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四月二十二日,清晨。


    蘇良在小女兒一道清脆的哭聲中醒來。


    在許多官員看來,勒令停職,乃是一件甚為丟人的事情,但蘇良卻無所謂。


    不過就是俸祿少了一些。


    不過就是名聲差了一些。


    不過就是想要看他笑話的人得意了一些。


    他不在乎這些。


    他在乎的是能否使得更多人意識到大宋禁軍的慵懶、孱弱,毫無鬥誌。


    ……


    被停職後,蘇良也沒閑著。


    他決定一日上兩疏,直到恢複原職為止。


    吃過早飯,蘇良便坐在書房中寫了起來,奏疏的名字為:《論靠身高模樣吃飯的大宋禁軍精銳們》。


    午後,他又寫了一篇:《論禁軍將士的生意經》。


    蘇良寫完後,便傳至銀台司。


    原版呈遞禁中,抄錄版呈遞中書省。


    閑著也是閑著。


    他準備將當下開封府禁軍士兵的日常醜事全都挖出來。


    以此讓更多人知曉,當下的禁軍士兵們到底有多爛。


    ……


    三日後。


    蘇良挑了一圈三衙將士的毛病後,將矛頭對準了樞密院。


    首當其衝的便是樞密院副都承旨徐閣臣和樞密院編修劉進。


    蘇良細細一查,發現這二人非常不老實。


    徐閣臣有商鋪六間,曾使得上百名士兵為其免費勞作,不下五十次。


    另一位劉進,就更加大膽,他直接雇傭禁軍士兵們在其家農田內犁地耕種。


    將朝廷之兵私用,蘇良怎會放過他們。


    這兩名文官,根本不將武人當人看。


    這也是官場潛規則了。


    很多文官都喜歡使用禁軍這些免費勞動力。


    蘇涼寫彈劾章疏,向來講究實錘諫,將證據都會羅列得清清楚楚。


    蘇良將彈劾二人的奏疏呈遞上去沒多久。


    大理寺便開始調查二人了。


    不出意外的話,二人大概率會被貶職外放。


    當下的蘇良,心無變法瑣事,一心奔在寫彈劾奏疏上,且就是針對樞密院和三衙。


    一時間,使得很多將士都慌了。


    有的甚至盼著蘇良趕緊官複原職,不然依照他寫奏疏的效率。


    一個月後,樞密院的官員能折損三成。


    ……


    又一日,垂拱殿。


    樞密副使富弼、曾公亮,還有樞密直學士梁適出現在趙禎麵前。


    “官家,暫且不論蘇良欲變祖宗家法之事,他這幾日所呈遞的奏疏內容,皆為實情!”富弼拱手道。


    一旁,曾公亮補充道:“當下,上四軍以身高模樣選人,為實情;多名將士與家人買商鋪做生意,為實情;士兵被長官派去當苦力,亦為實情;此外,士兵們的隊列練習、戰車射禦之術皆存在偷奸耍滑的情況,亦為實情……”


    趙禎有些哭笑不得,三衙士兵的表現,一次又一次拉低了他想象中的下限。


    “那你們覺得應該如何處置?”


    富弼重重拱手,吐出八個字:“整治文官,提拔武將。”


    三衙士卒之所以不堪,皆是因文官的管理鬆散;而訓練拉胯,則是因懂得訓練的武將難以做主。


    富弼說出此話後,不由得心懷忐忑地看向趙禎。


    曾公亮和梁適也驟然變得緊張起來。


    這種處理方式,已經無限傾向蘇良那一句:武功,應與文治並重。


    趙禎長唿一口氣,緩緩站起身來。


    “蘇景明所奏,並非有錯,然卻違逆了祖宗之法。無論何時,我大宋的武將都不可能與文官齊平。但是,如今武將地位實在太低,為了禁軍士兵們的戰鬥力,可以適當提一提。若有人生出旁念,需要及時敲打!”


    “此外,在整治文官,提拔武將期間,一定要不斷強調,崇文抑武的國策不會變,切記,此事你們與夏樞相商量後便可施行。”


    趙禎比任何人都清楚祖宗家法的作用與價值。


    當下他是不允許任何人推翻的,即使祖宗家法不適用於現狀,他也會變著法子讓祖宗家法變得不可褻瀆。


    “臣遵命!”三人同時拱手。


    這時,樞密直學士梁適開口道:“官家,如今看來,蘇禦史所言非虛,隻不過犯了大忌諱而已,懇請官家將他官複原職,當下變法,離不開蘇景明啊!”


    “哼!再等等吧,朕觀他近幾日寫的章疏,文采飛揚。心情應該是好得很,你們若告知他,朕欲整治文官、提拔武將,他的尾巴還不翹到天上去,這一次,朕必須使勁敲打敲打他!”


    三人頓時都笑了。


    他們從趙禎的語氣裏看到的不是趙禎對蘇良的罰,而是對蘇良的寵。


    ……


    片刻後。


    曹護快步來到大殿中。


    “官家,五百名重騎兵人選已挑選完畢,接下來應該去哪裏訓練?”


    趙禎想了想道:“蘇景明一封章疏將樞密院和三衙的將士都得罪了,誰還願意訓練他挑出來的重騎兵。伱告知蘇景明,這五百名兵,朕就交給他訓練了,你尋好軍營,一切費用朕來出。朕給他半年時間,若年底訓練不出來一批精銳,朕拿他是問!”


    “末將遵命。”曹護重重拱手。


    黃昏時分,蘇宅。


    蘇良筆走龍蛇,正在撰寫彈劾夏竦的章疏。


    他知曉將夏竦彈劾不下來,但實在無人可寫,夏竦的黑料又多,便隻好寫夏竦了。


    就在這時,曹護來訪。


    ……


    蘇宅後廳,蘇良的眼睛瞪的甚大。


    “什麽?官家讓我去訓那五百名重騎兵?”蘇良的腦袋搖的就像撥浪鼓一般。


    “不行,不行,我哪裏會練兵?”


    曹護笑著道:“官家說了,這些重騎兵乃是依照你的標準選出來的,你將三衙的將士們得罪了一遍,估計不會有人願意操練他們,故而便隻能找你了!”


    蘇良想了想,問道:“練兵的錢,誰來出?”


    “自然是官家來出。”


    “那還行,此事能做。”蘇良點了點頭。


    蘇良也有誌訓練出一批不一樣的精兵,讓那些天子近衛都看一看,什麽才是能夠上戰場且上了戰場便能勝的士兵。


    ……


    曹家大宅,書房內。


    曹家家主曹琮得知官家欲整治文官,提拔武將後,不由得笑著道:“景明還真能折騰,硬是以自己的仕途為賭注,不斷上諫,讓朝廷不得不提升士卒戰鬥力與地位。”


    他看向前方的一大摞手抄佛經,喃喃道:“這些,都可以燒掉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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