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過去了幾天之後，陳海趁著休息日來到了老太太所在的社區，詢問了老太去世之後的安排。正好碰上了老太太的鄰居正和社區裏的其他老太太圍成一圈，講述著老人的事。不用想也知道，大家一定是對老太太的兒女嘖有煩言，尤其是這些年紀相仿的老人家，對老太太的遭遇更能感同身受吧。
老太太一看陳海來了，馬上招唿陳海一起加入了譴責不孝兒女們的大軍中。從老太太的口中，陳海得知，老人的遺體，到現在都還停放在殯儀館。社區的人多次聯係了老人的兒女們，得到的大多都是同樣的，冰冷的答複。
在陳海和老人們的交談中，陳海發現有一個戴著口罩鴨舌帽的女人一直在暗中觀察著什麽。起初陳海也沒有在意，隻那個人似乎有意無意地在陳海他們周圍走動著，雖然手裏牽著一隻狗，但是注意力似乎全然不在狗的身上，跟一般遛狗的人有很大區別。
一直等到說話的人群散了之後，觀望一番，四下無人之後，她才徑直朝著陳海走了過來說道：“方便聊兩句嗎？”
陳海對她的突然搭話似乎也沒有感到奇怪，迴答了一句：“你定個地方吧。”
女人點了點頭，帶著陳海來到了路邊的一家飲品店坐了下來。進門之後，她把菜單遞到了陳海的手上說：“陳醫生看看喝點兒什麽吧，我請。”
“你認識我？”陳海接過菜單，漫不經心地問道。
“我看過您的節目，所以對您有些印象。剛剛又聽那幫七大姑八大姨說起你，我就基本能確定您的身份了。”女人迴答。
陳海點了一杯茶，支開了服務員後對著對麵的女人說道：“你就是小區裏那位去世的奶奶的女兒吧，我在電話裏聽過你的聲音。”
女人點了點頭，摘掉了自己的口罩和帽子。她的臉上因為口罩夠關係出現了幾道勒痕，頭發也顯得有些淩亂，沒有經過打理，自然地散落在肩上，顯得枯黃而無力。未經粉飾的臉上滿是憔悴。她的眼皮微垂，透露著疲憊和無助，眼底的黑眼圈更是難以掩蓋。
“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陳海開門見山的說。
女人的表情開始變得極為的不自然，她的嘴唇緊抿成一條線，她的牙齒緊咬，仿佛在極力抑製自己內心的慌亂。她的手指緊緊地抓住手袋，指節蒼白，凸顯出她的緊張和不安。
“如果你不想說的話，我想你今天也不會來。既然都已經下定決心了，又有什麽話是不能說的呢？”陳海淡淡地說道。
她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你說的對，來都來了，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呢？”女人這話，似是在對陳海說道，又好像是在給自己找了個開口的理由。
“陳醫生，我其實是想問問你，她……走的時候，痛苦嗎？”
“你想聽實話嗎？” 陳海反問。
“當然。”女人不置可否。
“實話就是，我其實也不知道。你母親的遺體現在還在殯儀館保存，如果想要確定她的死因，隻能是通知警方做屍檢，當然，這首先需要家屬同意並簽字。”
陳海大有深意地看著女人，似乎希望能從女人的眼神中看出些什麽。但陳海失望了，女人的眼神平靜無波，仿佛什麽都沒有聽到一樣。
陳海有些失望地說：“當然，我可以告訴你我的猜測，不過結果，我猜不會是你想聽的，你要聽聽嗎？。”
女人有些遲疑，恰好這個時候，服務員端上了飲品。給了女人一點思考的時間。
“既然都來了，當然是要聽聽的，您直說吧。”女人掙紮了一番還是給自己找了個勉強的理由。
“據我推測，你母親應該是死於心髒衰竭。心衰的病人到了晚期，會因為心功能下降而出現一係列的症狀，比如睡覺的時候不能平臥，需要端坐才能唿吸，以及因缺氧而導致的唿吸急促、大汗淋漓、心髒壓榨感等症狀。右心衰竭的患者容易出現下肢水腫，走路困難。心衰到了後期會因腦組織缺氧而出現頭暈、意識不清、昏迷等症狀。因此到臨終的時候通常比較痛苦。”
陳海這麽一番解釋，女人的眼神終於有了一點變化。她迴避著陳海的眼睛，將視線轉移到了櫥窗外。
陳海很開心女兒的反應，至少證明了，在老太太離開之後，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在乎老太太的。但是同時也為這對母女的悲劇感到痛心。如果沒有拆遷這個事兒，沒有那個該死的拆遷款，沒有落後的重男輕女的觀念，或許她們可以是外人眼中令人羨慕的母女吧。
陳海想要安慰她，但又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麽樣的事情，想要安慰也是無從談起。她們母女倆之間發生的那些恩恩怨怨，她不說，陳海也不會主動去問，畢竟自己隻是個外人。
陳海也沒有聖母到要道德綁架女兒，畢竟種什麽因，得什麽果。相比之下，老太太的兩個兒子，其實才是那個應該要擔負起責任的人。
“能再拜托你一件事兒嗎？”女人的話打斷了陳海的思考。“你說吧，我視自己的能力而定要不要幫這個忙。”
“我想請你出麵，以好心人的名義，找人幫我母親把葬禮辦了。”女人這話說得，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好意思，我拒絕。”陳海麵無表情地迴絕道。
“我知道這有點強人所難。你放心，這個錢我來出，我也不會讓你白忙活的。事成之後……”
“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陳海阻止了女人繼續往下說的話。”我一來沒有這個時間，二來沒有經驗。如果你想要做這個事情，完全可以全權委托給殯儀館的工作人員，他們要有經驗得多，你也依舊可以不出麵。而且你的行為語言告訴我，你現在並不是處在一個理智的狀態，我沒辦法答應你的要求。”
說完，陳海起身準備離開，去了前台結了賬，走之前對著女人說：“我覺得其實需要想清楚的人是你。老奶奶已經不在了，做得再多，對她而言也已經沒有意義了。所謂的葬禮，對活著的人來說其實更為重要。隻要你不後悔，葬禮辦不辦的，其實也沒什麽重要的。”
老太太一看陳海來了，馬上招唿陳海一起加入了譴責不孝兒女們的大軍中。從老太太的口中，陳海得知，老人的遺體，到現在都還停放在殯儀館。社區的人多次聯係了老人的兒女們，得到的大多都是同樣的，冰冷的答複。
在陳海和老人們的交談中，陳海發現有一個戴著口罩鴨舌帽的女人一直在暗中觀察著什麽。起初陳海也沒有在意，隻那個人似乎有意無意地在陳海他們周圍走動著，雖然手裏牽著一隻狗，但是注意力似乎全然不在狗的身上，跟一般遛狗的人有很大區別。
一直等到說話的人群散了之後，觀望一番，四下無人之後，她才徑直朝著陳海走了過來說道：“方便聊兩句嗎？”
陳海對她的突然搭話似乎也沒有感到奇怪，迴答了一句：“你定個地方吧。”
女人點了點頭，帶著陳海來到了路邊的一家飲品店坐了下來。進門之後，她把菜單遞到了陳海的手上說：“陳醫生看看喝點兒什麽吧，我請。”
“你認識我？”陳海接過菜單，漫不經心地問道。
“我看過您的節目，所以對您有些印象。剛剛又聽那幫七大姑八大姨說起你，我就基本能確定您的身份了。”女人迴答。
陳海點了一杯茶，支開了服務員後對著對麵的女人說道：“你就是小區裏那位去世的奶奶的女兒吧，我在電話裏聽過你的聲音。”
女人點了點頭，摘掉了自己的口罩和帽子。她的臉上因為口罩夠關係出現了幾道勒痕，頭發也顯得有些淩亂，沒有經過打理，自然地散落在肩上，顯得枯黃而無力。未經粉飾的臉上滿是憔悴。她的眼皮微垂，透露著疲憊和無助，眼底的黑眼圈更是難以掩蓋。
“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陳海開門見山的說。
女人的表情開始變得極為的不自然，她的嘴唇緊抿成一條線，她的牙齒緊咬，仿佛在極力抑製自己內心的慌亂。她的手指緊緊地抓住手袋，指節蒼白，凸顯出她的緊張和不安。
“如果你不想說的話，我想你今天也不會來。既然都已經下定決心了，又有什麽話是不能說的呢？”陳海淡淡地說道。
她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你說的對，來都來了，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呢？”女人這話，似是在對陳海說道，又好像是在給自己找了個開口的理由。
“陳醫生，我其實是想問問你，她……走的時候，痛苦嗎？”
“你想聽實話嗎？” 陳海反問。
“當然。”女人不置可否。
“實話就是，我其實也不知道。你母親的遺體現在還在殯儀館保存，如果想要確定她的死因，隻能是通知警方做屍檢，當然，這首先需要家屬同意並簽字。”
陳海大有深意地看著女人，似乎希望能從女人的眼神中看出些什麽。但陳海失望了，女人的眼神平靜無波，仿佛什麽都沒有聽到一樣。
陳海有些失望地說：“當然，我可以告訴你我的猜測，不過結果，我猜不會是你想聽的，你要聽聽嗎？。”
女人有些遲疑，恰好這個時候，服務員端上了飲品。給了女人一點思考的時間。
“既然都來了，當然是要聽聽的，您直說吧。”女人掙紮了一番還是給自己找了個勉強的理由。
“據我推測，你母親應該是死於心髒衰竭。心衰的病人到了晚期，會因為心功能下降而出現一係列的症狀，比如睡覺的時候不能平臥，需要端坐才能唿吸，以及因缺氧而導致的唿吸急促、大汗淋漓、心髒壓榨感等症狀。右心衰竭的患者容易出現下肢水腫，走路困難。心衰到了後期會因腦組織缺氧而出現頭暈、意識不清、昏迷等症狀。因此到臨終的時候通常比較痛苦。”
陳海這麽一番解釋，女人的眼神終於有了一點變化。她迴避著陳海的眼睛，將視線轉移到了櫥窗外。
陳海很開心女兒的反應，至少證明了，在老太太離開之後，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在乎老太太的。但是同時也為這對母女的悲劇感到痛心。如果沒有拆遷這個事兒，沒有那個該死的拆遷款，沒有落後的重男輕女的觀念，或許她們可以是外人眼中令人羨慕的母女吧。
陳海想要安慰她，但又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麽樣的事情，想要安慰也是無從談起。她們母女倆之間發生的那些恩恩怨怨，她不說，陳海也不會主動去問，畢竟自己隻是個外人。
陳海也沒有聖母到要道德綁架女兒，畢竟種什麽因，得什麽果。相比之下，老太太的兩個兒子，其實才是那個應該要擔負起責任的人。
“能再拜托你一件事兒嗎？”女人的話打斷了陳海的思考。“你說吧，我視自己的能力而定要不要幫這個忙。”
“我想請你出麵，以好心人的名義，找人幫我母親把葬禮辦了。”女人這話說得，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好意思，我拒絕。”陳海麵無表情地迴絕道。
“我知道這有點強人所難。你放心，這個錢我來出，我也不會讓你白忙活的。事成之後……”
“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陳海阻止了女人繼續往下說的話。”我一來沒有這個時間，二來沒有經驗。如果你想要做這個事情，完全可以全權委托給殯儀館的工作人員，他們要有經驗得多，你也依舊可以不出麵。而且你的行為語言告訴我，你現在並不是處在一個理智的狀態，我沒辦法答應你的要求。”
說完，陳海起身準備離開，去了前台結了賬，走之前對著女人說：“我覺得其實需要想清楚的人是你。老奶奶已經不在了，做得再多，對她而言也已經沒有意義了。所謂的葬禮，對活著的人來說其實更為重要。隻要你不後悔，葬禮辦不辦的，其實也沒什麽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