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者常常說自己能夠體會天心,說不好聽點就是更能見風使舵。以一個替天行道的大義名頭更方便扯大旗行事,因為世俗的新舊勢力更迭,同樣也影響著修行者自身的利益,尤其是扶龍成功還能分享王朝氣運以助自身修行。


    所以與其說大周朝招攬修行者是在養看家護院的打手,不如說是把修行宗門當大爺供起來了。他們享受著大周朝的供奉,自然也就沾染了因果,大周若亡,這些宗門也會因氣運反噬而衰亡,下場就如同大商朝的那些消失了的巫祝宗門一樣。所以,有了氣運牽扯,大周朝還真就不怕有人瞎嚷嚷什麽改朝換代,如果這些強大的修行宗門出手也抵抗不住敵人,那亡了就是天意。


    關於氣運最流行的說法是,氣運之說源自上古,與天道規則同為天地孕育,能夠衝破天道規則的飛升之人就是沾染了一絲天地氣運的氣運之子。氣運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周而複始中自有興衰更替。大周朝坐擁天下已經千年,就連凡俗人等都早就自詡了解了氣運之說,流傳著什麽天下之勢合久必分,什麽千年可歎王朝更替的。


    天地氣運於國就是國運,鮮於蓮和眾師兄弟因為蒼生的出現,曾旁敲側擊問過大周朝真是國運已盡了嗎,中山老人所答非所問,隻是簡單說了一句,禹帝當年為了解除人族後患,明知有去無迴,卻義無反顧定鼎遠征,禦外於此方天地之外,當得起人族將其尊為祖崇拜祭祀。可當他的不肖後人自稱天之子之後,人間的脊梁骨就直不起來了。


    不過他的徒弟們自然是沒懂和懂了一樣,至少知道了,師父對於天道不屑一顧,對於王朝什麽的也毫無好感。


    中山老人一直在尋找真正有用的夏墟遺存對於後來與戎人逐漸融合,甚至失去了獨立地位的夏朝遺族是十分不待見的,用他的話說,那都是跪習慣了的數典忘宗之輩。


    燕王噲這些年借血祭之名屠滅的戎人部落中就有很多是夏之苗裔,尤其是這一次端掉了戎人的王庭,一場屠殺下來,戎人大部就此覆滅,曾經大草原上滿地跑的夏朝遺族怕是再也難現當年聲勢了。


    雖然在燕王噲麵前表現的風輕雲淡,但一想到中山老人很可能陷入多方聯手設下的陷阱之中,哪怕對師父再有信心,鮮於蓮仍舊難免心中忐忑不安起來。無論是戎人最後的血祭神降,還是大周朝的突然插手,恐怕都是與中山老人和仙門的百年之約有關。


    這幾方勢力若是真聯起手來對付中山老人,隻怕這一次是真不能善了了。


    但她雖然心憂卻也知道,這種層次的爭鬥已經不是她能插手的,僅是那神降的威勢她就有心無力。現在她能做的,就是保住師父很放在心上的公子蒼生。


    師父常說什麽自有命數,不過鮮於蓮覺得師父這方麵就是有點心口不一,如果真是想讓那小子自然生長,還派四師兄一直暗中保護他幹嘛。


    若是沒有高竹師的保護,四年之中,蒼生那小子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這算不算違背了命數的自然之道呢。但反過來說,中山老人派弟子保護蒼生,是不是也是一種命數呢。總之,命運這東西雲山霧罩的看不透說不清,與之有所牽連的都是無人可解決的悖論。


    有時候鮮於蓮覺得那個神神叨叨的謫仙人才是師父真正的弟子,都是話說三分然後讓人去瞎猜,好像這樣就能不擔什麽因果似的。不過既然師父在那擺架子,那作為弟子的就主動一點替師父分憂好了。


    鮮於蓮決定馬上趕迴燕王城,一是為了幫著師父,二就是為燕王噲了。


    這個不記名的小師弟怕是一出生就肩負著不同尋常的重擔,從燕王噲幾歲就把他帶在身邊的鮮於蓮看得很清楚,從燕王噲懂事時起,他就不再是他自己了。


    這幾年來,燕王噲又為了蒼生的還魂,不惜血祭眾多生靈背負了無盡的殺孽,而且毫不猶豫地放棄了能讓自己延壽的機會。其實燕王噲做了這麽多何嚐不是為了師父,這讓鮮於蓮心下更是憐惜他。


    沒有與燕王噲多做什麽解釋,鮮於蓮就準備馬上趕迴去,讓她有些意外的是墨蒿竟然主動要和自己一起迴去。其實到了這個年紀又是修行中人,對於情啊愛啊早就無所謂了,鮮於蓮對於墨蒿的惡感大多還是因為他對師父並不十分忠誠。


    與鮮於蓮這些師兄弟不同的是,墨蒿的商朝王室出身注定他這一生身上都要打著大商遺族的烙印,也注定他的很多心思要放在師門之外。


    就連這一次跟著鮮於蓮幾個一起從燕王城趕到這裏,很大的原因也是墨蒿不想直麵燕王城的那些勾心鬥角。這在鮮於蓮眼裏就是蛇鼠兩端,就是對師父的不忠誠。


    不過冷著臉的鮮於蓮沒有拒絕墨蒿一起迴返的提議。燕王城裏現在是風雲詭譎的,八方勢力雲集,而墨蒿對於燕國墨門有著很大的影響力,他迴去很可能改變一下被動局勢。


    通過這些年的迅猛發展,燕國的墨門已經成了龐然大物,不過實力到底如何,恐怕燕王噲都不是很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越是關鍵時刻,墨門倒向誰,誰就掌握了勝機。


    但鮮於蓮仍是對陪著小心的墨蒿不假辭色,譏諷他是怕一旦墨門看不清形勢膽大妄為的,那麽大師兄二師兄肯定就會下手太狠,所以屁顛顛地跑迴去做和事佬了。


    墨門現在確實出了很大問題,就連最必須的對外傳信聯絡都停了,所以墨蒿和子之聽了隻能是相對苦笑。他們都不敢細想下去,因為燕國墨門可不隻是燕國的。


    燕王噲在一旁倒是爽朗一笑,“師姐放心,隻要墨門真有什麽不軌舉動,我在這邊豁出去也要把那娘們幹翻在地。”


    這一嗷嗷,墨蒿和子之聽了臉都黑了,鮮於蓮卻鼓掌大笑,“小子,有誌氣,最好能讓商白羽給你再生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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