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好意思?”方才那種奇怪的電流感和悸動散了個盡,遲馳氣笑,“你好無聊。”“脫。”陸時川扔了最後通牒。遲馳不害怕得罪陸時川,盡管方才的遲馳被陸時川弄得有些心躁,可眼下心裏也還是報複心占據主導地位,這點兒報複心讓遲馳變得有些膽大妄為,他微微眯著眼,看向陸時川那雙瞳色偏淡的冷漠的眼睛。任性妄為的靠近。遲馳彎腰湊到陸時川耳畔低語:“但我現在沒什麽感覺了,陸總,你肯搭把手嗎?”陸時川隻稍看了他一眼,整張臉被人蠻不講理又霸道地摁上前,猛然間,被迫貼在了遲馳略帶著些酒味的衣服上,額前的皮膚甚至還能感受到衣物下的凸起。陸時川唿吸猛地一滯。……“好了。”遲馳瞧著陸時川那冷硬的、意味不明的臉,頗講禮貌的抽了幾張紙替陸時川粗略擦了擦,那人側偏著頭,冷眼斜過來的時候似乎還帶著怒氣,隻見他微微啟唇,無比自然地舔掉了唇邊的東西。遲馳本以為陸時川會扔出來一句,沒有下次,可陸時川卻隻是一邊仔細擦拭著自己身上的痕跡,一邊若無其事地扔出來一句,“你的風度死哪兒去了,流氓嗎?”就像是完全沒有把這樣程度的接觸當迴事。陸時川,這個死古板,玩得有夠開的,遲馳心道。“被狗吃了。”遲馳報複成功,看著陸時川這般嫻熟又冷靜的模樣,想到徐琳說的話,本來湧上來的好心情又迅速淡了下去,他睨著陸時川,懶懶答了句。隨即轉身向浴室走去。陸時川留下來過夜了。遲馳洗完澡,就已經徹底清醒了過來,方才借著那點酒意幹的荒唐事竄進腦袋裏,他有些懊悔,但又於事無補,他總覺得這樣的幾個瞬間有點越過他們之間的關係分界線了。等他出來,看見陸時川的頭已經靠在沙發上,無聲無息中睡了過去,甚至連姿勢都還維持著方才進去時的姿勢。他眼下的烏青很明顯,像是很久沒有睡好覺。實話講,陸時川的長相和他這個人的性格很像,骨相分明、唇薄、眼睛偏長、瞳孔偏上,算命的人看他這張臉,八成都會說這是個刻薄臉。也就隻有信這些的人才會覺得,遲馳倒覺得陸時川長得挺好看的,就是說話是真的難聽,但其背後原因也有跡可循。高中的時候,陸時川家庭條件不好,這事倒也被他瞞得嚴嚴實實,沒人知道陸時川家庭環境到底是怎麽樣的,除了遲馳。他倆做同桌的那段時間,陸時川有次在籃球比賽上崴了腳。放周假那天,陸時川被班主任委托給了遲馳,讓遲馳順路送他迴去,遲馳就按著陸時川報的地址讓司機照開。那天天都黑了,遲馳被遲若昭突然喊去個應酬場,臨時轉彎換道的時候,才發現陸時川一個人在路邊,拖著腿慢慢往反方向走。遲馳才知道陸時川連家庭地址都報的假的。司機被遲馳打發著去找遲若昭,知會一聲他臨時有事去不了,自己則隔著半條街,跟著陸時川一走一停地走了快一個鍾頭。陸時川家住在偏郊區,城鄉結合部的位置,大晚上迴去,野狗聞到陌生人的氣息時還會止不住地狂吠,周圍空蕩蕩的,到處都迴響著狗叫聲。遲馳站在遠處看著陸時川拖著傷腿進了家門,才從背包裏掏出耳機戴上,照著原路返迴。遲馳對別人的事不太操心,也不想探究陸時川為什麽要報個假地址給他,或許是因為陸時川覺得他這人樣樣出色名列前茅,卻困在“窮”這個字上很丟人,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自尊,遲馳隻覺得見怪不怪。而這種被生活不斷加碼的“自尊”,給陸時川裹上了一身刺,說話刻薄、做事刻薄、看事也刻薄,不管是什麽事說來說去也逃不過一個錢字,勢利到了一種境界。以至於遲馳有時候想不通陸時川包養他的目的究竟是為了什麽,錢?他分明可以以更低的成本去培養一個已經小有名氣、未來可期的人。欲望?陸時川又有很多選擇。他唯一能說服自己的理由,是陸時川在替過去的自己找補迴來那些丟掉的自尊,抹去那種恥辱感。可他遲馳現在的自尊也不值錢。遲馳微乎其微地歎了口氣,上手將箍著陸時川的西裝外套褪了下來,輕輕抱起熟睡的陸時川,將人塞進了被子裏。陸時川一進被窩便下意識地縮在一起,手指緊緊揪著被子的一角。遲馳困意湧上頭,也懶得細究陸時川願不願意和他睡在一張床上,索性拉開被子也鑽了進去,沾上枕頭沒多久便入了眠。【作者有話說】遲馳這人,越親近的人越能感覺到他身上的傲慢(非貶義),陸時川是知道這一點的,所以不會生氣,其實心裏還小雀躍的。第7章 你是不是害怕啊07遲馳是被癢醒的。他睜開眼,模糊的視線內是一顆頭,埋在自己胸口,溫熱的唿吸均勻地吐灑在他身上。遲馳恍惚片刻,試圖閉上眼緩和下眼皮的酸脹,忍不住輕輕動了下,卻猛地察覺到懷抱裏這人唿吸滯住了。陸時川幾乎是頃刻間便清醒了過來,他這段時間累得不行,睜開眼望過來時,雙眼皮都擠到第三層去了,他的眼白裏帶著些許細微的紅血絲,隻是安靜看了遲馳一眼,默默翻身過去閉上了眼睛。“陸時川。”遲馳順勢也翻了個身,和陸時川背對著,啞著聲音喊道。莫名的,氣氛有些許尷尬。陸時川背對著他,難得耐心地嗯了一聲。“我聽徐琳說,你之前也養過一個情人。”背後的陸時川沒說話,遲馳等待了片刻後,方才聲音中還帶著點睡意的陸時川,此刻的聲線已經聽上去清明無比,“想說什麽。”“我沒有想說什麽。”遲馳輕微皺了下眉頭,莫名覺得陸時川似乎有些心虛,緊接著,察覺身邊的軟墊陷下去了不少,陸時川坐起來了。陸時川頭發有些亂,身上的襯衣更是皺得不成樣子,他微微曲著腿,低頭靜靜地緩了一迴兒,迴望著遲馳時,正好撞上他的視線。“那就別說,做好你該做的。”陸時川如是道。“徐琳給了我兩個劇本,對新人來說,資源不錯。”遲馳跟著坐起身,靠向床頭,伸展著手臂想要去夠扔在衣櫃邊上的衣服,赤裸著的上半身,漂亮緊實的線條隨著動作微微聳動。陸時川多看了兩眼,懶懶答著:“所以呢。”“所以我在想該怎麽還你。”遲馳答得很快,手指剛好夠到衣物。陸時川不解輕笑出聲:“還?”“你都已經把你千萬個子孫後代弄我臉上了,還沒搞明白自己是賣身的嗎,和我談起你來我往這一套了。”遲馳被他冷不丁的罵了一激靈,幽幽看向陸時川,這人扯著嘴角,臉上掛著淡淡的笑,似是譏諷。他真是單身太久了。差點忘了陸時川是個什麽脾性。“賣身的,罵的好。”遲馳嗤笑一聲,挑釁地看了陸時川一眼,“賣了兩次也隻賣到這個程度,是我長太醜還是你不行?”陸時川:“……”遲馳倒是好奇這個問題很久了,別的金主都是三下五除二扒了褲子草草解決完事,怎麽到了陸時川這裏,他金主還能縱容自己得寸進尺的?肮髒的金錢和身體交易被陸時川弄得像是好搭子一塊兒互幫互助。眼瞧著陸時川沉默地盯著他不說話良久,遲馳心想不然算了,打個岔讓這件事就那麽翻篇,卻不料他嘴巴還沒張開,就被人重重壓迴了床墊之中。陸時川猛地跨了上來,衣衫不整地跨坐在他腰間,借著高度,半眯著眼若有所思地盯著遲馳,以及他裸露的胸口。清晨起床時兩個人都心照不宣的地方正緊緊貼合著,陸時川伸手摁在遲馳的胸口,一言不發地緩緩靠近。遲馳胸腔內心跳快了半拍,迴視陸時川的時間越久,越覺得不自然。直到陸時川貼近他耳畔,“你是不是害怕啊。”遲馳沒有注意聽陸時川後麵說了什麽,餘光在瞧見陸時川衣服下的腰線時,神緒跑了一半,他才發現自己以前似乎從來沒注意過陸時川的腰挺細的。總感覺,手掌攤開約摸一個掌過一半不到。猛然間,忽覺掌心傳來點微涼的肌膚溫度,遲馳頃刻間迴神,手卻已經掐在陸時川腰上了。遲馳:“……”陸時川:“……”方才還在說垃圾話的陸時川陡然噤聲,靜靜地盯著那隻手片刻,他的眼神看上去很平靜,卻又讓遲馳覺著陸時川下一秒便要用眼剜人,於是他忙不迭地鬆開,自然垂落在身側。遲馳想張口替自己解釋點什麽,卻不料陸時川直接翻身下了床,赤腳踩在瓷磚上,自顧自地走迴沙發,找到手機後雷厲風行地打了通電話出去。“老陳,送一套幹淨衣服來,十五分鍾內。”“要走?”遲馳輕咳一聲,試圖緩解方才的尷尬,撐著床再次坐起身。陸時川轉頭又撥了另外一個電話,聽見他說話斜眼輕輕望過來,麵色不改地對著電話那端說道:“幫我訂兩張飛京市的票,下午兩點半,都老樣子,這次不用陳亞煜跟著,你來接,地址一會發你。”陸時川說完,順手摁掉電話,這才抽神迴複他:“收拾下行李,下午和我去京市,見個編劇。”他麵色如常,仿佛剛剛被掐住腰的人不是自己,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遲馳見他不覺得有什麽,索性套上衣服跟著赤腳下了床,在陸時川旁邊對麵坐下,道:“見什麽編劇?”“一個等了你很多年的編劇。”陸時川將就著端起遲馳昨天放在茶幾上的玻璃杯,安靜地灌了幾口進去,試圖緩和一下幹澀的喉嚨,直到舌根發苦的味道散去,他才繼續道:“這部電影,也會是你的第一個男主角。”從籍籍無名的娛樂圈糊咖猛地跳轉到大銀幕男主角,遲馳的腦子一瞬間有些許轉動不過來,他皺皺眉,若有所思地盯著陸時川。遲馳沒有應聲,沉默地拿起自己扔在茶幾上的劇本,那本徐琳說的需要多下功夫的劇本,被遲馳用熒光筆和黑筆批注出了一段又一段,每個遲馳覺得可以深究的地方,都寫上了批注,密密麻麻的。這隻是初步,遲馳隻是熬夜通讀了幾遍,在上麵作出簡單的理解和解釋語,有些東西寫的不過草草幾筆,還沒有來得及深入探究。遲馳手指捏著劇本,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突然間笑出了聲,他含著不達眼底的笑意,點頭說好。這幾分異樣,被陸時川輕而易舉地捕捉到,他不輕不重地撂下杯子,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摩挲著虎口,“娛樂圈就是這樣,誰長得好看些,放得下身段些,隻要依靠的那棵大樹願意,就可以把他輕而易舉地捧到天上去,隻要他不願意,又可以讓他重重摔下來。”“沒有你占這個便宜,自然會有人來占。”陸時川不客氣地抬眼,漠然道。遲馳臉上掛著微笑,“他呢?你現在不願意捧他了?”遲馳提的是徐琳說的那位,陸時川上一位情人。“我給他的不算多。”陸時川沒避諱,拿著手機隨意刷了兩下信息,偶爾停頓看上兩眼,有時候又刷的很快,仿佛能夠一目十行,等他終於翻到了某條信息,他才繼續補充,“而且他不是我的情人。”“蕭宇成,我隻是幫扶過他一段時間。”蕭宇成,這兩年新晉視帝,靠著一部大爆的警匪劇《惡鼠》,直接從三線飛升到一線藝人,是這兩年炙手可熱的新秀,雖說過去沒什麽名氣,劇的質量也一般,但好在個人戲路寬廣,勝在願意演、能演,也是娛樂圈裏出了名的勞模,出了不少的好劇。兩年,蕭宇成已經名聲大噪。遲馳聽到這個名字時,人一滯。過去兩年裏,曾經也有過那麽幾個人,在見到遲馳的第一眼時,會笑著打趣說他長得好像蕭宇成。為了這件事,霍邱山甚至特意找了蕭宇成的六個角度照片和他進行對比,發到他們小群裏開玩笑說遲馳沾著點明星味,說不定哪天也能一夜之間騰飛,從毛毛蟲變身真龍。當時遲馳怎麽說的來著,好像是對著霍邱山說了滾遠點。遲馳帶著點感情潔癖,雖然說他和陸時川之間是籠罩在金錢交易下的關係,可他決定選擇陸時川理由之一也是遲馳覺得陸時川不會亂來,他們之間隻有單純的交易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