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兒的媽媽在電話裏像個瘋子一樣辱罵著賣家,賣家自己也覺得冤枉。明明自己已經提醒過好幾次了要他小心些,誰能想到對麵買蛇的人是個未成年的小男孩呢,而且還膽大到拿這種劇毒的蛇類來當寵物。根據賣家的提供的聊天記錄來看,賣家也曾經詢問過患者為什麽要購買活的銀環蛇。男孩含糊其辭,隻說自己拿來泡藥酒。賣家也特意叮囑他注意防護,顯然男孩並沒有聽進去。


    確定了咬人的蛇的種類之後,石主任馬上聯係了省內的其他醫院,不幸的是其他醫院也沒有備銀環蛇的血清,因為他們當地根本就沒有銀環蛇的分布,沒道理常備這類藥物。石主任隻能向上級反映情況,希望能盡快得到有這類血清醫院的協助。


    但是還不等血清的消息傳來,小男孩兒的生命體征先穩不住了。醫院也下了病危通知書,家屬在簽字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抖的,但是救治的意願是非常強烈的,這讓醫生的搶救也有了底氣。可以判斷蝮蛇血清基本沒有什麽效果,患者已經出現了唿吸衰竭的情況。陳海他們在征得病人家屬同意之後,馬上開始了插管搶救,並用氣囊加壓給氧。


    連上生命監護儀,體溫36.5c,脈搏107次\/分鍾,唿吸35次\/分鍾,血壓19.6\/10.7kpa,然後又急查了腎功能,電解質和二氧化碳結合力,沒有發現明顯異常。但是血氣分析顯示ph7.3,二氧化碳分壓31.2mmhg,氧分壓94mmhg,血漿hco3濃度16.6mmol\/l患者已經代謝性酸中毒,處在嚴重缺氧狀況。血液分析結果:wbc26.3x10?\/l,ne93.5%。初步可以判斷患者為銀環蛇神經毒咬傷,伴外周性唿吸麻痹,缺氧性腦病。


    因為沒有銀環蛇血清,醫生這邊隻能先做血漿置換來清除患者體內遊離的毒素。但是很不幸的是,患者出現了很嚴重的排斥反應。陳海他們不得不停止血漿置換,改做血液過濾。2個小時後,才有醫院表示自己那兒有銀環蛇血清,不過兩地相隔上千公裏。陳海他們隻能盡力穩住小男孩的生命體征,為血清的到來爭取時間。


    期間小男孩兒出現了好幾次的唿吸、心髒驟停,陳海他們輪番上陣按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患者才恢複了自主心律。但是30分鍾的缺氧意味著什麽,在場的醫生們都非常清楚,但他們在和家屬談話之後,家屬依舊堅持救人,身為醫生也沒什麽可猶豫的。


    為了防止腦部因為缺氧產生水腫,陳海他們又給上了甘露醇和甘油果糖交替使用。並給予全身的支持治療以穩定內環境,最後甚至連免疫球蛋白都上了。


    眼下時間就是生命這句話體現得淋漓盡致,石主任那邊不停地在催促著司機和醫院,陳海這邊也在一刻不停地盯著患者的生命體征。沒有人知道銀環蛇血清到底多久能到,患者又能堅持多久。從省外調血清,這一千多公裏的路程中間又會發生什麽,陳海不敢去想,眼下隻能祈禱飛機平安落地,盡快把藥物送到醫院。


    這樣高壓的狀態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下午,銀環蛇血清才在眾人的護送下姍姍來遲。眾人好不容易盼來的銀環蛇血清,結果還沒法兒第一時間用上。因為小男孩因為年紀太小,對銀環蛇血清過敏。陳海他們不得不先做脫敏治療,再予以抗銀環蛇毒血清加生理鹽水緩慢靜脈滴注。即便如此,患者在滴注的過程中依舊出現了全身的皮疹和喉頭水腫等過敏反應。後又加了40mg甲強龍靜脈滴注抗過敏治療。


    即便是已經用上了銀環蛇血清,小男孩依舊沒能脫離危險。


    血清注射4小時後,小男孩瞳孔出現了略微的散大,對光反射遲鈍,全身略微出汗。12小時後,小男孩出現了意識不清,雙眼球固定,所有生理反射消失,要是所有的反射都消失了,那一切就真的迴天乏術了。22小時後,患者出現了發熱,麵色潮紅,煩躁的跡象,為了不讓患者無意識的扭動影響到他們的治療,陳海他們又不得不給患者加了幾支眯唑安定鎮靜。


    在經過和家屬的協商,陳海他們把患者轉到了icu觀察。終於在一周之後,患者恢複了意識。但是精神狀態依舊很差,喉中有痰鳴音,吞咽困難,無法進食。複查生命體征,體溫36.5c,脈搏86次\/分,唿吸24次\/分,血壓17.1\/11.3kpa。


    陳海他們又找來了五官科前來會診,五官科會診意見為蛇毒導致的咽神經麻痹,排除了咽部感染的可能,看著日漸穩定的病情和生命體征,醫生們這才鬆了口氣。


    當陳海把患者好轉的情況告知了家屬之後,他的爸爸媽媽一起抱頭痛哭,這裏麵既有悔恨的淚水,又有喜極而泣的喜悅。沒人能知道這些日子他們都經曆了些什麽。病人在icu無法探視,他們就時刻守在醫院寸步不離。他們心裏的後悔難以言表,他們多希望裏麵躺著的人是自己。眼下終於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他們對陳海千恩萬謝。這個時候,能看著患者家屬眼裏發自內心的感激和喜悅,是陳海覺得當醫生最有成就感的時候。


    雖然這麽說,可是長時間的缺氧加上長時間的中毒還是給這個小男孩還是留下了很大的後遺症。人雖然醒了,但是被咬傷的手卻出現了不受控製的顫抖,推測是銀環蛇的蛇毒傷害到了中樞神經,至於是否可逆,就隻能看神經科的醫生的判斷了。可惜了這麽小的一個孩子,就有了這樣的後遺症,即便後來孩子的父母把賣家告上了法庭,並且獲得了一定數額的賠償,但對於他們的家庭來說,這樣的傷害是多少錢都彌補不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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