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想到賈仁慈會說出這樣一句話,特別是鄭花花。


    她蒙著臉哇的一下哭著蹲在了地下,哭得很傷心,好像真的被賈仁慈那樣了一樣。


    鄭禿子沒想到賈仁慈會當著這麽多的人羞辱他的寶貝女兒,他怒火中燒,又掄起手想扇賈仁慈的耳光。


    正在這個時候,趕來一個人,把賈仁慈救了。


    這個人是鎮通信員羅小鑼,羅小鑼急匆匆的跑過來,一把拉了鄭禿子:


    “鄭老師,你這是怎麽了?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這裏同小細娃胡鬧?”


    “鎮裏召開緊急會議,昨天各單位已下達了通知,章新月章書記指名要你參加,難道你沒接到通知?”


    “接到了,昨天就接到了……”


    鄭禿子一見到羅小鑼,就像見到了大救星,他忿聲道:


    “羅通信員你是吃公家飯的,你今天必須給我做主。”他手指著賈仁慈:


    “我與我花花本來是到鎮公所參加會議的,但是這個親老子不要的狗日東西卻流氓我花花。”


    鄭禿子氣不打一處,聲音顫抖,指著賈仁慈的手指也發著顫,看來是氣得不輕。


    也難怪,天下父母心,誰見得自己的孩子受欺負。


    這時候,鄭花花又大聲哭了起來。


    羅小鑼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的任務是把鄭禿子帶到鎮公所開會,於是給鄭禿子出主意:


    “鄭老師,既然你說賈仁慈流氓了你的女兒,那麽好了,咱們把賈仁慈一起帶迴鎮裏,讓章書記給你做主。”


    “這樣既不耽擱開會,同時也幫你冤申了,如何?”


    那邊開會催得急,羅小鑼顧不得這邊到底發生了什麽,隻想把鄭禿子弄到會場再說。


    羅小鑼認識賈仁慈,知道他養父做的豆腐好吃,而且更知道賈仁慈的親生父親叫賈新河。賈新河是太平鎮太平村的村長。


    他倆有往來,有交情。


    賈仁慈喜歡惹事生非,這在太平鎮是出了名的。


    羅小鑼不知他今天怎麽招惹了鄭禿子,他怕他吃虧,明裏是給鄭禿子出主意,暗地裏卻是幫賈仁慈脫身。


    鄭禿子聽羅小鑼說得有點道理,點了點頭,安慰好女兒迴家,就一把捉住賈仁慈,往鎮公所走去。


    賈仁慈原本就是吊兒郎當,從來沒把鄭禿子瞧在眼裏,任由鄭禿子拉著,吹著口哨,一臉滿不在乎的表情。


    被鄭禿子拽著進了鎮公所會堂,一進會堂他就皺起了眉頭。


    這個可以容納三百人的大會堂幾乎爆滿。


    更讓他驚訝的是這次會議與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他四處張望了一下,既沒有標語,沒有口號,也沒有全副武裝的民兵,更沒有被捆綁的階級敵人。


    他伸長脖子,踮著腳往台上望去。


    看到了台上端坐著的三個人:鎮書記章新月,鎮長李元善,還有他最不想見到的親生父親賈新河。


    鄭禿子進了會場,不由分說就拉著賈仁慈往台子上拖。


    羅小鑼一把拉住他,笑著說:


    “鄭老師,你先莫急嘛,流氓你花花的賈仁慈就在你手裏,他此時是煮熟的鴨子……“


    ”等會兒會議結束了再說,你總不至於要章書記為了你的私事而把整個會議擱下來吧。”


    鄭禿子一聽,瞪了賈仁慈一眼,把捏住賈仁慈的手緊了緊:


    “好吧,那就等會議結束後再說。”


    見人已到齊,章書記微笑著進行了了會議的開場白:


    “我們今天這會,沒有標語,沒有口號,是因為有人說我們隻喊口號,不做實事。“


    ”今天我們不喊口號,我們讓群眾說話,請群眾向我們政府提出批評和建議。“


    ”把你們的想法大膽的說出來,不要有所顧忌,要大鳴大放!”


    會場頓時鴉雀無聲,每一個人臉上都露出了驚異的神色。


    向政府提出批評和建議?


    這簡直不可思議?


    他們不知道章書記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賈仁慈聽得也呆了,不過他天生敏感,總覺得今天這會議有些詭異。


    或許,這是一個機會!


    “哎喲,你輕點行不行,這麽多人,難道我還能跑?”賈仁慈輕聲嚷了起來。


    鄭禿子看了看密密麻麻的人群,把手稍微鬆開了些。


    “喂,鄭老師,”賈仁慈笑著低聲說:


    “你平時意見不是挺多麽?“


    ”今天可以提出來嘛,以前你給我講過魏征的事兒,他敢於直諫,以至於他死之後,皇帝老兒唐太宗都歎曰:魏征沒,朕亡一鏡矣!“


    ”今天你意見提好了,說不準上麵一高興,就提拔你做校長了。”


    鄭禿子瞪了賈仁慈一眼,低聲斥喝:“老子還要你教?”


    賈仁慈嗬嗬一笑,用手往前指了指:


    “鄭老師,你可看好了,今天學校來的可不止你一位老師,為什麽章書記指名點姓的要你參加這個會議,你給我好好想想——”


    會場下麵嗡嗡議論成一團,但沒有一人站起來批評和建議。


    章書記盯著身邊的鎮長李元善,小聲道:“李鎮長,你出身特殊,又經曆過長征,是老紅軍,你站起來鼓勵一下大家。”


    李元善沉默了小片刻,然後點了點頭,他站起來,扯開他粗曠的嗓門:


    “今天這個會議叫‘大鳴大放’,不但我們太平鎮,而且全國,全世界都在開這個會議。“


    ”是中央的號召,你們有啥難事,對政府有什麽提議,就大膽的說出來。“


    ”我們要像打仗一樣,手指一扣,突突突,一陣轟鳴,子彈就出膛了,敵人就倒下了。”


    賈仁慈突然想笑。


    但並不是因為看到李元善那張難看的臉。


    李元善威嚴的國字臉上,從嘴角到腮幫有一道溝壑,據說是在當年長征的時候,被國軍用一粒子彈犁出來的。


    都說李元善臉上的溝壑是國軍的子彈打出來的,唯有賈仁慈不相信。


    賈仁慈對這個問題進行了嚴密的推理:


    第一,李元善除了臉上,身上並沒有其他的槍傷。


    第二,李元善的臉上挨了一槍,但是牙齒卻沒有少一顆。


    第三,李元善挨這一槍的時間也有問題,是長征的第一天,挨了這一槍,他就迴家了。


    第四,解放這麽多年了,也沒有那個白軍出來檢討李元善臉上的傷是他整出來的。


    很顯然,賈仁慈認為李元善是自己打了自己一槍。


    如果迴到那個年代,後有追兵,前有堵截,而且還要吃草根啃樹皮,賈仁慈說他也會朝自己開一槍。


    不過那一槍他不會打在自己的臉上,他會毫不猶豫的對著他的襠下……


    當然這個想法他沒有向任何人說。


    這一槍之後,賈仁慈想到自己可能成為一個太監,不過沒有關係。


    它至少能證明,我賈仁慈的小兄弟先天是很高大很威猛的,隻不過因為革命,斷送了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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