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峰。”


    “——言峰!你過來一下!!”


    上司猛然提高音量的唿喊,終於驚醒了走神的言峰喬娜。她抬起頭,見對方正站在辦公室門口看著她,趕忙起身過去。


    言峰喬娜是報社記者,上司是位比她年長的嚴厲女性,雖然平時要求高,但對員工也很關心,言峰喬娜很仰慕這種雷厲風行的風格。


    今天她睡過頭遲到了,連化妝都沒來得及就衝來這裏,可能是為這個要說她幾句。


    言峰喬娜進入主編辦公室,順手關上門,恭敬地等待上司的狂風驟雨。


    “言峰,你最近……”


    預想中的指責沒有到來,上司坐到辦公桌後,雙手交握放在桌上。


    她的目光頻頻掃過她的臉,似乎處於某種巨大的不安中。


    “……最近的身體情況,怎麽樣?”


    “我的身體很好,隨時可以接受外出采訪任務!”


    言峰喬娜認為這個問題有點莫名其妙,她這兩天一直在正常工作,好端端的為什麽要問這個?但上司畢竟是上司,她露出之前工作時常用的笑容,自信滿滿地保證。


    然而,她的迴答好像沒讓上司滿意。


    她看到她眉頭緊緊擰起了,表情變得更加擔憂。


    上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沒事就好……既然身體沒問題,那明天去東都大學研究所的采訪工作就交給你負責,沒問題吧?”


    言峰喬娜精神一振:“沒問題!”


    她離開辦公室,走時再次貼心地關上門。


    她迴到座位時心情非常好,以至於坐在旁邊、平時跟她關係不怎麽樣的值班編輯,都扭過頭看向她。


    “言峰,”他喊她,她發現他的態度同樣點小心翼翼,“老大對你說了什麽?是為你遲到的事罵你了,還是……”


    “她沒罵我,還讓我明天去研究所采訪。”言峰喬娜笑容滿麵,“等我寫完稿子,審核工作就麻煩你了。這次我會認真寫稿的,不會讓你複審好幾次。”


    值班編輯點點頭,沉默不語地挪動著椅子迴去。


    言峰喬娜發現,在他迴到原位時,他又抬起頭,不安地掃了她一眼。


    這到底是怎麽了?


    言峰喬娜更莫名其妙了,不過她沒有多問,她坐在原位,打開包想要補妝。報社內部的衛生間很小,沒有裝鏡子,她平時是在座位補的。


    “唉,看天氣又要下暴雨了?”背對著她的另一個同事說道。


    言峰喬娜抬頭看向窗外,隻見外麵陰雲密布,整個天空是壓抑到讓人喘不過氣的灰黑色,一場真正的狂風驟雨即將來襲。


    她收迴視線,苦惱地在包裏摸了又摸。所有東西都已經拿出攤在桌上了,裏麵什麽也沒有。


    她找不到她的化妝鏡了。


    ……


    到下班時間,言峰喬娜在報社借了把傘,獨自一人迴家。


    她感到有什麽人在後麵跟著,不止一雙眼睛在盯著她,心裏很害怕,不由加快腳步。她路過閉門歇業的可倫坡餐廳,比平時更早迴家。


    家裏很黑,外麵下那麽大的雨,室內竟然沒有開燈。


    言峰喬娜把傘放到一邊的框內,打開燈對裏麵喊道:“我迴來了。”


    沒有任何迴應。


    這幾天她父母身體不好,尤其母親,臥倒在床,虛弱到連起身都費力。早上她擔心地問要不要去醫院,結果母親說不需要。


    言峰喬娜見沒有人迴答,就自己朝父母臥室那邊走去。


    玄關處的鏡子沒有了,她路過衛生間,裏麵的鏡子也被取走了。


    沒到臥室門口,言峰喬娜就聽到裏麵傳來細碎的說話聲。


    “老公,你說喬娜,喬娜她是不是……”


    是母親的聲音。


    言峰喬娜一頭霧水,母親認為她怎麽了?


    “她隻是沒有無法接受,她們感情那麽好,她比我們所有人痛苦,過幾天就好了……沒事的……我們會好起來的……”


    她向來穩重寬厚的父親聲音裏是壓抑不住的痛苦。


    “可她現在那樣,分明是……”


    言峰喬娜聽不下去了,她進入房間。


    言峰夫婦仿佛才意識到她過來,雙雙抬起頭看她,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愕然。


    “爸,媽。”


    她又是無奈,又是擔心,又是憐憫地注視著他們。


    “我知道你們還在為姐姐的死傷心,可是,這都已經過去了。”


    “人死不能複生,我們得擦幹眼淚,繼續努力活下去。我們消極,姐姐地下有知會難受的。”


    “所以笑一笑,大家開開心心地麵對接下來的生活,好嗎?”


    言峰喬娜微笑著鼓勵這對失去女兒的夫妻。


    言峰夫婦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另一個女兒。


    他們眼神無比驚恐,瞳孔裏倒映出一抹鮮亮的紅色。


    “喬娜。”


    言峰太太聲音顫抖。


    “——你是不是瘋了?”


    ……


    言峰喬娜為照顧在為姐姐的死而難受的父母,冒著越來越大的雨和再次被跟蹤的風險,出去買菜。


    在去超市的路上,她仍在思考著問題。


    為什麽父母覺得她瘋了?


    一個在好好工作、認真生活的人,一個言行舉止非常正常的人,會是瘋子嗎?


    而且她不理解,為什麽他們要這樣悲傷?


    親人的逝去是在所難免的,所有人都會經曆這樣的痛苦。


    比起悲傷,他們該積極地向前看,以更熱情的態度去生活,這樣死去的人才會安心。


    而且姐姐的死不是對方故意的,是不得不那麽做,何況他殺了她的姐姐,他也很痛苦——她姐姐隻是死了,他留下的心理陰影恐怕是一輩子。


    所以她要理解兇手,原諒兇手,寬恕兇手,她不能太自私,不該斤斤計較,不該讓兇手為難。


    ——這樣想才是正常的。


    言峰喬娜快要走到路口,在轉角處,有一麵道路反光鏡。


    她看到裏麵那個紅發的人影越來越靠近,越來越清晰。


    言峰喬娜懷著積極的心態繼續朝那裏走去。


    所以啊,她明明沒有做錯,其他人為什麽要那麽看著她?


    為什麽要悲傷?為什麽要去……


    要去……


    言峰喬娜的腳步停了下來。


    雨傘不知不覺地從她手裏滑落,雨水澆濕她的頭發,可她渾然不覺。


    她看著近在咫尺的反光鏡裏的紅發人影,看著那張熟悉的臉,眼睛緩緩睜大。


    “姐……姐?”


    紅發人影臉色慘白地看著她。


    她呆愣愣的表情,瞬間變為欣喜若狂。


    傘飛到一邊,可她毫不在意,她撲了過去,拚命抬手想要觸摸,可她什麽都沒有碰到,指尖隻有鏡麵的冰冷觸感。


    她痛苦地發現,那不過是她自己的臉。


    “姐姐……”


    眼淚順著言峰喬娜的臉頰滑落下來,和雨水混雜在一起。


    她的視線一片朦朧,一個分不清是男人還是女人、朋友或是敵人的人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言峰喬娜渾然不覺。


    她隻感到很冷,渾身發冷,大腦的抽痛讓她想要尖叫。


    ——在那一瞬間,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她腦海裏徹底破碎了。


    一種巨大的痛苦襲上心頭,她雙腿一軟,終於癱倒在地,接著發出歇斯底裏的喊叫。


    “姐姐……”


    “為什麽……為什麽我會……!!”


    站在她眼前的人,在看了她全部的反應後才伸出手裏的雨傘。看似好心地為她暫時遮雨,同時發出一聲歎息。


    “果然是這樣啊。”


    她抬起頭,看見了一片不帶任何感情的淺棕色。


    ————


    鏡花水月,一位路人玩家所持有、可以修改他人意誌的技能。


    除了確定初步抵禦的方法,青柳彬光還得確認——萬一哪天預防沒到位,不幸中了這個技能,有沒有辦法憑個人意誌解除?


    白鳩的記憶給了他一點提示,所以在注意到言峰喬娜打算去便利店調查時,他勸北條鳶香也去那裏看看。


    隻要她聽到她向老板詢問波本的事,這個愛濫用技能的玩家,肯定會修改意誌。


    為確保她們能遇到,他在兩邊盯著,北條鳶香問題不大,言峰喬娜比較麻煩,他特地把公安跟蹤者暫時引開,讓她得到些許喘息,在他能掌握的時間裏進入便利店。


    而事實果然像他猜測的那樣。


    在意升職的白鳩,在“自己”放棄機會時意識到不對勁,而無比在意自己雙生姐姐的言峰喬娜,在放棄為姐姐報仇時也會掙脫了束縛。


    ——這個技能可以修改意誌,但是,無法修改他人內心的執念。


    係統沒有給玩家完美的主動技能,他們每個人的技能都有缺陷,或者說是限製。


    比如他的技能【彌天大謊】,技能分身無法被鏡子照出,單獨行動還好,和其他人在一起會被注意到。


    兔子的技能隻能人形狀態使用,而且使用一些功能時,身體會無法動彈。


    白鳩的技能是阻止炸彈爆炸,但成功率隻有90%。


    目前主動技能是初步摸清了,接下來,得確認被動技能……


    “姐姐……”


    跪倒在地的紅發女人仍在發出悲鳴。


    青柳彬光憐憫地看著她,他真的很同情她,因為他非常理解她的感受,可在此同時,作為罪魁禍首的他心裏毫無愧疚。


    一點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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