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落看了眼華月。


    在訊息不發達的年代,青樓往往是傳播消息速度最快的地方,它像個媒體,陸落不介意和青樓的人接觸。


    紅遍天下的詞人,他的詞都是經過歌伎們的唱誦而廣為流傳。


    什麽胭脂最好、什麽布料最精、什麽刺繡最妙,也能從名妓身上窺見一斑。


    陸落的千絲齋布料貴而美,是高端奢侈品,她也需要「青樓花魁」這種最上等的煙花女子幫忙造勢。


    既能賣布,又能宣傳,兩下得利,可陸落一個女人,總往青樓跑,會給她的名聲添累贅。


    她需要營造「玄女」,就要端著,她不能失了身份。


    「.......我若是不肯幫忙,我的布您就不買了嗎?」陸落問華月。


    她想先談生意。


    華月無奈道:「您若是不幫忙,長此以往,您這布我也買不起。」


    一百五十兩銀子一匹的布,沒有極好的生意,如何維持得起這樣的開銷?


    哪怕這兩年能買,再過兩年呢?


    他們的生意,難以長久。


    陸落頷首,以為對方言之有理。


    這麽想著,陸落就打算去杭州的月華樓看看。


    看一個人的運勢,不僅要看她的麵相和八字,也要看看她居住的環境,從諸多方麵來考慮。


    陸落想給對方的姑娘看運勢,必須去趟杭州。


    沉吟再三,陸落道:「那好,我跟您去趟杭州。我先迴家安排一下。等到了月華樓,我看好之後,咱們再談賣布之事.......」


    華月大喜,再次給陸落謝恩。


    陸落迴府。將此事告訴了她母親,說她這幾天要去趟杭州的青樓。


    練成榮辱不驚的聞氏,還是大驚失色:「你一個姑娘家,去逛青樓成何體統?」


    聞氏想找個男人陪陸落去,而不是阻止陸落,她知道陸落不聽她的。


    族裏沒有聞氏信得過的人。


    聞氏有心讓陳容楓陪著陸落去。可官員逛青樓,傳出去陳容楓連命都不要了,律法嚴禁官員涉足煙花之地。


    如此,聞氏就無人可託付。


    聞氏眉頭蹙得緊緊的。


    陸落不是找她商量的,而是告訴她一聲的。


    「......我帶著倚竹,兩個人打扮成男人的樣子,我再穿個大風氅。將腦袋蓋住。靜悄悄的去,再靜悄悄的迴來。月華樓有求於我,不敢坑我,不會有人知曉這件事的。」陸落道。


    她分析得麵麵俱到,聞氏就知道攔不住她。


    「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聞氏嘆氣道。


    「做買賣不就是這樣?」陸落笑道。「我還沒出海,還沒有走西北呢?」


    「你還想走這麽遠?」聞氏重重戳了下她的額頭,「趁早死心,我不放心你去做那些買賣。


    杭州離得近。你去的時候也要當心,別叫人瞧出端倪。你也別找藉口了。偷偷摸摸去,旁人問起,你就咬定壓根兒沒出過門。」


    「是!」陸落笑道。


    她又問聞氏,想要什麽吃的。她從杭州給她和十娘帶迴來。


    聞氏一聽,又蹙眉道:「你就別想著帶東西了,早去早迴要緊!」


    陸落應了聲,不再說了。


    迴到了穠杏院,陸落將要去杭州的事,告訴了碧雲和倚竹。


    倚竹哦了聲,懵懂不知何事,反正是要跟姑娘出去;碧雲則很羨慕,她這輩子是沒機會逛青樓了,也挺好奇的。


    她們都是小孩子心氣,越是禁區,越是有幾分嚮往。


    「......能帶著我嗎?」碧雲問陸落。


    陸落道:「那我去問問夫人。」


    碧雲立馬噤聲,不敢再提了。去問夫人,夫人還不得先打斷她的腿,再將她攆出去?


    家裏說妥了,陸落次日一早就到了千絲齋。


    「我要出門幾天。」陸落對夏廷玉道。


    自己去做什麽、華月是什麽身份,陸落也沒有告訴夏廷玉,此事不宜泄露出去。


    天色尚未大亮,迷濛的晨曦影影綽綽的,夏廷玉和陸落在大堂裏說話,一盞孤燈將橘色的光線鋪滿了屋子,也映照在他們臉上。


    陸落的眸子就格外柔和。


    正說著,柏兮突然進來了。


    柏兮每天都起得很早,不過他起來之後,會先他推開門窗,然後打坐,一坐就是兩個時辰。


    難得見他這麽早從房間裏出來。


    「要去杭州啊?」柏兮態度還不錯,言語裏帶著幾分輕柔,「我陪你去。」


    「不必了,你還要算帳,鋪子裏隻有一個帳房,離不得你。」陸落立馬拒絕。


    柏兮總是會氣死她。


    她去杭州,也是想散散心。這位大爺要跟著去了,散心就要變成受氣了。


    「怎麽,你還敢不答應?」柏兮倏然就怒了,臉色陰沉下來。


    他陰鷙的眸子裏,添了幾分簇躍的火焰,是燈火落入了他的眸子,恰如他的盛怒。


    柏兮一發怒,夏廷玉就感覺四周的空氣稀薄了,他透不過來氣。


    夏廷玉莫名很緊張,看了眼陸落,又看了眼柏兮。


    對柏兮的身份諸多猜測,夏廷玉愣是不敢問一個字、不敢提一句話。


    「我不答應!」陸落冷哼。


    柏兮轉身就出去了。


    他氣哼哼的走了,夏廷玉立馬鬆了口氣。


    陸落遣走了柏兮,見他出門了,就去客棧見了華月。


    「您先迴去,我不乘坐您的馬車,也不跟您同行。我自己僱車進城,您告訴我華月樓怎麽走,到時候派人給我留個後門即可。」陸落道。


    華月一想,道:「理應如此。」


    從哪個城門進城,進城之後怎麽走,從哪條街道可以過去,華月一一告訴了陸落。


    華月曾經也是名妓,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繪畫和寫字,對於華月來說是最基本的東西。


    於是華月在紙上,將進城之後的小輿圖,畫出來再細細標好,交給了陸落。


    照著小輿圖走,都不需要問路。


    陸落道謝:「那您先動身吧,我明日再去。」


    華月道是。


    有求於陸落,華月半句質疑也沒有。她擅長揣摩人心、與人相處恰到好處,讓人很舒服。


    陸落不再說什麽,從客棧離開了。


    華月隨後就啟程走了。


    陸落明天去杭州,她想租一輛馬車,卻不太想用家裏的人趕車,更不用車馬行的。


    她去了哪裏,陸落不能讓更多的人知情,哪怕是家裏用慣了的車夫;而她一頭銀髮,外麵僱車的車夫亦認得她。


    沉思之後,陸落想到柏兮早上的話。


    柏兮也想去杭州。


    如此,正好可以讓他幫自己趕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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