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家的路上,顧紀棠依舊和魏巍共乘一車,魏笙被魏巍趕去送齊衡弈。


    “齊衡弈在北燕為質這麽多年,你為什麽突然逼他?”


    顧紀棠三人交好,從來都是隻談風月,從不過問對方沉浮得失。今日魏巍所為,確實過線了。


    魏巍不解釋也不迴應。隻是定定看顧紀棠半晌,許久後才開口。


    “我要找一條退路。”


    顧紀棠不明白魏巍的意思。退路?什麽退路?誰的退路?


    她想不通身為魏國公府世子的魏巍需要齊衡弈為他留什麽退路。


    但魏巍不想再多說。顧紀棠也不好纏著問下去。


    和齊衡弈一樣,她也是有些怵魏巍的。總感覺魏巍是管著她和齊衡弈的家長。


    魏國公府比虞昌侯府近些。魏巍下車後身邊小廝前去叫門。趙東正要駕車離開。魏巍突然叫住了顧紀棠。


    “紀棠。”


    “嗯?”


    顧紀乖乖伸出腦袋來,等著魏巍說話。


    魏巍看著顧紀棠那雙坦蕩幹淨的眼睛,到嘴的話又變了。


    “在金吾衛中操練一定照顧好自己,有什麽事盡管讓魏笙幫你,莫要逞強。”


    原來是關心自己,顧紀棠笑起來。眼睛彎成兩個月牙。


    “曉得啦!”


    看著馬車遠去的影子,魏巍仿佛還聽得見那彎月牙撞出的笑聲。


    休沐日之後,顧紀棠又繼續了自己操練的苦逼日子。教頭今日不教紮馬步了,改射箭。


    這些世家子俱已在家習過騎射。如今拉弓射箭是輕輕鬆鬆,有表現好的,譬如魏笙,更是連中靶心。贏來滿堂喝彩。


    顧紀棠頭一次拉弓,連最普通的木弓都隻拉開一半,還差點打到自己的臉。


    教頭看著顧紀棠的慘樣,默默捂住了臉。


    顧紀棠身份特殊,他本抱著敬而遠之聽之任之的態度。


    但後來見這小矮子侯爺每日認真紮馬步從不偷懶的樣子,便也真心教他。


    如今見顧紀棠連最普通的弓都拉不開很是無語。這樣的小胳膊小腿,何年何月才拉得開弓。


    “你力氣太小,還需多練。”


    教頭走開,魏笙立馬湊過來。


    “嘖嘖,你這力氣確實太小。這已經是最好拉的弓了,我七歲便拉得開!”


    顧紀棠瞪一眼魏笙,繼續和自己手中的新手入門裝備做鬥爭。


    此時顧紀棠也不管自己的姿勢對不對,隻要能把弓拉開就行。


    堅硬的木弓在顧紀棠努力之下慢慢變形。一點點張開弧度。


    還差……一點點……


    顧紀棠已將全身力氣灌注進去,一隻胳膊繃直握著弓使勁往地上摜去,另一隻手拽著弓弦死命往上提拉。


    一旁的魏笙看著顧紀棠這種射穿大地的架勢,驚歎到失去語言能力。


    “拉……拉開了。”


    顧紀棠漲紅了臉,繃著一張弓衝魏笙瞪去。


    魏笙更驚歎了,顧紀棠累成這熊樣兒竟然就是為了給他爭口氣看。


    “厲害,厲害極了。”


    魏笙不得不違心誇讚幾句,他怕自己再不張口,顧紀棠要把自己累死在這。


    “嘿……”


    顧紀棠臉上得意一笑,結果這笑容還未綻開氣就先泄了。


    “嘣~~!”


    弓弦迴彈,將顧紀棠指尖狠狠割出一道血線。


    “嘶……啊……”


    顧紀棠隻感覺指尖一痛,紅色血花已經飆出,鋒利的弓弦竟差點將她中指的皮肉削去一塊。


    木弓掉在地上,顧紀棠死命忍著才沒哭出聲來。


    疼死爹了!


    魏笙沒想到拉個弓還能鬧個流血事件出來。趕緊稟報教頭後拉著顧紀棠往醫房跑。


    教頭看著地上染血的弓弦也很是無語。


    這小侯爺是不是和演武場八字不合,怎麽三天兩頭的受傷。


    其餘人看見顧紀棠狼狽模樣報之輕蔑一笑。


    想當年顧老侯爺馬上風姿何等威武,後代竟淪落成這般模樣。真是讓人可惜可歎又覺可笑。


    顧紀棠此時並不知他人如何議論自己,抱著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的手指迴到演武場時,看到的就是他人嘲笑目光。


    “這是怎麽了?幹嘛這麽看我?”


    顧紀棠抱著手指小聲問魏笙。魏笙略略思索,便想明白了其中緣由。


    但看著“負傷”的顧紀棠不好繼續打擊他。便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顧紀棠撿起自己的木弓,將上麵的血跡擦拭幹淨。輕歎口氣。


    今日這個樣子是不能再練了。手指一碰弓弦就鑽心地疼,也不知又得緩幾日。


    正苦惱時,一道人影靠近過來。


    “顧侯這嬌嫩模樣,還是趁早迴家圍在你娘裙角邊繡花的好。拉弓射箭這等粗活,還是得男人來。”


    顧紀棠認出來人,是忠勇伯次子鄭知義。


    “你說什麽?”


    顧紀棠抱著弓,冷眼看他。並不怵對方比她高兩個頭的個子。


    鄭知義上前一步,看著眼前這個白白嫩嫩的小矮子,心中更是膩歪。


    一個大男人長這樣,像什麽話!


    言語間更是苛刻起來。


    “顧紀棠,我幼時聽我父親講,顧老侯爺可是武功蓋世的大英雄,一把檀木牛角弓,可穿甲裂石。


    你若不能繼承老侯爺風采,我便勸你莫要再糟踐老侯爺名聲。


    最好躲迴花街柳巷去,這裏不是你這種紈絝膏粱玩耍的地方。”


    說完,鄭知義轉身就走,不再多看顧紀棠一眼。


    魏笙原以為以顧紀棠的伶牙俐齒,定能像上次一般將鄭知義懟個狗血噴頭。


    但等了半晌,卻不見顧紀棠有任何反應。低頭看去,這才發現顧紀棠通紅的眼角。


    “唉,你這怎麽了?你別哭啊!”


    魏笙的話被走開幾步的鄭知義聽到,更是發出一聲冷哼,對顧紀棠蔑視到極點。


    顧紀棠抬起頭,先是狠狠瞪一眼魏笙。


    “誰哭了!你哪個眼睛看見小爺哭了!”


    繼而對著鄭知義的背影吼道。


    “鄭知義你等著!我早晚射穿你的狗頭!”


    鄭知義聞言冷笑一聲,並不將顧紀棠的“狂吠”放在眼裏。


    但顧紀棠可是屬狗皮膏藥的,怎麽能輕易放過讓自己吃癟的人。


    “你敢不敢跟我賭一把?”


    “不知所謂。”


    鄭知義背著身搖頭,不想跟著顧紀棠“耍鬧”。


    “怎麽?你怕自己狗頭不保?”


    口口聲聲被顧紀棠這小白臉辱罵,鄭知義也是血性男兒,當即轉身瞪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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