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自己的兒子有著更大的理想和目標,而這個目標是他留在自己身邊所無法達成的。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陳海爸爸雖然讀書不多,說不出這樣的大道理,但是天下古今父母愛護孩子的心卻是相通的。


    因此他在等陳海發泄完自己的情緒後,對著陳海說道:“傻孩子,哪兒有小鳥長大了,不肯離開鳥巢的道理。我和你媽能看著你和你妹妹長大成人,就已經很知足了。你現在事業有成,闖出了自己的一番天地,我和你媽雖然不舍你背井離鄉,但也是樂見你找到自己想為之努力的事業的。大男人應該要誌在四方,天不怕地不怕地出去闖才對。”


    話剛說到一半,這個將近60歲的男人,一直以堅毅和冷靜著稱,此刻卻無法再保持他的堅強。他的話語漸漸哽咽,隨後眼眶裏閃現出晶瑩的淚花。他的雙手緊緊握在一起,仿佛在極力抑製自己的情緒。他的唿吸變得急促,肩膀微微顫動,仿佛在努力控製自己的哭泣。


    “說起來都怪爸爸沒本事,別人的孩子都是爸爸媽媽幫忙鋪好路的,一畢業房子,車子和工作都有了,而你卻隻能靠你自己一個人在外麵闖蕩,家裏新買的房子也是靠你掙來的,是爸爸對不起你。” 終於,淚水滑落,從他的臉頰上滾落下來。他的眼睛低垂,淚水在臉頰上留下一道道淚痕。他的聲音也變得嘶啞,他努力地抑製著自己的哭泣,但無法阻止自己的聲音哽咽。


    陳海坐在父親旁邊,他的眼睛已經濕潤,閃爍著淚光。他的頭低垂著,雙手緊緊地抓住自己的膝蓋,身體微微顫抖著。他的喉嚨裏發出低沉而含糊的聲音,“不,不,不……” 一邊說,一邊不停地搖頭。他伸出粗糙的手,輕撫父親的眼角,如同觸摸到冰冷的金屬,那是父親的堅韌和無奈。


    陳海爸爸抓住陳海的手,任由淚水滴落在陳海和他的手上,語重心長地說:“爸爸媽媽老了,幫不了你和你妹妹多少了。當然,你現在也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也不用爸爸幫了。爸爸很開心,真的很開心。我和你媽當然希望你能一直陪在我們身邊,但是我們更想看到的是你們能找到自己的人生。不過如果你哪天真的是累了,自己想迴來了,我和你媽一定會支持你的選擇。隨時都可以迴來,家裏的永遠會有你的一雙筷子。”


    他的雙手輕輕地撫摸著陳海的背脊,他的眼神充滿了愛憐和無奈。他的臉上布滿了皺紋,一縷花白的頭發在微風中輕輕飄動。他的嘴唇緊閉,似乎在默默地忍受著心中的痛苦。


    陳海在父親的懷抱中哭泣著,他的身體一抽一抽的,漸漸地,他的哭泣聲越來越小,直到完全消失。他抬起頭來,眼眸裏透著一絲疲憊和決然,仿佛已經做出了某種決定。


    到了分別的那天,陳海媽媽早早地起床給陳海煮了碗麵,麵上放了一雙煎蛋,一對蝦,以及木耳,金針,瘦肉等許多澆頭。團圓的餃子,離家的麵。隻是不知道全世界的父母在做出這道麵食的時候,是否都會像陳海的母親一樣心中滿是酸楚。那感覺就好像是他們親自送走了自己心愛的兒子,踏上遙遠的旅程。陳海媽媽的臉上掠過一抹苦澀,明亮的眼睛裏閃爍著淚光。她的手指在光滑的麵條上輕輕滑過,似乎在無聲地訴說著內心深處的憂慮。


    她輕聲地嘀咕著:“不知道你一個人在外麵,能不能照顧好自己?”聲音微微顫抖,卻充滿了真摯的關切。接著,她用熟練的手法,將麵條浸入熱氣騰騰的湯水中,麵條在熱湯中翻滾,仿佛在迴應著母親的擔憂。


    陳海媽媽的眼眶裏淚水在打轉,她努力地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不想在孩子麵前表現出脆弱的一麵。但是,當她看到陳海那消瘦的麵龐,還有那雙充滿期待的眼睛時,她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來。這不僅僅是一碗麵,更是母親對兒子的愛和牽掛,是母愛最真摯的詮釋。


    陳海早起本就沒什麽胃口,如今分別在即,喉嚨更像是被水泥封了一樣吞咽不得。他隻好象征性地動了幾筷子,便起身將行李拿到了自己的身邊。


    等出租車來的時候,陳海爸爸把行李放進了出租車。陳海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說了句:“爸,媽我走了。” 盡管陳海竭力保持冷靜和鎮定,但當他與母親那深情的目光交匯時,內心幾乎無法承受住情感的衝擊。他的母親用那雙充滿愛意和擔憂的眼睛注視著他,仿佛能看穿他內心的掙紮和痛苦他的眼角微微顫動,嘴唇緊抿,內心的波濤洶湧仿佛隨時都要噴湧而出。


    他努力地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不想在母親麵前展現出脆弱的一麵。然而,那一刻的沉默與對視,卻讓他難以掩飾內心的百感交集。


    爸爸眼看陳海和陳海媽媽媽媽就要繃不出情緒,為了不讓兒子擔心,於是迴答說:“走吧,路上小心點兒。不用擔心家裏,我們會照顧好自己的。在那邊記得照顧好自己,有什麽事兒記得不要一個人硬扛,要是累了就迴來歇歇。”


    陳海嗯了一聲之後,便坐上了離開家的出租車。他不敢迴頭看,因為他害怕看到母親和父親哭,看著他們送別自己時候不舍的模樣。車子啟動後不久,他的心情一下子被傷心填滿了。盡管他拚盡全力控製自己的情緒,但淚水還是無法抑製地滑落下來。他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流進了嘴角,苦澀的味道在口腔中擴散開來。他的身體在座位上微微顫抖著,仿佛在默默承受著巨大的痛苦。車子在道路上飛馳,而他的心卻早已飄蕩在失落與悲傷的邊緣。


    曾經以為,離別是離開不愛的人,有一天,長大了,才發現,有一種離別,是離開你愛的人,有一種離別,是擦著眼淚,不敢迴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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