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載著欲罷不能的歡歌笑語的白色商務車,車身外露顯現著一種笨拙沉重的滯速感,卻又輕盈似風一樣地穿梭在這冗雜的城市街道車水馬龍中。伴隨糅雜在車載動感音樂中的幾句話,卻又那麽清晰可辨:“嚴總,給我加不加薪、升不升職的真的無所謂,主要那個錢多餘,與此號劣等人品的小人同處一個房簷下,這也實屬是在惡心我。”


    “夏捷,你我自不必多言,這般蛀蟲究竟侵蝕了公司多少的利益,我都會讓他一滴不剩地全都給我吐出來。不過,關於升職加薪這塊你倒是表現的通識大體、心胸闊達,既然你都這麽想了,那麽……”嚴強前緊後鬆地變換節奏地帶出這麽一句話,當然最後幾個字還是讓穿插打岔進來的夏捷給截停了。


    “身外錢財名利自不必一味鑽營索取,但既然符合某些行事規則,該來的我也不會拒絕。至於怎麽獎勵,我聽嚴總和公司的所有安排。”夏捷語氣稍有緊湊上趕的急迫感,生怕剛剛自己客套地表態,真讓嚴強給執行到位,到頭來落得個名利全無。


    許秘書一側細致入微地觀察著夏捷的一切舉止言行以及目前所外現的品格後,隻是默默道出兩句:“像,真像,十幾年前意氣風發的那個嚴強影子好像又迴來了。”


    話不停歇,說說鬧鬧中,車已然平穩停靠在了中仁公司的一樓大廳門口。三人下車後,嚴強和許秘書快先兩步已經進得大廳,夏捷卻是杵在原地東張西望後,不耐煩地喊了兩聲:“保安,保安去哪了,嚴總迴來了,難道不該三五成群夾道歡迎嗎?哈哈……”


    真拿他沒辦法,就這麽不按章法卻又不能被人挑出一點歸屬任何範疇的錯誤。在許秘書無奈的眼光中,投影出麵前嚴強一副讚賞認可神情。在嚴強看來,唯一能夠解讀夏捷的一句話應該就是,隻要人的價值觀的方向是對的,那麽其所有的所作所為都不會錯到哪去。


    嚴強前一瞬間盯著後步趕近大廳的夏捷時還掛著一種由心自溢而出的絲絲微笑,轉眼間像那帶有暖光的眼神毫無波瀾前奏地凝滯成冰,而嘴角也是微微一顫:錢多餘。


    就在直梯開門一刻,嚴強冷冰地撥通一個電話:“錢多餘今天來上班了嗎?”


    簡短幾句對白掛斷電話後,嚴強語速連貫毫不拖泥帶水地吩咐下去:“許秘書,現在立即通知公司法務部所有人員前往設計部匯合。夏捷你去通知綜合部暫且關閉公司所有進出口門禁,,所有保安值守在崗,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離開公司,然後設計部集合。”


    或許這就是領導魅力之中那種陰晴不定間帶有這麽一點行事如風,絲滑順暢的酸爽感吧。夏捷也似乎不用多問一個字,如此陣仗,恐怕這時對錢多餘的總賬要立馬算到位了。


    與此同時,隔著公司不遠處的一處高檔海濱別墅中,烈焰口紅在兩唇之間閃爍跳動蹦出幾句無所謂的字眼:“想那麽多幹嘛,姓鄭的這塊肥肉前有砧板後有鐵鍋,你還怕他丟了不成。好了好了,我要洗澡了,明天我再催一下。”還未等那頭迴音,喬扉紅半個身子自己藏沒於這花瓣泡沫的馨香浴池中。電話的那頭,錢多餘雙眉緊鎖地盯著已經息屏無聲的手機屏幕,微微閉上雙眼,身子往後一傾,一種不問世事的頹廢感充斥開來。


    嚴強雙頰之間伴著一種火燒慍怒,卻在又是毫無聲息地踏入設計部,隻有在門口位置的莊小默第一時間發現了嚴強站在當口一動不動,隻是稍作俯視之狀,掃視了一眼整個外廳辦公室,最後犀利的目光投向停留在了錢多餘的內間辦公室。


    此時莊小默還算是明辨事態好壞,趕緊拿出手機悄然發出一條信息:嚴總今天要吃人,地點設計部。也就在剛剛確認發送的這麽一個湊巧瞬間,門口同時響起消息接收的提示聲。此時夏捷和許秘書相差無幾前後腳,來到嚴強背後。兩人氣喘籲籲的動靜後麵則是法務部的主要業務骨幹和幾名身體健碩的保安人員。


    唿壓壓地一片,整個設計部的員工如同陰沉天氣湖麵上竄的魚兒一般,生怕沒能看到嚴強等人在門口的陣勢就要窒息一樣,好在密密麻麻的辦公桌椅、圖紙資料阻隔了所有人員聚焦一點的勢頭。


    正在內屋仰麵歇息的錢多餘聽得外麵嘰嘰喳喳的吵鬧聲後,混混沌沌地走出內屋側出半個身位,張望著這些竄動不安的人們在幹什麽。


    嚴強顯然已經看到了錢多餘,隻是目光沒有在錢多餘處多做停留。看著整屋人的注意力都已經吸引過來之後,突拔高調,大聲宣布:“錢多餘,利用工作職務之便,多次將公司業務關鍵數據外泄,致使公司丟掉若幹業務。同時錢多餘夥同他人,不當牟利,就其造成的公司損失和個人違法行為,本公司按著相關法律流程給予處置。即日起,公司撤去錢多餘設計部經理一職。”


    錢多餘聽得是如刺在耳,如炭在喉,兩眼茫茫然間竟呆滯依靠在玻璃幕牆之上,卻不能反駁一句。心肝顫抖中遲疑地轉動著大腦,自言自語自問說著我是怎麽被發現的。


    嚴強的短短幾句話讓一旁的夏捷聽得心中竊喜萬分,本還想保持一定的克製矜持,但一向不拘小節的夏捷最終還是咆哮出一聲沒心沒肺的爽朗大笑。正在身邊的莊小默覺得就算錢多餘再罪有應得,這畢竟還是在設計部,這麽沒心沒肺地狂笑似乎有所不妥,那三十五碼的小腳狠狠踩在了夏捷那寬大的腳麵上,夏捷在瞬間疼痛之後才算意識到該收斂的就收斂。


    原本設想事情敗露的錢多餘會歇斯底裏地負隅頑抗,甚至會掙脫控製逍遙外逃,此時再看錢多餘如同泄氣的氣球一樣,隻是毫無力氣地粘附在幕牆旁邊。嚴強隻是輕描淡寫地揮了揮退後的手勢,周邊幾個健碩的保安也就順應撤走。


    嚴強微微迴頭看著幾個法務部的業務骨幹都在,嚴厲一聲補充道:“從即刻起,你們做好隨時取證起訴錢多餘的準備,手頭上任何的工作都要暫時放下為此騰出時間和精力。”


    “嚴總,可否明示一下,從何取證?”一名法務部的老練員工向前一步,語氣稍微輕緩地問著嚴強,同時雙眼投向錢多餘的方向。這麽一問一看,潛台詞就是難不成從錢多餘入手。


    嚴強也不知在哪摸出了一張鄭維新的名片,親手塞到了這名法務員工上衣口袋中,隨即用力拍了拍其肩膀後,轉身離開。


    當大家見嚴強已經轉身,再迴頭細瞅還在愣神迷茫中的錢多餘,又是突如一波嘰嘰喳喳,在如此嘈雜的聲音中,不難聽到不比豬叫聲好聽多少的譏諷笑聲。


    “真他娘的解氣!”


    “活該,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罪有應得。”


    “這種人,這報應來得都算晚的。”


    “慶祝,必須慶祝!”


    剛剛走出十多步的嚴強,卻又慢悠悠地返了迴來,眾人見狀立馬止住聲音,不約而同地心中稍作疑問,這又要幹啥。


    “對了,你們部門的新任經理是夏捷。”嚴強如此輕描淡寫,毫無語氣上的上下波動,就這麽脫口而出。此話一出,眾人一臉蒙圈地看看嚴強,再瞅瞅眼前的夏捷,大約有個三四秒的畫麵停頓後,嘩啦一聲的沸騰在夏捷四周算是燒開了鍋。


    身在眾人合圍之中,之前嚴強算是透露了一點升職的半點聲訊,但就在剛剛這麽突兀地一句,就成了設計部的經理,夏捷的一口氣還是沒有徹底倒上來,氣息不穩地依次問著周邊的幾個同事:我是經理了?


    同時,一臉茫然還有關萍萍、薛洋、梁海塔、楊燕趙等人,整個屋內的人重現第三波的嗚嗚壓壓的嘀咕聲,雖說大家一致討厭憎恨這共同的敵人錢多餘,雖說之前夏捷也給大家留下了相當不錯的印象,但真的到了扳倒錢多餘,重新確定部門經理人選的時候,大家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在心裏不知倒騰算摸著幾次了。


    就連一向對夏捷報有些許傾慕之情的莊小默對於夏捷的任命也是充滿一點不滿,這種不滿倒不是因為主觀感情上的厭惡而反對。她所產生的疑問跟大家一樣,夏捷沒資曆、沒業績甚至業務都不曾精通十分之一二,怎麽突然間就成了經理了呢。


    看到眾人的反應後嚴強朝著夏捷拋出一記似笑非笑的表情,而許秘書卻是看出夏捷此時尷尬處境,於是插話說道:“請到假遵從嚴總的工作安排,也請大家放心夏捷的經理任命不存在任何的私人交情在裏麵,至於具體原因待具體事宜處理完畢後再做公示。”


    噓!一片起哄聲音幾乎是同時發出,關萍萍也隻是無奈地勸著大家迴到各自崗位。


    設計部如此群龍無首、各自為戰反複了幾天,法務部按照鄭維新的指正,徹底捋清了鄭維新和喬扉紅的種種劣跡,而遠在濟城的錢多餘那強悍妻子知道錢多餘在青城的風月情事,也就不曾有半點鬧事,任其自生自滅了。與錢多餘一向是一丘之貉的集團副總孫百順好像也沒有收到多大的波及,八成也是錢多餘閉口未招出此人。


    中仁和宏業的合同簽訂之後,具體業務也在中仁公司的各個部門鋪展開來。


    “你說嚴總真厲害,眼看已經黃了的項目竟然談成了。”


    “你看看光分到咱設計部的這工作量,這得起碼幾千萬的大訂單了吧。”


    “幾千萬?你真是戲台後頭的鑼鼓,沒見過大場麵,少說幾個億。”


    “除了嚴總,哪怕是集團層麵上也沒有如此彪悍的業務能力。”


    此時的夏捷雖說是嚴強親口宣布的業務部經理,但畢竟沒有正規的公司任命通知下達下來。但在眾人看來,甚至在夏捷看來,怎麽看都覺得是在鬧著玩。如果不是後來許秘書的那幾句話,大家還真的如此不上心的掠過去了。


    這也解釋了這個已經當了好多天的部門經理為何還依然緊湊地卡坐在最初的那角落工位。而寬敞闊綽的錢多餘的內屋卻還是一直空無一人,甚至都有點波譎詭異。


    當然,夏捷依然在眾人麵前擺出一副平和的心態,愛咋咋地。


    這天,整個設計部內依舊是各自快趕自己的進度,隻有還未精通業務的夏捷已經開始著手一些零星碎散的業務了,幫幫這個編輯圖紙說明,幫幫那個計算一些簡單的造價問題。


    “大家停一停手頭的工作!”話音剛落,宮壯很是隨意地手持一張輕飄飄的a4紙,在逛蕩了半個辦公室,才在夾角旮旯找到還在吃力計算造價的夏捷。


    夏捷抬頭一看,禁不住一聲炸響:“我擦!宮胖子!怎麽是你,來鄙處有何貴幹?”


    宮壯微微擺出一副白眼投向夏捷,而後接著就是笑逐顏開地將手中的那張不起眼的a4紙幾乎是貼在夏捷的臉上,依舊不改喜氣招財的樣子調侃道:“任命書快看看,這個狗屎運香不香?”


    四周所有同事已經完全停下手頭工作,又是一堆馬蜂窩迅速集中在夏捷這本就擁擠不堪的犄角工位處。夏捷輕描淡寫地瞟視了一眼這任命書上板正打印的短短幾行字和那鮮紅透亮的公司大印戳。但對於這樣的任命夏捷似乎顯得毫無波瀾,那天也隻有夏捷知道嚴強說得不是糊塗話,隨後便是稍有得意地將任命書傳遞給眼前圍觀的各個同事。


    從一開始的整屋躁動到稍後的沉寂無語,所有人幾乎都是清一色的瞠目結舌地看看眼前這個剛剛入職沒幾天的新人,更多人心中搗鼓默問著這到底是啥關係戶,這種明目張膽毫不服眾的提拔吃相也太難看了吧。


    以至於一向跟夏捷關係不錯的關萍萍等人也是心中一絞,感覺很不是滋味。


    莊小默拿著那張毫無可信度的任命書擠過人群走到夏捷麵前,悄悄問了一句:“哥,你說這是為什麽?”


    “對呀!對呀!夏捷你這火箭坐的也忒快點了吧。”


    “憑什麽啊,還有道理可講嗎?”一位業績一向突出的技術男頗有些怨言抱怨著。


    “夏捷你就直說吧,你這是托了誰的關係?”梁海塔心直口快,拍著夏捷的肩膀毫無忌諱地問起。


    “我說小夏呀,不是當大姐的說你。你要是真得這麽成了我們的經理,我可是不服氣的呀。”一個操著南方口音的中年婦女郭雲梅絮絮叨叨地說著。


    “莫不成你真是齊永泰的……”這位問的更絕,就差私生子三個字沒有說出口。


    夏捷一時間被眾人圍在中間,左右張望都是百口莫辯,眼看就要窒息在眾人的吐沫星子之中。


    “有什麽吵吵的,有能耐你們自己也去攬業績!”門口一聲響亮嗬斥,眾人紛紛看向門口,本來都沒有把門的快嘴齊刷刷地刹車駐停。幾秒鍾的冷場之後,宮壯趕忙靠近剛剛趕來的嚴強,一臉無辜地解釋道:“嚴總,你看這些人……”


    嚴強繼續向前擠了兩步來到人群中,語氣稍有不屑地說著:“你們這些人在這嘰嘰喳喳地指責這臭敗那的,不就是說我嚴強用人不明嘛。夏捷的任命沒有毛病,一切都是按著公司章程來的。”


    周邊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對視中,更加不解。嚴強也稍微平複了剛剛略有的怒氣,語氣放緩繼續說道:“或許剛剛你們還在滿口讚歎地說著我嚴強能力如何如何了得,一口作氣談下這麽大的項目。在這裏我謝謝大家對我認可和信任,但青城產業園這個項目還真就不是我的功勞,這是夏捷活生生地從宏業集團強攬合作爭取來的。”


    怎麽可能!他哪有這樣的能力!他才入行幾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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