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這樣的。


    那時雲舒十歲,還處於不能言語的病中,沈十安有急事去書房找沈淩懷,見無人把手,便直接進去了。


    書房裏竟沒人,正打算離開時,外麵傳來沈淩懷的聲音,害怕私自進來被罵,他隻好藏在書架後麵。


    沈淩懷和王大人一進書房,便直奔正題。


    也是這一無心之舉,讓沈十安恰巧聽見一件大事。


    原來他二人曾把重要官位,販賣給一個有錢人,然而這個有錢人是交戰國奸細,獲得了整個作戰計劃,致使那場戰爭耀國戰敗,還損失慘重,將領悉數被殺,幾乎全軍覆沒。


    也是這場戰爭,令耀國有經驗的將帥,所剩無幾,雲舒的父親沈鶴才會被加以提拔,委以重任,鎮守失利的邊關。


    沈十安還獲悉一個重磅秘密:他們在遠離喧囂的私宅密謀處理此事時,不料竟然被尾隨而來的王勇偷聽到,王勇是王禦史的兒子,他們害怕事情敗露,竟殺了王勇滅口。


    這一切,被藏匿在書架後的沈十安,一字不落的聽進耳朵裏,記在心上。


    他聽的心驚肉跳,他們連王禦史的兒子也敢殺,想殺他更易如反掌,便死死捂住自己嘴巴,深怕發出一點聲音。


    在他緊張的時候,一個護衛走了進來。


    沈淩懷高興的向王大人介紹,說是自己的得力女幹將,名叫王火,特意加重“女”這個字。


    沈十安壯著膽,細細看去,隻見王火手持一把三角形利刃。


    非常奇特,很好辨認,因此,多年後對雲舒形容王火時,他仍記憶猶新,可以講出細節。


    這時他才知道,原來沈府裏一直隱藏著一個女扮男裝的神秘殺手。


    接著王火附在沈淩懷耳朵上,嘀咕幾句不知什麽話。


    聽完,他們便都急急出了書房,再也沒有迴來。


    可沈十安擔心外麵有人監視,一直到深夜,才敢出去。


    偷出書房後,他慌忙跑迴平安院,連招唿也沒跟森柔打,便邁進自己房裏,鑽進被窩,心亂如麻,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無論森柔怎麽問,他隻道學習累,要休息,別的閉口不言。


    經過無眠的一夜,他下定決心,要把這事爛在肚子裏。


    卻也架不住內心煎熬,終於在一日清晨,忍不住出了門。


    他穿上女裝,戴上麵紗,喬裝一番,偷偷跑去了荒山,打算找到掩埋王勇的墳包,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昭雪。


    正巧遇見一個男孩在叩拜,兩個膽寒的人,都以為對方是壞人,瞄一眼,就撒腿逃命。


    但沈十安忘記了自己已經喬裝成女人,唯恐自己身份暴露,想也沒想,就猛追男孩,想要把男孩抓住,至於抓住後做什麽,還沒有想那麽遠,反正先追上再定。


    於是經過幾番拚命追逐,兩個半大孩子終是累癱了,紛紛摔倒在地,喘著大氣,謹慎的保持一段距離,互問緣由。


    這才明白,相互不是敵人,就各表來因,沈十安便知道了王勇的死亡經過。


    原來王勇是因為救下這個男孩,才英勇赴死的。


    其實沈淩懷和王大人在私宅密謀時,王勇之所以會出現,純屬巧合。


    王勇知道王大人一直與父親不和,當發覺王大人行蹤神秘時,懷著好奇的心思,跟蹤在後麵,打算抓住王大人的小辮子,交給父親。


    他跟著王大人的馬車出了皇城,進入這間私宅,避過正喂馬的馬夫,悄悄靠近側麵小窗,把他們的大秘密,全部偷聽到了。


    當他意識到危險,準備離開,走進轉角之際,發現角落裏蜷縮著一個小男孩,衣衫襤褸,渾身顫抖,露在外麵的皮膚,滿是皮鞭抽打的痕跡。


    這時,他也意識到,男孩能躲在這裏,也表明沒有被發現。


    誰知,命運很神奇,男孩一見到他,就驚嚇過度,連連後退,還不小心撞到一旁竹竿。


    竹竿落地聲,吸引了馬夫的注意,也讓房內兩人停止了談話,紛紛向這邊靠近。


    他本可以悄悄跳牆跑掉,隻因迴頭多看男孩一眼,那弱小無助的眼神,令他心生憐憫,不忍心獨自離開了。


    若他離開,那些人發現男孩,必定會被滅口。


    可他沒有武功,無法在敵人臨近的緊張時刻,帶走這個男孩。


    於是,他做了生平最後一個決定:就近搬過稻草,把男孩遮擋住,自己卻從轉角走出去,立在那些人麵前。


    一見是他,沈淩懷和王大人非常驚訝。


    兩人隻對視一眼,便有了定論:殺人滅口。


    馬夫得到主子吩咐,扭斷了他的脖子。


    從始至終,他沒有說出一句話,應該說沒人給他說話的機會。


    男孩從稻草間隙,望見他死不瞑目的眼神,緊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哭出來,同時暗暗譴責自己。


    接著,馬夫就把屍體裝進馬車,趕車到了荒山,挖個坑,將屍體埋進去,連個標識也沒立,就迴去複命了。


    待馬夫走後,男孩才跑到墳前,係上白繩,看著手中那隻從王勇身上掉下來的玉佩,心裏發酸,以後隔三差五,便來打理這個沒有立碑的墳頭,磕頭祭拜。


    沈十安從男孩口中得知這些事情,出於害怕,並沒有告知自己的真實姓名,但男孩的情況他卻弄問清楚了。


    無父無母,是個孤兒,就住在荒山附近的周家村裏,鄰居奶奶可憐他,就給他起了個名字,叫周勇。


    從此以後,沈十安再也沒有去過荒山,更沒有見過周勇。


    當沈十安把這個深藏心底的秘密,告訴了雲舒,雲舒很吃驚。


    那個時候十安也才十歲,卻要保守這樣的秘密,應該很煎熬。


    她更欽佩王勇的勇敢,因王禦史無意中幫過自己,才決定將這個大秘密告知王禦史。


    她也有私心,既然和王禦史有共同的敵人,那麽除去沈淩懷和王家的證據,交到他手裏,能發揮出最大作用。


    所以知道了兇手,她就要想辦法捉住。


    但捉拿兇手隻是其中一環,最終目的,是通過兇手,揪出沈淩懷。


    讓他為自己的行為付出沉重的代價,永不得翻身。


    而另一個關鍵人物,就是沈儒文。


    要有沈儒文的參與,才有意思。


    想著想著,景容帶著她,已經到了刑部大牢,見雲舒站在那裏沒反應,便慵懶的說,“再不放開我,就要額外收費了。”


    聽見這個欠揍的聲音,她反應迴來,看見自己的左手還掐著景容左腰的衣袍,保持著騰空飛起的姿勢。


    忙收迴手,來到守門獄卒的麵前,以沈儒文家人的名義,要求見犯人。


    文尚書曾下令,凡探望沈儒文的人,一律請示。


    其中一名獄卒便忙匆忙跑去文尚書家。


    雲舒和景容在原地等了又等,獄卒終於帶著命令迴來了。


    文尚書同意他們見犯人。


    於是他們順利進入刑部大牢,在獄卒的引領下,見到了躺在牢房裏,頹唐的沈儒文。


    獄卒站在不遠處,看似沒有關注這邊,卻豎起耳朵認真傾聽。


    雲舒一靠近圍欄,沈儒文就憤恨的撲過來,用力抓著欄杆,咒罵道:“你個野種,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是沈家的種,說什麽身體不好,從小養在庵裏,明明森柔就隻生了沈十安一個兒子,哪裏來的雙生子,也就你父親那個傻帽信了!”


    景容雙手環胸,站在一旁,不準備插嘴,隻有很有深意的看了雲舒一眼。


    待沈儒文罵累了,停歇下來,雲舒才說,“既然你說完了,該我了。”


    “你害了我們沈家人,還要來看我笑話嗎?給我滾!”一聽雲舒說話,沈儒文又來了精神。


    雲舒也不生氣,依舊平靜地按自己的節奏,放低聲音說,“你不是兇手。”


    “又要耍什麽把戲?以為我會信你,你個野種!”


    “我有證據證明兇手另有其人,你是受害者,被誣陷的。”


    兩人各說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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