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靠北條鳶香的幫助,白鳩在第三天,終於離開了特殊看守室,並且被允許可以重返搜查四課。


    因為手機還沒還迴來,他不得不借用公共電話打給父母,白鳩先生接到電話後,立刻開車來接。


    時隔幾天再次迴家,所有指責惱人的心聲終於消失不見,白鳩有種恍惚的感覺。


    白鳩太太一看到他踏入房間,看到他數日沒有好好打理過的麵容和麻木的眼神,眼睛一下子就紅了:“這些天你受苦了。”


    白鳩先生坐到沙發上,捂著臉歎氣。


    白鳩看著母親朝自己走來,她伸出手擔心地來迴撫摸自己的臉頰,眼睛裏滿是關懷,慢慢地扯出這幾天第一個微笑。


    “沒事的,媽……休息一下就好,我明天還得迴去上班。”


    白鳩太太瞪大眼睛:“你還要迴去?你那些同事肯定還要背後議論你……”


    “沒事的。”白鳩重複道,“我還有更重要的事得去做。”


    他語氣輕柔,聲音像是從身體更深的地方擠出來的,聽在耳裏讓人背脊發涼。可看他的表情,還是那種很平靜的微笑。


    白鳩太太按下心裏的不安,隻當是兒子這些天受大罪,目前還沒緩過來,心疼地繼續說:“快去洗澡,洗完後吃點東西,我做的全是你愛吃的。”


    白鳩點點頭,轉身朝一樓的衛生間走去。


    浴缸內早已放滿適合泡澡的溫水,白鳩脫掉穿了幾天的髒衣服,將自己整個人慢慢浸入水中,長舒了一口氣。


    沒等他泡幾分鍾,他忽然聽到門外傳來爭吵聲。


    “見一下……”


    “不……憑什麽見?她要去當誘餌,又不是我兒子的錯……自己作死還害數月被審問……不見!”


    白鳩聽著他們模糊的話,提高音量問道:“爸,媽,發生了什麽事?”


    由於好幾天沒說話,他聲音有點沙啞,幸好門外的兩人還是聽清楚了。


    白鳩太太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是你那個女朋友的妹妹!她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你迴來了,想要見你!”


    言峰喬娜?


    白鳩一怔,下意識坐直身體,手指抓緊浴缸的邊緣。


    如果說這次他最對不起誰,無疑就是女朋友,還有她的家人。


    “這種人家的女兒本就不安分,混著頭古怪的紅頭發,連點衣服都洗不幹淨……我早就勸數月去找個家境相當的,他不聽,現在果然被纏上了!”


    白鳩太太本就看不上言峰奇娜,之前就整理很多女孩資料讓白鳩重新挑。現在因為兒子被關押幾天,對她的惡感更是直線上升。


    白鳩默默聽著,沒有說什麽。他沒有讚同,更沒有辯解。


    “數月,你要見她嗎?”白鳩先生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不見。”


    白鳩想都不想就直接迴答。


    言峰喬娜本就討厭他,這次她姐姐死了,指不定要怎麽問候他,而且他麵對奇娜的家人,多多少少有點愧疚和心虛,不知道該怎麽麵對。


    不見麵對雙方都好。


    “那我就去迴絕她了。”


    “讓她以後別再來了!什麽人家才教出這種……”


    門外的聲音漸漸遠去。


    門內的白鳩疲憊地閉上眼睛。


    水是溫的,可他全身仿佛浸泡在冰水裏,隻要一想到明天迴到搜查四課會受到的質疑和責問,他就控製不住地發抖。


    可他沒有退縮,他必須迴去。


    ——隻有迴到那裏,他才能報複自己想報複的人!


    ……


    言峰喬娜吃了個閉門羹,聽著裏麵不太客氣的聲音,禮貌地說了聲再見,然後轉頭離開。


    她和在門口等她的同事會合,同事沒為她耽誤工作生氣,擔心地問她怎麽樣。


    言峰喬娜無奈地說:“沒讓我進去,白鳩太太還罵了我。”


    同事瞪大眼睛:“他們也太過分了吧?要不要我替你再去敲門?”


    “算了,我們走吧。”言峰喬娜打斷他,同時拿視線餘光悄悄往某個角落一掃,“預定好的采訪時間快到了。”


    她打開包,將之前一直攥在手裏的自己的手機,輕輕放入夾層中,和另一部靠在一起。


    “還有一個小時,我們能慢慢走過去,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去那裏……”


    同事見她臉色真的沒有異樣,將話題轉迴工作。


    研究所離這片別墅區不算遠,兩人走在路上,旁邊的馬路不時駛過車輛,她拿出礦泉水喝了一點。


    在經過一個有點人氣的公園時,她忽然停下腳步,有點不好意思地小聲對同事說。


    “那個,麻煩你再等一下,我去個洗手間……”


    同事沒有任何懷疑,爽快地點了下頭,接著從懷裏摸出煙,他可能也早就想抽一根了:“我在這裏等你。”


    這個公園對麵是居民區,附近還有商業街,公共廁所的女廁區域在排隊,一路排到了外麵。


    她耐心等了一會兒,終於到了裏麵,每個隔間門口都排著人,隔絕著外界的目光。


    言峰喬娜的心髒開始加速跳動了,她偷偷地、動作幅度很小地朝外麵看了一眼,接著以最快的速度扭迴來,從包裏小心取出另一部手機。


    她打開手機,電量還有不少,她沒做多餘的事,馬上登陸了聊天室。


    ——可倫坡的假麵超人,再次上線。


    看著這個屬於自己姐姐的網名重新亮起,言峰喬娜喉嚨發堵,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出來。


    【可倫坡的假麵超人:他們還在跟蹤,我按照伱說的做了,但我不知道他們是否會跟入女廁。】


    【可倫坡的假麵超人:剛才我去了白鳩家,他們沒有讓我進去,白鳩太太還很生氣。】


    她發出這兩句話後,緊張地握住手機。


    此時和她說話的人,是她姐姐的網絡好友,一個同樣看不慣白鳩、憐憫姐姐遭遇的人,他們在昨天的暴雨中相遇了。


    他是她此時唯一的救命稻草。


    ————


    另一邊,青柳彬光一見到本該死去的名字再次亮起,就知道是誰。


    他孤身一人坐在港區某個公園的秋千上,腳下的水泊中沒有倒影。他現在的外形是兒童,正是他九歲、還沒進入組織時的模樣。


    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秋千,鞋子踢過水泊,同時看著言峰喬娜發來的話。


    十月下旬的風不時吹到臉上,如果再冷一點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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