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天的假期很快就進入了尾聲。陳海馬上又要離開家,迴到京華去。但對陳海是迴,對陳海的爸媽來說卻是去。


    離家的前一天,陳海媽媽已經在幫收拾衣服。雖然陳海在家待的時間不多,但媽媽還是一件件地洗幹淨,整理平整後放進了行李箱。因為天氣馬上要轉涼了,陳海媽媽還放了幾件秋衣。除了這些,陳海媽媽還大包小包的給陳海裝了半箱子的吃食。都是些放得住,陳海從小吃到大的味道。


    盡管陳海告訴媽媽可以寄,而且上網也能買到。媽媽迴手就是一句:“外邊買的能跟家裏的比嗎,買的能像自己家做的似的給那麽足的料嗎,誰知道裏麵加了什麽東西。再說,外邊兒買的能有家裏的那麽正宗嗎?沒事兒花那個冤枉錢寄上去幹嘛,你直接順帶手帶上去就是了。等你什麽時候吃完了,我和你爸再給你寄。”


    這一番話下來說得陳海啞口無言。即便他知道很多東西,他即便帶上去也是放在冰箱裏吃灰,可能很久之後才會秉持著不浪費的原則把東西吃了。但是他沒有攔著媽媽往裏麵塞,因為他明白這裏每件東西都是爸媽對兒女的擔憂和考慮,兒行千裏母擔憂的道理從古至今一直不曾改變。不管陳海在外麵是怎麽樣,在父母眼裏,他還是那個長不大的孩子。


    即便再有不舍,陳海和爸媽也知道,陳海的未來不在這兒,他們不能拽著陳海追尋自己的未來。雖然父母私心裏希望孩子們能留在自己身邊,陪伴自己安享晚年,但理智卻讓他們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宣之於口。小時候擔心兒女們沒出息,現在出息了,想想留在即便是沒出息,留在自己身邊也挺好。


    陳海爸爸嘴上沒有說什麽,隻是默默地幫著陳海媽媽整理東西。


    夜色降臨,陳海在這張陪伴他度過無數個夜晚的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室內的寂靜與黑暗讓他更加清醒,思緒如同泛濫的江水般湧入腦海。他瞪大著眼睛,凝視著天花板,仿佛在追憶著過去的歲月。


    這床是他生活多年的見證,承載著他的歡笑與淚水。床頭的木紋已經磨損,雕刻著時光的印記。他輕歎了口氣,悄悄地打開門,搬了張椅子準備去外麵坐著,看著窗外的月色。月亮高懸,灑下一片柔和的銀光。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淡淡的哀愁,那是對過去的懷念,對未來的憂慮。


    突然間,黑暗中,一陣忽明忽暗的光燒破了寂靜。陳海走過去定睛一看,原來是自己的爸爸一個人坐在牆根處抽煙。陳海叫了聲:“爸。”


    陳海爸爸被嚇了一跳,轉過頭看見陳海,忙用力地眨了眨眼說道:“阿海啊,這麽晚還沒睡啊?”


    在淡淡的月光映照下,陳海凝視著父親。父親的眼角閃爍著微光,宛如晨露中沾濕的淚珠,那是不輕易流露的情感。他的臉龐刻著歲月的痕跡,猶如那被歲月撫摩的古老石碑,載著無數沉甸甸的故事。“爸,我睡不著,就想著到院子裏走走。您這麽晚了還不睡,一個人在院子裏幹嘛呢?”


    父親默默地看著他,眼中閃爍著淚光,卻始終未讓淚水滑落。他的嘴角微動,似乎在尋找著合適的詞語:“沒事兒,我今天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過去,就出來抽根煙。”


    父親似是有千言萬語要和陳海說,但是又怕會給陳海帶來不必要的負擔,可一想到兒子馬上就要離開了,他要是再不說就隻能等下次見麵了。於是他思量再三,說道:“阿海,反正我們都睡不著,我們一起出去走走吧。”


    陳海看出父親這是有話要說,當即便答應了。


    夜深人靜,村子這個時候連個人影都沒有,隻有天邊的月和地上的影為伴。倒是方便了他們父子談心。走過了一大段路,父親都隻是在問一些陳海在京華那邊的生活和工作瑣事。父子倆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


    走著走著,他們就走到了村口的那棵大樹那兒。他們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父親對著陳海開口道:“我們父子倆得有快十年沒有像現在這樣一起出來散步了吧。沒想到一轉眼,我的兒子就已經長得比我還要高了,現在爸爸已經抱不動你了。” 一邊感歎著,父親一邊撫摸著陳海的頭,好像小時候那樣。


    陳海的心靈感受到撕扯般的疼痛,情感如洪水猛獸般衝垮了他的防線,尤其是他看到父親那曾經偉岸高大的身影已逐漸變得佝僂,飽經風霜的臉上布滿了歲月的痕跡,那雙曾經充滿力量的手臂也因為長年累月的辛勤勞動而變得皮膚鬆弛,手掌上更是結滿了厚厚的老繭。


    在病人看來,陳海是技術高超的醫生;在同事看來,陳海是天賦異稟的天才;在妹妹看來,陳海是讓人依靠的大哥。又有誰還記得,陳海也隻是個剛畢業的學生,他麵對的這一切,本不是他這個年紀應該麵對的。所有人都在逼著陳海往前走,隻有父母,隻有他們記得陳海脆弱的那麵,並且也隻有在父母麵前,陳海可以不用背負那麽沉重的負擔,隻做陳海,他們的兒子。


    “爸,我不想走了,我想留下來陪你和我媽。”陳海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道。


    父親心疼地撫摸眼前默默流淚的兒子,他不知道陳海這些年在外麵經曆了什麽,但是他知道自己從前那個認死理兒,眼睛裏揉不得沙子的兒子要變成如今這樣圓滑世故,肯定是吃了無數的虧,受了無數的責難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這些年他從來沒有跟家裏說過一句苦,一句累。每次家裏問起來他都說挺好的,他心裏到底藏了多少苦隻有他自己知道。


    他多想說一句:“兒子,你要不想走,咱們就不走了。”留在我和你媽身邊,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其樂融融地過日子,但是他不能。因為父母必須學會麵對孩子的背影,如果硬要孩子轉過來麵對你,他就必須用背對著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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