪水猛獸,隻想躲得遠遠的。未曾想魏屹竟主動來打招唿不說,話語還如此親近。


    仿若兩人還是小時候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這麽多年的生疏不曾有過。


    隻不過,小時候的事情,顧寶珠已經記不大清,此刻看見暌別多年的竹馬,也沒有生出半點親近之意,甚至隻覺得違和——她印象裏的魏二哥哥是個清瘦少年,滿腹詩書,而不該是眼前這個胳膊比她腿還粗的黑臉糙漢。


    她不言,祝月瓊好奇地開口:“寶珠,你認得魏將軍?”


    顧寶珠遲疑地道:“小時候見過幾麵……不太熟。”


    魏屹眸色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什麽也沒說。


    顧寶珠沒由來的心虛,不敢看他。哪怕她記不大清了,也知道自己小時候與魏二哥哥是極為要好的,這話說出來,頗有些沒良心。不知魏二哥哥會如何看她。


    可顧寶珠怕他,不敢與他多攀扯。她記得那道兇狠的目光,好像要被吃掉了一樣。


    “既然認識,那就再巧不過了。”祝月瓊笑眯眯地說:“對了,魏將軍也過來賞景嗎?”


    過來賞景,可不會帶著一隊將士,還各個穿著兵甲。


    魏屹言簡意賅道:“公務。”


    兩人也沒追問,見他有公務在身, 也歇了多說幾句話的念頭。


    祝月瓊道:“魏將軍,我與寶珠來此處遊玩,不小心迷了路,找不到迴去的路了。你能不能幫我們指一指迴去的路?”


    魏屹點了點頭,倒黴指路,而是招來一個將士,命人將她們送到寶音寺去。


    祝月瓊道過謝,將士在前麵帶路。


    顧寶珠被她拉著,連忙跟上,在離開之前,她下意識迴頭看了一眼,卻不期然又與魏屹的目光對上。


    他竟沒有離開,而是沉默站在原地,目送著她們離開。


    顧寶珠張了張口,忽然想問問他這些年過得如何,在魏家敗落後又去了何處,為何投筆從戎,又如何成為了現在赫赫有名的大將軍……


    她想問的話太多,現在也不是一個適合寒暄的時機,也沒有機會問出口。


    沒走兩步,轉過一個彎,她便再也看不見那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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