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鯤見修竹臉色突然暗了下來,心裏麵也犯嘀咕,見她要走,卻是想都未想,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衣裳,斥道:“想走?爺讓你走了嗎?”然後看了看周圍,衝著房屋角落裏麵的人擺擺手,不耐煩的嚷道:“去去去,爺讓你們看了嗎?都滾一邊兒去。”


    他的話帶著天然的威嚴,原本探頭探腦的人,被這麽一說,少了不少。


    修竹突然被拉住,腳步一頓,迴過頭來,瞪著陸鯤,“世子爺還有什麽吩咐?”


    陸鯤被問得一愣,但是他卻不肯認輸,支支吾吾的說著,最後話音一落,“跟我道歉!”沒想到竟然是這樣一句兒,讓修竹跟他道歉,道的那門子的歉啊?


    修竹眨眨眼睛,表示不懂。


    陸鯤急得直想跳腳兒,追問道:“你剛才罵人,不是應該道歉嗎?”


    修竹臉上疑惑更重,她剛才罵人了嗎?什麽時候?她怎麽不記得?


    “你……”陸鯤大窘,漲紅了臉,“你剛剛罵人,還不認,真是小人,怪不得孔聖人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真是氣死他了。


    修竹側過頭,不解地看著他,滿臉的無辜,她真的是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還不小心罵了他。


    “你剛剛明明罵我是梁上君子了,怎麽還不認。”陸鯤憤怒地看著修竹,“哼,別以為你說的文雅,別人就不知道那是什麽,梁上君子,梁上君子,你不是就想說本世子爺是小偷嗎?”


    說著,他解下身上的荷包,丟到修竹的身上,“看看,看看,看看小爺到底有沒有偷你們的東西!”


    修竹被荷包丟在臉上,但是卻不覺得痛,隻是像是有羽毛的臉上輕輕掃了一下一般。但是,她再次看向陸鯤的眼神兒,似乎跟剛才都不一樣了。


    不過,這樣的眼神在她的眼晴裏麵一閃而逝,快得讓人捉拿不到。


    修竹彎腰撿起掉在地上麵的空荷包,輕輕彈了彈上麵並不存在的灰塵,跑角彎起,在自己的腰間一拉一抖,手裏麵赫然多了個什麽東西,“說梁上君子,還冤枉了誰不成?這可是證具。”


    陸鯤定睛望去,隻見麵前一隻羊脂白玉雕成圓成,穿在一條黑戲相間的線絡當中,而拎著羊脂白玉的手,更是瑩白如玉,陷隱的散發著健康的光澤。


    他咧開嘴角,大笑了起來,指著那玉,大聲問道:“這東西,你一直隨身戴著?”


    修竹不知道陸鯤思維何以跳躍如些之快,剛剛還在討論是否要道歉的問題,一下刻便跑到了是不是隨身戴著一件玉,那麽下一刻是不是就要跑到更遠的地方去了?


    “戴著,當然戴著,一看到它,我就能想到世子爺當初是怎麽溜進我們安國公府的,”修竹露齒一笑,“你猜,如果讓人知道你堂堂寧遠侯府世子爺,深更半夜不睡覺,倒學江湖人那一套,私入民宅,也不知道那些仰慕您的大家閨秀知道這個,還喜不喜歡你。”


    是的,修竹現在手上拿的,就是最初相見的那一次,寧遠侯世子跳牆而入到安國公府賞梅,被修竹與李妙賢遇個正著。


    後來,修竹又迴去,便在一棵梅樹上發現了這件玉飾,想要找人還迴去吧,可是自己又不知道那少年公子是誰,丟的東西又要交附給誰,便徑直丟在了自己的箱籠裏麵,漸漸壓了箱底兒。


    之後方姨娘抄撿自己家,這才被翻了出來,因為這個還在柴房裏麵呆了一整晚上呢,若不是她機警,知道點了柴火來取暖,可以就要凍死裏麵了吧?


    可是後來,東西倒底被方姨娘搶了過去,還鬧出一場不小的風波,才又取了迴來,重新拿在她的手上。


    上次遇上陸鯤,被問到怎麽不戴他送的禮物?她敷衍了事兒,迴來後便挑了又挑,撿了又撿,最後把那塊玉放在了隨身的荷包裏麵。


    今天可也是巧兒了。


    陸鯤臉上的怒氣被那塊玉一砸,瞬間被砸了一個稀巴爛,再想繃起來,自己都堅持不來了,不由得哂然一笑,拉起修竹賠不是,口中說道:“鯤兒年輕,不知事,望修竹姑娘不要見怪。”說著,也不鬆她的袖子,長揖在地。


    修竹被拉得難受,剛動了一動,隻聽得袖子“刺啦”一聲,再看已經拉開了細長的一道口子。


    五月初五,已是初夏,這夏衫本來便薄,如此一來,修竹潔白如玉的胳膊便露出來一截兒。


    陸鯤臉色緋紅,把頭轉向一邊兒,喝斥自己的兩個小廝,“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掃紅鋤綠連忙背轉身去,不看修竹的方向。


    修竹抽迴自己的袖子,恨恨地瞪了陸鯤一眼,心想,好在自己現在隻有十一歲,說起來還小,若是再年長兩歲,少不得損了閨譽。可是轉而又一想,自己現在的身份也隻不過是一個二等小丫鬟罷了,有什麽閨譽可言?


    如此也便釋然了,隻輕輕拉了拉袖子,不露著肉,將來反正她也不會是她,在意這些幹什麽?


    陸鯤卻是十分的不好意思,連連道歉,然後帶著兩個小廝,飛也似的逃了開去。等走出安國公府的大門兒,這才想起來他這次來安國公府想要幹什麽,自然是懊悔非常。等自己的兩個小廝問起要去那裏,他一咬牙,迴了兩個字,“迴府。”


    兩個小廝都是驚疑非常,平常這樣的日子,自己的主子,什麽時候不是那裏熱鬧往那裏鑽?今天這是怎麽了?這太陽才剛剛升起,反而要迴府貓著了?


    他們兩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奈主子有令,也隻得聽著。兩個人卻誰都沒有聽到陸鯤小聲的嘀咕,“梁上君子,哼,梁上君子也不是就我一個,那誰的荷花,也不知道從那裏拿的……”


    妙賢居裏麵坐在桌前提筆寫字的修竹此時狠狠地打了兩個噴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也小聲嘀咕道:“一想二罵三風寒,兩個噴嚏,誰罵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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