洀洀和蕭家的婚事,破費波折。


    顏浧要瞻顧洀洀以後的婚姻,所以沒有破釜沉舟大鬧,而是徐徐圖之,盡量不傷害到洀洀。


    「那個人好兇,他妹妹好討厭,我絕不嫁到他家裏去。而且他家在穎州,那麽遠,我不想離開三哥哥和祖母!」洀洀道。


    洀洀雖然不想嫁,卻也不哭不鬧,她說:「三哥哥最疼我了,他會辦好的。」


    她很信任顏浧。


    洀洀這邊穩得住,顏浧大讚,說:「好姑娘,你這樣懂事,三哥哥才放心。」


    這樣,顏浧也就能放開手腳。


    顏家老侯爺和老夫人心知顏浧任性妄為,此事難以迴轉,索性裝作不知情,大有和顏浧劃清界限的意思。


    反正現在已經是兩府了。


    方家亦覺得顏浧刻薄刁鑽,這點小事就要退親,多半是嫌棄蕭家落魄了。這等做派,讀聖賢書立世的方尚書很不贊同。


    可是,洀洀的親事連顏家老侯爺和老夫人也管不住,方家又能說什麽呢?哪怕不贊同,也要忍著。


    陸落也會關心事情的進展。


    她在正月底見了顏浧一次,詢問他事情的的進展。


    「有眉目了。」顏浧這樣簡單敷衍陸落,然後就摟住她,親個不停,似一件極快樂的事,反而耽誤了說正經話。


    陸落大部分的時候就是默不作聲,看他能鬧到什麽時候去。


    最後,都是她低估了顏浧。她不做聲,顏浧就真的不知停歇,恨不能把她捏扁搓圓,愛不釋手。


    二月初一。陳容楓帶著他女兒璿娘來看望陸落,順便還陸落的兩本書。


    璿娘拿了《推背圖》迴去之後,驚覺比琴譜、棋譜難多了,又心想以後用不上,知難而退,不打算再學了。


    正巧。這天顏浧休沐,他也來陸家探望陸其鈞。


    陸其鈞還病著。


    陳容楓不好進內院,隻得在中堂坐著喝茶,是乳娘陪著陳璿進了陸家的垂花門。


    片刻之後,顏浧卻出來了。


    陳容楓有點吃驚,往顏浧臉上看去。


    「陳兄。」顏浧跟陳容楓見禮,態度挺謙和的。


    陳容楓還禮。


    陳容楓隻比顏浧大一歲。很小的時候就相識了,隻是陳容楓打小就討厭顏浧,因為顏浧脾氣太糟糕了。


    顏浧從小是個文武全才,聖賢書讀得好,騎射也好。武藝更好,家裏位高權重,他自己又生得俊朗不凡,所有人都捧著他。慣出來他一身的臭毛病。


    那時候的顏浧,算是紈絝子弟中最會玩的。沒少闖禍,偏偏又有能耐,外人說起他都是毀譽參半。


    陳容楓是個斯文儒雅之人,不喜歡顏浧的張狂和輕浮。從來不與他來往。


    顏浧正是風光得意的年紀,他父親去世了。他仰承先誌,十五歲就去了苦寒之地,而後就性情大改,越發沉穩寡言。


    隻是,他還是個冷漠的性格。


    顏浧迴京之後,陳容楓見過他幾次,都是大眾場合下的匆忙相見,從未單獨說過話。偶然一間,顏浧雖然不怎麽張揚,也是孤傲得很。


    唯有和陸落在一起,或者在陸家,顏浧才露出幾分和顏悅色。


    陳容楓的心,猛然就沉了沉。


    「......你家姑娘,下個月也要進宮了吧?」顏浧和陳容楓閑聊,說起了最近朝中的一些事。


    太皇太後正式下旨,要接世族門第的三個女孩子,年紀在八九歲左右,去給太皇太後作伴。


    這就是給皇帝選妃了。


    這些女孩子,先養在太皇太後身邊,等皇帝到了十五歲,再賜宮殿封賞。是否選出皇後另說,至少都要妃位。


    陳容楓的女兒陳璿就是人選之一。


    一開始,陳容楓不同意,牴觸此事。可是陳璿越長越漂亮,小小年紀心思極深,將來什麽門第能護得住她?


    也許隻有進宮,她才能如魚得水。


    璿娘也聽說了要進宮,她非常高興,還說自己就喜歡宮廷,不喜歡嫁到門第普通的人家去。


    陳家老夫人和眾人紛紛勸說陳容楓,而聞樂喜也幫著說話,陳容楓思前想後,想到璿娘躍躍欲試想進宮,陳容楓疼惜女兒,就答應了。


    他不答應也沒法子,難道他敢抗旨不遵?


    二月初六,璿娘就要正式進宮了。


    「是啊。」陳容楓嘆了口氣,還是捨不得。


    太後是陳容楓的表姐,而璿娘又機靈聰明,陳容楓隻擔心她算計旁人,不怕別人算計她。饒是如此,做父親的都杞人憂天,陳容楓很捨不得璿娘。


    「這倒也很好。」顏浧道,「太皇太後和太後都仁厚寬容,你不用太擔心。」


    陳容楓苦笑。


    見顏浧心情很好,也在陸家很熟稔,陳容楓就知道,他去年聽到的話,不過是顏浧和陸落小兩口爭吵中的氣話罷了。


    隻有陳容楓一個人當真了,想想也是幼稚可笑。


    想到這裏,陳容楓心裏灰了一半。


    他那天和顏浧說了些什麽,事後都想不起來了,因為他渾渾噩噩的。


    轉眼到了二月初六,璿娘被接進宮門,以後沒有特旨,陳容楓再也見不到她。哪怕她做了貴妃,一年到頭的特旨,也下不了一兩迴。


    也就是說,他們父女一年難得再見一次了。


    陳璿到了宮門口,好似也明白了這點,突然就哇哇大哭起來。


    她哭得陳容楓心都碎了。


    「你想抗旨啊?你是要害死咱們全族嗎?」陳容楓準備衝上去,卻被他五哥和小廝左右拉住。


    「爹爹,爹爹!」璿娘哭喊著。


    陳容楓被拉得不得動彈,唯有看著璿娘哭啼的身影,越走越遠,最後消失在浩大的宮門裏。


    陳容楓迴去就病了。


    他失去了愛情的希望,又失去了相依為命的女兒,萬念俱灰。


    正巧這時候,湖州府的知府有了實缺。


    陳容楓此前的狀態,是不能留在京裏的,他都快要被失落感逼瘋了。若是能去湖州府做三年官,又能看看陸落成長的地方,倒也能解些愁思。


    於是,他遞了摺子,請調去湖州府做知府。


    陳容楓才二十八歲,身為一方父母官,不管是年紀還是閱歷,他都太淺了,不可能把這個官職給他的。


    可是太後聽聞了此事。


    太後知道陳容楓這是想出去散散心,而湖州府富足繁華,風景如畫,又盛產美人,畫舫名伎更是艷冠天下,最是富饒風流之地,文人墨客都嚮往。


    奪了人家寶貝女兒,又把人家拘在京裏傷感,太不夠厚道了。


    太後將此事告訴了太皇太後,婆媳倆一合計,讓內閣破例提拔陳容楓,放他三年的湖州知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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