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胡一直眸光追隨著被來迴拉扯的鞠,見謝見君被人圍追堵截,緊張地攥住滿崽的胳膊,連手下都不由得用力。


    滿崽一陣吃痛,“雲胡,你捏得我好疼呐。”


    雲胡如夢初醒,趕忙鬆開了桎梏,果不然瞧著滿崽的手腕被他攥得通紅。


    “雲胡,你別擔心,我阿兄厲害著呢!”,滿崽拍拍他的手背安撫道。


    “我、我不擔心..”,雲胡小聲地辯解道,視線又忍不住放在帶鞠小跑的謝見君身上。


    場上的青雲隊又得了一分,這迴是宋沅禮,從謝見君那兒接過鞠來後,他一個倒掛金鉤,隔著數丈遠,將鞠直直地踢進了鞠門。


    攀蟾隊好一通氣癟,沒人告訴他們,這宋沅禮個頭雖小,但勝在靈活啊,跟條泥鰍似的誰也逮不住,又有同隊的其他人替他保駕護航,這讓他們還怎麽玩!


    又一輪帶球後,攀蟾隊的學生如同餓狼捕食一般,撲向朝自己迎麵飛來的鞠,緊緊地護在腳下,謝見君幾次想帶鞠都失敗了,故而耐著性子陪著一路小跑,趁著他們迴鞠失誤時,才得了機會。


    “見君,傳過來!把鞠傳過來!”,季宴禮遙遙向他招手。


    謝見君迅速望了一眼四周,宋沅禮被“高牆們”堵得密不透風,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去,其他同隊的學生步伐慢了一步,還未跟上來,眼見著自己被攀蟾隊包圍,他一記吊射,將進攻直接給到了右側的季宴禮。


    “接好了!”,他淩空飛起一腳,腳下的鞠如同離弦之箭“嗖”的躥了出去,眨眼就落在了季宴禮的跟前。


    這可把攀蟾隊的學生們急壞了,紛紛轉移圍堵目標,追趕起季宴禮來,意圖想靠著人多的力量將他給攔下。


    但季宴禮是習武之人,這些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學生哪裏是他的對手?隻見他左拐右帶,那鞠如同生了根一般,牢牢地被他穩在腳下,穿過一茬接一茬撲向自己的“餓狼”,一記遠射過門,破空攻開了攀蟾隊的大門。


    看台上的季子一蹦三尺高,指著剛進完鞠就忙不迭投入下一場戰鬥的季宴禮,揚聲歡唿道,“瞧見沒?剛剛進鞠的人可是我家阿兄!”。


    “我家阿兄方才也得分了!”,小滿崽不甘示弱,二人的友誼在這一刻受到了嚴峻的考驗。


    台下二人配合得如魚得水,台上兩小隻吵得麵紅耳赤,雲胡一麵瞧著場上疾馳的謝見君,一麵還給這倆人判案勸架,忙得冒了一腦門的汗,風一吹還有些冷。


    就在他勸和時,季宴禮梅開二度,頭頂射門,現場的歡唿聲一波高起一波。


    “看吧,我阿兄就是最厲害的人!”,季子愈發得意,身後的“尾巴”都快要翹到天上去了。


    滿崽癟著嘴不接話茬,雙手抱臂,氣轟轟地坐在雲胡跟前。


    雲胡無奈地笑了笑,從小布兜裏抓出兩把果脯,一把遞給子,另一捧留給了滿崽,瞧著他還是怏怏不樂,便摟著他輕哄了兩聲,才哄得小崽子臉上有了笑。


    一陣急促的擊鼓聲後,攀蟾隊的守門員撲了個空,最後一鞠被謝見君送進了對方的鞠門裏,全場爆發震耳欲聾的呐喊聲。


    宋沅禮一瘸一拐地飛奔過來,將謝見君撲倒在地。


    “贏了!贏了!”


    “咳咳..我知道我知道”,謝見君被壓得喘不動氣,季宴禮將他從地上拽起來時,他雙手搭在膝蓋上,緩了好半天,連身形都禁不住踉蹌了兩步。


    大夥兒忙著擁抱歡唿,一時沒注意,他頭也不迴地穿過湧動的人潮,直直地衝向了看台,將雲胡緊緊地擁入懷中,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小夫郎揉進自己的骨血中,片刻,他猛吸一口氣,低低說道,“雲胡,我們贏了!”。


    雲胡聽著耳邊的低喃,臉頰微微發燙,滿腔的激動之情還未消散,他伸手迴抱住謝見君,“我、我看到了,是、是你們贏了。”。


    _____


    “季宴禮,扶、扶我一下”,宋沅禮朝著身後招招手,他方才躲避攀蟾隊追擊時,被其一記抱摔掀翻在地,這會兒隻覺得腳腕處火辣辣的疼,似是扭了腳。


    “你沒事吧?”,季宴禮撐住他依靠過來的身子,連忙開口關切道。


    “無礙無礙...”,話雖是這般說,但季宴禮差小廝去請青哥兒過來時,宋沅禮並沒有阻攔,還拉著小廝在他耳邊嘀嘀咕咕說道了些什麽。


    “宋公子,當真是要這麽說嘛?”,那小廝震驚地看了眼他的腿,仿若覺得自己聽錯了一般。


    “放心好了!你且按照我說的去做便是!”,宋沅禮拍拍小廝的肩膀,一臉的高深莫測。


    小廝得了吩咐,立時就小跑著往學府外走。


    比賽結束,兩隊和平握手後,陸陸續續地帶著家裏人散去,原是熱鬧的看台轉眼間就剩下這零零星星的幾人。


    謝見君沒著急迴家,尋了處避風地兒,陪著宋沅禮一道兒等青哥兒過來,季宴禮因著家中還有事兒,幫忙遞了消息後便帶著子離開了。


    “那個抱摔我的人肯定是因為技不如我,才搞這種陰險卑劣手段!”扭了腳的宋沅禮還不老實,梗著脖子,張牙舞爪地扯著謝見君吐槽剛才自己被抱摔的事兒。


    “是是是…”,謝見君眸光一直追隨著在場上踢鞠的雲唿和滿崽,漫不經心地敷衍他道。


    “要不是那宵小,最後那一鞠我指定能踢進去!”


    “是是是…”


    “可惜了,到底還是我娘生的我個子矮了,被那幾人一堵,連鞠門在哪兒都瞧不見,倘若青哥兒知道,肯定會笑話我的!”宋沅禮癟癟嘴,隻覺得無端在青哥兒跟前丟了臉。


    謝見君憋著笑,琢磨著要不要安慰他一二。


    “笑話你什麽?!”,青哥兒低沉的聲音冷不丁響起。


    宋沅禮猛地渾身打了一激靈,慢慢地扭頭往身後看去。


    青哥兒走近,抬手就拎起他的耳朵,陰惻惻道,“不是說摔斷了腿,血肉模糊,走不動路了嗎?”。


    “好青哥兒,輕點輕點…我這不是想讓你關心關心我嘛!”,宋沅禮抖著機靈,不住地向謝見君擠眉弄眼,盼著他能看在自己還是他好友的份上,發發善心來解救自己。


    謝見君抿嘴笑了笑,權當沒看見。


    宋沅禮求救無果,霎時就紅了眼圈,說話也黏糊起來,“青哥兒,我也是掛念著你,你瞧,我當真是扭了腳,一點沒騙你呢。”,正說著,他還煞有介事地擼起褲腳,將自己略有些紅腫的腳腕亮給青哥兒看。


    “定然是自個兒太逞強才傷了腳,老實待著,迴去再收拾你。”青哥兒眼底的心疼藏不住,但嘴上還是不饒人。


    “我我我我..”,宋沅禮還想給自己找補兩句,被青哥兒凜冽的眼神一瞪,立時就不敢說話了。


    “青哥兒誤會沅禮了,是旁個隊的學生笑話他身形瘦弱,故意抱摔他,才使得他受了傷...我們青雲隊能贏,還多虧了沅禮呢,單是他自個兒,就拿下了好幾分...”,謝見君見宋沅禮實在可憐,便開口替他解釋了兩句。


    果不然,此話一出,青哥兒的臉色便好了許多,他本就因著要去鋪子裏收賬,錯過了自家夫君的蹴鞠比賽而心生愧疚,現下又聽說有人仗著他夫君瘦弱,故意欺辱他,這心裏哪還能再生什麽氣,登時就將宋沅禮一把打橫抱起。


    “勞煩謝公子陪我家夫君在此等候多時,馬車正候在學府外,謝公子可賞臉一道同行?”。


    “不妨事,內子和幼弟還沒玩盡興,青哥兒還是先帶沅禮去醫館瞧瞧吧。”,謝見君婉拒,眸光落在場上小跑著踢鞠的二人身上,撒下一片柔和。


    “既是如此,那我們便先迴了。”,青哥兒客氣迴道,這才帶著宋沅禮離開。


    送走他二人後,謝見君重新下了賽場,帶著雲胡和滿崽又踢了好一會兒。


    日暮時分,三人慢悠悠地踏上了迴家的路。


    第66章


    蹴鞠比賽過後, 大夥兒都收起貪玩的心思,撲下身子籌備即將到來的秋闈,學齋裏又恢複了卷生卷死的讀書日常。


    日子過的飛快, 春光瘦盡時, 竹搖清影, 生出了幾分夏意。


    謝見君難得休沐一日, 晌午間, 趁著豆腐坊沒客人, 他窩在小臥房裏溫書,小滿崽正睡在他身側。


    夏日悶熱,他躺在粗麻布的褥單上來迴翻轉,睡得不很安穩。


    窗外熱浪滾滾,連吹進來的風都是熱的, 謝見君往滿崽身下一探,棉麻裏衣被汗浸得黏嗒嗒濕漉漉。


    他拿來蒲扇一下接一下地給滿崽扇著風, 沒一會兒功夫自己也冒了一頭熱汗。


    這天兒可真難熬...


    他暗自腹誹道, 隻聽著臥房門“吱呦”一聲響, 雲胡端著剛從水井裏撈上來的西瓜邁進了屋子, “來、來吃點西瓜解解、暑氣..”。


    清甜的香氣瞬間溢滿整間屋子,給燥熱的屋中帶來絲絲涼意。


    謝見君忙不迭架上炕桌,接過雲胡手裏的木托盤,“這麽熱的天, 你還在外麵忙活,快些坐下歇歇。”。


    雲胡抹了把額頭上的細汗,唇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 “不、不忙、怕你熱、”。


    有脆甜的西瓜吃,還有乖軟小夫郎在側, 謝見君隻覺得渾身燥意都消退了幾分,他擱下書冊,同雲胡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起來,他們可是有日子沒想現在這般安寧悠閑了。


    “所以說、你們、你們當真要下鄉去收麥子?”,雲胡正忙著往香囊裏添藿香、薄荷、八角等驅蚊的中藥,驚詫問道。


    “夫子說的,等著放田假就去,左右要去個十五日呢。”,謝見君咽下最後一塊的西瓜,擦了把臉頰上沾染的甜汁。


    “好端端的、鄉試臨近、怎、怎麽這會兒要帶你們去收麥子呢、若是耽誤了功課該如何是好?”,雲胡不解,隻覺得越是臨近考試時候,越應該緊張備考才是呐,現下這個時節去村裏,本就要吃苦頭了,更何況還要幹農活。


    謝見君無奈地搖了搖頭,“還不是我們策論寫的一塌糊塗,把夫子氣得吹胡子瞪眼,指著我們好一通怒罵,說我們是繡花枕頭...”。


    說著,他不免迴憶起,昨日上課的鍾聲剛剛敲響,李夫子便冷著臉,怒氣衝衝地進門,隨手就將隨堂小考的考卷重重摔在案桌上,


    “讓你們寫策論,這寫的是什麽?!花拳繡腿,隻知道堆砌華麗辭藻,實則華而不實,毫無內涵...”.


    學生們連同謝見君,一個個都被罵得抬不起頭,偌大的學齋隻能瞧見李夫子的唾沫星子亂舞。


    “紙上談兵,不善實事....聖上多年來重農務本,每年三月都要帶著官員們扶犁親耕,以祈禱一整年能夠風調雨順,作物豐收..可你們呢?糧食短缺就要加征田稅,簡直就是荒謬!苦讀這麽多年的聖賢書,豈能拿天下黎民百姓的性命當兒戲!”。


    李夫子越說越氣憤,凜冽的眸光來迴掃視著學齋裏的學生們,大夥兒坐立難安,提出加征田稅的那個學生,臉頰臊得通紅,腦袋幾乎都要塞進桌洞裏去。


    “我看你們呐,就欠缺自己去下地農桑,親自嚐嚐寒冬酷暑在地裏勞作是個什麽滋味,才敢說出像這般不知人間疾苦的大話!”。


    李夫子這話一出,學生們紛紛抬眸,眼眸中滿是困惑。


    適逢農曆五月收麥子時節,半日後,由山長出麵,提出十五日田假要帶他們下鄉收麥子。


    雲胡聽完,“咯咯咯”笑得前仰後合,自打他熟悉謝見君以來,都隻見他一副處事不驚從容不迫的淡然模樣,何曾瞧著他這般吃癟過。


    謝見君被笑得耳尖一熱,逮著小夫郎箍在懷裏,直撓他癢癢肉,雲胡連連求饒,末了主動起身,親了親他的嘴角,才得此逃過一劫。


    “你此番、此番下鄉農桑、怕是要趕不及滿崽的生辰了。”,他抹幹淨眼角的淚珠,望著炕上酣睡的小滿崽,壓低聲音道。


    “不妨事,我已經提早給他買下了幾本蒙學讀本作為生辰禮,待五月初五,就麻煩你交於他了。”,謝見君神色一本正經,但若不是相當了解他的人,恐怕真要把他這話當真了。


    “阿兄,你太過分了!”,打方才就醒了一直裝睡的滿崽,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來,撲進謝見君的懷裏,不滿地抱怨道,惹來他家阿兄和雲胡捂著嘴笑個不停。


    “我如何過分了?別以為我不在你就可以不用寫大字了,照常每日十個,待我迴來可是要檢查的。”,謝見君扶正滿崽身子,捏捏他臉頰上的奶膘,溫聲叮囑道。


    還以為自家阿兄不在,就可以不用習大字了,沒成想竟然還要被布置課業,滿崽癟癟嘴,瞬時覺得他家阿兄不夠疼愛他了,他麻利地從謝見君懷裏爬出來,雙手接過雲胡遞來的紅瓤西瓜,“吭哧吭哧”怒啃起來。


    謝見君給他打著扇,抬眸見雲胡咬斷線頭,將手中的香囊打了個結,“這是端午要係的香囊嗎?”。


    “不、不是、這是驅蚊蟲的香囊、你、你帶在身上、在學齋上課編編不會、不會受叮咬了。”,雲胡仔細整了整香囊的四角,仔細瞧著模樣還能拿得出手,才給謝見君係在腰間。


    隻是自己的一句無心之語,雲胡便記掛在心上,還特意買來中藥做成香囊,謝見君摩挲著腰間繡著簇簇荷花的小香囊,心裏一陣溫熱,能得此這般貼心的小夫郎,實乃他之幸事。


    故而轉日在學齋裏,宋沅禮衝他炫耀青哥兒剛給他做的新衣裳時,謝見君也難得起了攀比之心,他掂了掂散發著淡淡草藥味的香囊,“喏,聽說我在學齋困撓於蚊蟲叮咬,我家雲胡便扯了布,專門給我做了驅蚊蟲的香囊呢。”。


    宋沅禮氣癟。


    “兩個幼稚鬼!”,既沒有夫郎做衣裳,也沒有夫郎繡香囊的季宴禮翻了個白眼。


    “你就是羨慕!”,謝見君同宋沅禮統一戰線,齊齊開口。


    “有夫郎了不起?”,季宴禮落荒而逃。


    


    臨近田假,已經決定要下鄉農桑的學生們,紛紛收拾起要帶去村裏的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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