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腳下,潔白高聳的城牆蜿蜒如蛇,勾勒出一座巨大的人類之城。


    城門口,士兵身著銀白色的鎧甲,佩戴長劍,站立在兩側,他們可不會像雷恩鎮的看守那樣通情達理,想要進城,必須出示相應的令牌。


    威利同時出示商隊令牌和家族的徽章,士兵的表情也如消融的冰雪,逐漸添入一些親切。


    他們是南城的門衛,一定程度上受到霍伊爾家族的監管。


    關於埃裏克顯眼的鎧甲,依然有人詢問:“為什麽不露出你的臉?”


    威利解釋這與鎧甲中的魔法有關,聞言,士兵也不追究,揮揮手,讓其通過。


    白城的街道是由石磚鋪就的,每一塊石磚都長得一模一樣,肉眼根本瞧不出差別,而且方方正正,彼此之間幾乎沒有縫隙。


    卡爾想象不出這是怎麽做到的,沿途發出陣陣驚歎。


    艾瑪似乎沒有這樣的興致,她張望著四周排列緊密的房屋,以及那些過分整潔的商鋪。


    自己的仇人興許就藏匿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得意於親手製造的這場慘劇。


    “哦,忘了跟你說了,埃裏克。由於你們現在的身份是我的下屬,所以住所也需要由我來安排。”威利·霍伊爾豎起兩根手指,“兩枚銀幣,算是一個月的費用。”


    埃裏克對物價沒什麽概念,但他有錢,所以無所謂地支付費用。


    “哈哈,夠爽快,我會給你們挑最好的地方。”威利露出有些欠揍的笑容,掂量手裏的錢幣,在前方帶路。


    伊桑疑惑地看向凱文:“都是窮人巷了,還有什麽‘最好的地方’?”


    凱文衝他搖了搖頭,心裏為埃裏克花的錢幣感到不值。


    “好地方”到了,那是一間簡陋的酒館。


    沒等威利進去,一個赤裸上半身、臉部刺著青色圖案的男人就迎麵撞來,他圍著馬車走了半圈,迴頭眼睛直直地瞪向威利:“就這點人了?”


    “嗯。”


    “其他人呢?死了?被你賣了?”


    伊桑嗬斥道:“雅各布,說話別那麽難聽。”


    “難聽?”那個叫雅各布的男人衝伊桑咧嘴笑道,“當初是怎麽說的?說得好好的,要一起迴來喝酒,要一起去趟暗夜精靈的老窩,偷幾個女精靈迴來。當時他娘的笑得可開心了,現在呢?現在舔著臉迴來的小毛孩子,嫌我說話難聽了。”


    伊桑拔出長劍。


    威利找了一處位置坐下:“是死了,吉姆是被邪教徒害死的,其他人被魔獸殺了。”


    “謔,邪教徒,反正活下來的是你們,想怎麽說都行。”


    埃裏克主動插入對話:“的確有邪教徒的組織,名叫鮮血迴響,在雷恩鎮被我們剿滅。”


    “這又是哪兒找來的?穿這麽一身,挺有種啊?”雅各布冷笑一聲,準備把火氣全部撒給這個幫腔的陌生人。


    “雅各布,吵架可不好。”坐在角落的少年突然說,“威利先生,能把這次的委托公開嗎?您總在窮人巷拉人入夥,這一迴死了那麽多個,都是雅各布的朋友,也確實需要有個交代。”


    雅各布覺得有理,馬上喝道:“威利,把委托書拿出來,看看到底是怎麽迴事?”


    “伊凡,你也……”凱文認識那個少年,看上去文靜,與窮人巷格格不入,骨子裏卻有著一股瘋勁。


    威利歎了口氣,他早預料到這樣的事會發生,九個人就這樣死了,他總得有所交待。


    將委托的信件攤開,把寫有委托人姓名的一角遮住,雅各布和伊凡站在旁邊,將信件從頭到尾地讀了一遍。


    雅各布吐出一口氣,勉強接受了兄弟死亡的事實:“魔獸算你過關,吉姆的死呢?你說有邪教徒害他,證據呢?哪兒來的邪教徒?”


    “雅各布,我相信他的話。”伊凡道,“威利先生要真的想騙我們,就不會編造出所謂的邪教徒,而是直接把吉姆的死也歸咎於魔獸。”


    “總之,明天我會去向家族匯報。”威利收起委托,卻沒有繼續安撫對方,而是以冰冷到極點的語言結束這場對話,“我從小生活在窮人巷,知道這裏的規矩,但你們不知道外邊的規矩,死幾個人那是家常便飯。你們既然害怕危險,那就得繼續忍受當窮鬼的滋味。”


    酒館老板習慣了這裏的人和事,有一個道理牢記於心,不要參與客人的交談,他懶洋洋地趴在桌前,等到一枚錢幣哐當拍到眼皮底下,他才肯坐起來,應付幾句交差。


    卡爾看清楚了,威利隻交了幾十枚銅幣,就為自己和埃裏克先生付了租金。


    “不光是住宿的錢,還有帶路費。”對此,威利不承認自己有錯。


    明明卷軸用得慷慨,這一塊卻算得仔細。


    他帶埃裏克、卡爾和艾瑪上樓,


    “丹尼爾,威利先生過來,你怎麽不說話?”伊凡來到一名身形稍胖的少年麵前。


    丹尼爾的精神有些低迷,常常反應會慢上半拍,顯得萎靡不振,這一迴,他同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慢吞吞地答道:“太累了,伊凡,還有吃的嗎?”


    伊凡給了半塊麵包:“你這樣下去可不好,誰都不願意雇你,又不想學扒手的本事,總有一天你會餓死。”


    丹尼爾傻乎乎地笑著,嘴角沾滿了麵包屑:“沒事,有你幫著,我餓不死。”


    “我不會一直待在窮人巷的。”


    “你不留在這裏,還能幹嘛?”


    “我要去東城住。”伊凡麵露微笑。


    他的話遭到幾名相熟的人的譏諷,誰都知道,南城和東城是世界上隔得最遠的兩個地方,從他們生下來到現在,就沒有聽說過哪個南城的窮人能轉運住進東城的。


    凱文道:“威利先生剛剛的話,你們不要放在心上,他也有他的難處。”


    “嗯,我明白的。”伊凡溫馴地點頭,“對窮人巷的大家來說,威利的確是最好的選擇,至少不會遭到陷害,被割掉手腳,充當活祭品。”


    “越說越離譜,看來心裏還是有很大的怨氣。”凱文笑著,為伊凡點了一杯麥酒。


    夜晚,氣氛總算迴暖,威利向熟人介紹埃裏克的事跡,雅各布為白天的失態道歉,多喝幾杯,大家就能刻意忽視灰暗的未來,跟擁有同樣遭遇的朋友聊得火熱,仿佛整個世界都被他們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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