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若清楚地感覺到,不光是趙氏,整個梁家的院子都感覺有了男主人之後有了活氣。裏裏外外都在忙活著,芳姐也找到了梁安若拉著她往迴走,“老爺迴來了,太太說了,讓把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見老爺。”


    還從那樟木箱子裏拿出了壓底的好衣裳,鮮紅色的上衣配上黑亮的邊,又滾上了金線縫製,上麵的花紋繡的更加的繁雜富麗,下裙同樣也是彩色,而且繡花極度多。梁安若摸著上麵的花紋,滿繡的刺繡,熟悉又感覺到陌生。“芳姐,我自己來吧。”


    芳姐也點頭覺得沒什麽不對的,姑娘自己會梳頭,她這個笨手笨腳的人,梳起來肯定配不上這好的衣裳。


    梁安若梳一個簡單的閨房女子的發型,又加了一點纏花做點綴,重新換了衣衫,不用穿的太多,現在天氣剛剛好,不冷不熱的,也沒有拿扇子,而是捏了一個精致的手帕出了閨房。


    當梁先生看到女兒的時候有一種驚詫的感覺,不是那種一板一眼閨閣女子,而是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他又看了看旁邊的妻子,這就是趙氏教出來的女兒?誤了,要不是這一次迴家,他真的要誤了這女兒了。


    女兒在他麵前規矩的行了一個禮,他突然就覺得,並不是所有從封建禮教教出來的女子都是那麽呆板,木訥,又有一些小家子氣。可是他們從來都沒有想過這身體裏麵已經換了個芯子,這種大氣又自然的女子,自然不是這個時代的產物。這是華夏鼎盛時期培養出來的女子才有的自信和張揚,上一世過了幾十年養尊處優又有權有勢的生活,就算梁安若再收斂也收斂不住。


    “好好好,先坐下吧!”梁先生忍不住的點點頭,他對這樣的女兒非常滿意,對著這母女倆說,“放心好了,我已經安排安民去了國外,我迴來的時候,接到了電報,一切安全。”


    聽到兒子去了國外,趙氏一下子就把心放了下來。在她看來,國外再不好,但是有一點人都跑到國外了,那就沒有官兵能抓著自己兒子再槍斃了,又聽丈夫繼續說,“我給他在國外安排了一個學校,他在那裏繼續上學,完成學業即可,錢也不用擔心。這次迴來就是帶你們兩個走的。”


    走?


    這是要走去哪裏?


    “琴島,離著不遠,我也辭去了滬上的工作,打算來這邊的學校教書。我已經在德租界那邊安置好了房子,你們都跟著我過去,到時候讓若若也去上學。更重要的是那邊安全,連景家、黃家這幾家都有人在那邊定居。你們也知道這幾年就連省城都是鬧哄哄的,一點都不安穩。”梁先生不知不覺就說多了幾句話,說完之後覺得不合時宜,也覺得妻女也不一定能聽懂,就不再多說了,其實他說的都是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趙氏不願意離開,但是聽到丈夫要跟自己在一起,竟然同意。隻要一家人安安全全的,就算兒子在國內,丈夫又在自己身邊,她覺得萬事都不是事。


    梁安若很明顯的就捕捉到了關鍵詞:景家,難道景莊是在那裏嗎?那自己就安心跟著一起走。也是景這姓氏比較少見,一下子就能觸發關鍵詞,萬一姓什麽張、李、王之類的,她得費多少腦筋。


    梁先生又吩咐下去,就是確定了基本上要搬家,將事情吩咐下去之後,就有人開始操辦很快,飯菜也端上來了。突然間覺得父母當年做的決定也並非是完全錯誤的,在家裏,他有著非常明顯的一家之主的地位,尤其是跟新派妻子離婚之後,這種感覺就越發的顯得非常美好。


    想到這裏,又搖搖頭,自己還真的是一個偽君子,說是要民主自由,自己又讀過幾年書,直到頭來又覺得這種一言堂的封建做法很好,不外乎就是他才是那個主導的人,而不是那一個聽從命令的人。


    那位新派的妻子也是非常雷厲風行的一位人物,當年自己也是被這種性格給吸引,那為什麽要離婚呢,不就是因為他發現對方竟然位革命黨,梁先生當時突然感覺到害怕,他是覺得民主自由不錯,但他不是十來年前那種毛頭小子了,更重要的就是保命要緊。


    在事情還沒有爆出來之前,先離了婚,又登報表明了兩人的關係,他離開滬上的時候就隱約聽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那位妻子離婚之後,火速又找了另一個所謂的誌同道合的人結婚,夫妻兩個人都有被通緝的風險。


    梁先生反而覺得長舒了一口氣,他的直覺沒有錯,安排兒子出國,跟國內劃清一定的界限後,與新派妻子離婚,把滬上的一切事情都收尾清楚,並且直接迴到家鄉。


    所以,吃飯的時候,梁先生不由自覺的在那裏說著外麵的事情,有些事情憋在心裏很久,總是要找一個能傾聽的人,而趙氏就是那個很好的傾聽者。梁安若在一旁默默的聽著,這位父親還真的是不好評價的一位人,他做的每一個決定,其實都是利己的。


    當時他登報與趙氏離婚的時候,肯定風光過,那可是十年前呀,當機立斷與封建家庭劃清界限,相信也因此獲得了不少人的讚許。而且他也沒有真的劃清界限,再後來肯定又有人說他重情重義。而現在再次離婚之後,相信他也會為自己的名聲多多考慮,再加上兒子出國,又選擇迴老家教書,或許又有另一種好的名聲安在他的身上。


    梁安若借著夾菜的功夫,抬頭看了一眼梁先生與趙氏的相處模式,有極大的可能性,經曆過外麵的風風雨雨之後,梁先生在趙氏身上又感受了那種虛榮心,那種崇拜,還有全家上下都聽他這位老爺的話。


    隻能說在這新舊交替的年代,更多的人身上這種矛盾感可能會更強。


    不過萬事往好的一方麵看,自己最起碼能離開在這裏,找到景莊的可能性就會越大,趁著這段時間抓緊恢複一下異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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