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想想,遇到他時,不隻身體發出警告的排斥反應,連四肢都受影響的不受控製,先是雙腳在店外見到他時動不了,力氣比人類從上許多的她,還掙脫不開他的箍握,甚至在他的注視之下……老天?…那股咽喉被掐住的窒息感是怎麽迴事?她的身體竟然自動迴應他的問話?憶起剛才幾近失控的感覺,那股壓迫還深深留在她的感官上,席兒忍不住驚恐,淚水就這麽滑出眼眶,她抱緊身軀,努力將自己縮在牆角,不發出一點聲音的任眼淚往下掉。


    無聲息的,一雙鞋遮住地上石磚花紋,闖入她眼前。


    「席兒?」


    席兒眼角掛著淚痕的抬頭,仰望將自己完全籠罩住的巨大黑影。「uncle-?」


    黑影蹲了下來,露出一雙銀眸與她平視。「我的小女孩,怎麽了?」


    「uncle!」原木驚恐木然的人兒,像見著浮木般撲進黑影懷中,放聲大哭。


    「uncle,我好怕」她抽噎地將過去十幾個小時內發生的種種,全告訴了他。


    尤爾輕拍她的背,聽著她傾訴。


    懷中的女孩,是姊姊留給他的寶貝,當這孩子陷入極度不安恐慌時,無論身處在哪,他一定會前來領導她,這女孩是他的責任。


    「席兒,傻孩子,你不需要感到害怕。」聽完泣訴,尤爾抱起她,將她帶進房內,安置上床。


    「不……我好怕……我又要失控了……那個日子又要到了……」雖然任人安置上床,席兒還是全身緊繃,不斷搖頭。


    尤爾看著她的模樣,在心中歎了口氣。


    血族的孩子,成長過程一定都會經過極度不安的蛻變期,這孩子打從心底的抗拒吸血,這會令她的蛻變比別人痛苦上數倍。


    他還記得她第一次克製不住吸血欲.望,事後卻崩潰的將自己鎖在房裏不吃不喝好幾天,差點餓死。


    當時他這樣告訴她。後來,她才漸漸接受自己隻是比正常人多了一些能力,多了一點欲.望,就像有人嗜甜,也有人碰到甜食就起疹子過敏一樣。


    「傻孩子,你不會失控,你可以和那個人類和平相處,毫無疑問。」


    「我不會……」


    「你可以。」尤爾製止她的搖頭,強調道。「孩子,還記得尤爾交代你的吧,你必須試著和人類來往。」


    「我會克製不住自己…」


    「你可以,席兒,這麽多年下來,你證實了你沒問題。」他道。「再者,沒有任何人類會因為捐出一、兩百毫升的血液而死亡,這點,我相信你的家教很久前就教授過你,書本也能證實。」


    席兒知道尤爾所言無誤,但……「我怕。」她搖頭,恐懼己在她胸上深刻烙印,她擺脫不了它。「尤爾,我怕。」


    尤爾完全能了解她內心的恐慌,有八成以上的血族孩子們都是這樣,在人類社會中,戰戰兢兢的度過每一個日出日落,他們的力量還太小,「不同」和「特殊」兩字,於他們而言就像詛咒。


    還有,他們得不斷和自己心中的「道德」打架。


    他所能做的,隻是在一旁提點她。「小女孩,別讓恐懼遮蔽了一切可能,你是幸運的,席兒,你知道嗎?」他頓了頓,又問道:「你說你的能力對那個人類,完全無效?」


    席兒用力點頭。


    「你知道嗎?小女孩,遇到這種人類的機率,簡直比見到尤爾掛掉難得。」


    他伸手將她頭上的假發摘下,解開纏住發絲的發帶,還她原本美麗的波浪長發…


    「別藏著它,它很漂亮,和你媽咪的頭發一樣漂亮。」


    「尤爾,你不會掛掉。」席兒任憑他擺弄自己的頭發,眼中盡是對他話語的驚疑不安。


    「對,尤爾很難掛掉。」他笑。「而你,幸運的女孩,以同樣難得的幾率,遇上了這個家夥。」


    「尤爾,我不懂。」她對父母幾乎沒印象,有記憶以來,在自己無無助迷惑的時候,都是身為監護人的尤爾帶領她走出那團霧的。


    「這麽說吧。」尤爾勾了勾嘴角。「席兒,我們擁有一些能力,比人類強大,在未成熟前,我們都需要小心控製,以免傷到別人。


    但那些家夥不同,在某種程度上,我們的能力對他們無效,他們很適合我們,應該說,沒人會比他們更適合我們,但不是每個血族都有幸能遇上這對象。」


    席兒努力消化著他的話。「尤爾,你的意思是……我能和他當『朋友』?」


    「算是。」沒點頭也沒搖頭,他隻是笑了笑。


    「我不會一時控製不住,命令他提供脖子?」她雙肩瑟縮一下。


    「小女孩,你的能力對他起不了作用。」他提醒。「當然,如果你是使用中文,而他也樂意提供自己脖子的情況就另當別論。」「我想他聽得懂英文。」席兒蹙眉,直覺反應地迴應。


    「好吧,任何一種語言。」尤爾聳肩。「使用語言的情況另當別論。」


    「尤……」


    「好了,小女孩,你需要睡一覺。」他一手輕放在席兒額上,製止了她接下來的發言。


    席兒乖順地依著他的手勢躺下,閉上眼。


    「睡吧,你需要習慣命運的洪流,失控並不可怕,你該學著去處理,而不是畏懼,逃亡。」如綢緞般的低沉嗓音在她耳畔呢喃,如催眠般,大腦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吸收著這一切。


    「養足體力,你重要的日子即將來到了。」在她陷入深深的睡眠後,他如此說道。


    下了今日最後一個通告,晚餐都還沒吃的「shine」團員一行人,來到時常光顧的餐廳。


    隱蔽的vip包廂內,mai被其他團員處以極刑的壓製在地。


    從沒人可以無故在工作上遲到,曾經,團員中有人曆經失戀、喪親,甚至路上出了車禍,不管遇上什麽狀況,大夥還是拚了命地,用爬的也要準時爬上自己的工作崗位。


    敬業,是所有團員的共識與堅持,而mai這個閃光燈最愛的焦點,今日竟然無故遲到了兩分鍾,雖然節目本身也因道具問題延宕了一些時間,不過大夥下了工後,還是不會輕易放過這犯了團中大忌的小子。


    「遲到?遲到!幹,老子最大都還不敢遲到,你這小子打哪來的膽!」身為團中年紀最長的包子,理所當然的先開炮訓斥,而他的手正緊勒住團中年紀最小家夥的脖子。


    「咳!包哥……會…會沒氣……」


    「扭斷他的脖子,讓他重新投胎學規矩。」


    他的背上壓了兩個人,頸部、四肢無一不遭到團員毒手,一群人朝他施以摔角美學絞殺技。


    「我……我錯了……」


    「知道錯了要拿出誠意!」


    「這頓……我請……啦……」


    「磋!這還差不多!」大夥人罵也罵了,勒也勒過了,這才終於肯放開他。


    一身淩亂狼狽地爬到一旁坐起身,mai像被侵犯過後般,欲哭無淚。


    昨晚才摔出一身傷,今日又被處以極刑,全身的酸痛、痛楚隻有自己知道,旁人無從體會。


    「還是不講?」


    「就隻問到名字而已,要怎麽講啦?」他一臉苦瓜,全身又痛又酸,心情還鬱悶到了極點。


    「遜耶,叫牛郎教你幾招。」


    「不要給我亂取綽號哦!」


    「靠,又沒叫你,自己對號入座怪誰呀?」


    才結束一場審判,沒一會的時間,vip包廂內又是鬧烘烘一片。


    身心接連受創,戰力不佳的mai在一堆炮火中隨意放了幾槍,就趕緊尿遁溜了出來。


    他走到大片的玻璃牆麵前,看著外頭大片的山水庭園造景透口氣,接著發現玻璃反映出的自己一身狼狽,他對著自己的倒影挑了挑眉,不打算伸手稍微整理門麵,反正再怎麽亂,他還是帥。


    但卻很遜。他得承認。


    「唉。」兩次碰麵,兩次機會,第一迴對方拔腿就跑,第二迴狀況稍微好轉,問到了名字,然而最後還是讓人溜了。


    看著倒影,他真不禁要懷疑,是否少了藝人光環,自己的魅力就落到穀底?席兒看他的眼神是全然的陌生,他敢保證,她百分之百不知道他是誰,隻當他是個路人。


    但……未免也太陌生了吧?他好幾次見到她眼中露出驚恐,難道在她眼中,他長得跟鍾馗沒兩樣?「真是見鬼了。」低咒一聲,他煩悶的了爬一頭亂發。


    想誘捕小動物,除了有餌,也得對方放低警戒才行。依席兒見到他就急著要落跑的情況,就算他占了地利之便,每天到她家去按電鈴,也不知道得耗多久才能讓她放鬆防備。


    前提是,還得她沒報警抓走他。


    唉,這難題有得解了…,「席兒……」對著外頭的假山造景陷入深思,他喃喃念出她的名字。


    有人在叫她?席兒的聽覺在接收到空氣中那細微的聲音時,倏地豎立。


    她朝四周張望了下,而後蹙起眉,是錯覺嗎?撫摸了下自己前額,並末感到任何不適。「也許是太緊繃了……」她自語道。


    從昨晚開始,二十幾個小時的緊張情緒,讓她神經質了。


    尤爾的話向來等同真理,他的一席話,讓她開始了另一種思考,至於生理還未跟上的緊繃,她想,自己會在日後努力去調適。


    難得沒戴墨鏡假發出門,她攏了攏未束起的波浪長發,步伐繼續往前,依照過去的習慣,她繞著習慣,從某家餐廳後繞了進來。


    走過後方的停車場,一個小轉彎,眼前景象驀然轉變成綠林假山,連路也全被卵石覆蓋。


    隻是,她今日沒了賞景的興致。


    在拐進彎道的瞬間,她的視線又和一雙黑眸撞上。


    寒毛直豎的恐慌瞬間輾升到最高,幾秒前說服自己放鬆的話,在此刻全被打包送迴英國老家,她的雙腿無法移動,喉嚨發不出半點聲音,一堆不受控製的症狀如雨後春筍開始狂冒,唯一讓她感到欣慰的是,她沒有幻聽。


    真的有人叫她。


    洋娃娃般的淺褐波浪長發,蒼白膚色,紅艷的唇。,還有那雙玉石般的灰眸……「席兒?」眨眨眼,mai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眼前的人兒少了深色假發,臉上也不見墨鏡,但在她出現在彎道,兩人視線相遇的瞬間,自己的直覺加上對方僵化的舉動給了答案,是她,沒錯。


    怕人又溜掉,在喊出她名字的同時,他迅速地從一旁的小門繞了出去。


    聽著卵石步道被踩過而發出的聲響,隨著兩人接近,席兒全身神經繃緊。她的腳又動不了了?「席兒?」壓抑心中的驚喜,mai努力讓自己隻表現出巧遇的訝異,而不是趕緊找條繩子來綁住她,防止她三度開溜的企圖。


    好吧,他是該檢討一下,席兒不認識他,下午不明所以的被拉著跑了兩三條街,停下來後,她沒馬上給他一記直拳已經算很客氣了,他這遜咖有啥資格抱怨?「嘿,真的是你。」走到她麵前站定,他朝她笑了笑,而對方則表情僵硬地看著他。


    放輕鬆、放輕鬆點,席兒,尤爾說過沒問題的,你要相信他。


    相信身體的反應是緊張導致,席兒在心中不斷自我心理建設。


    看她僵硬的表情,mai抿抿唇,壓下心中的急躁,勾出笑容,繼續唱獨腳戲,「我們又見麵了,真的很巧,對吧。」他笑。「第一次看你沒戴假發墨鏡,還好我認人功力還算不錯。」


    見她還是沒反應,他再接再厲的轉個話題,「那麽晚了,一個人出門很危險,走大馬路比較亮,也比較安全。」他雙手插在外套口袋,mai朝餐廳正門的方向努了努。「你要去哪?我陪你?」他以為她經過餐廳是正為了抄捷徑。


    「呃……雖然壞人不會自己承認,不過我真的沒半點惡意。」他戲澹地勾起貓兒般的嘴角,眨眨眼,擺出他招牌的淘氣笑臉,裝可愛道:「唉,千萬別告訴我你忘了我是誰了,雖然我不虛榮,但不被記住這件事,對帥哥的打擊還挺大的,幫個忙,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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