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得著急,氣都沒喘勻和,雲胡便急不可耐地問起,“咋、咋麽了?”。他正守著麥垛,聽柳哥兒說著火的地兒,有人瞧見滿崽和小山了,忙磕磕絆絆地拜托福生娘幫忙照看下板車,倆人伴著一起跑過來。


    “滿崽,怎麽迴事?”,謝見君將滿崽渾身上下都檢查了一遍,瞧著沒有被火撩到的地方,才鬆下心仔細詢問起來,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著平和一些。


    滿崽左看看明顯嚇得不行的小山和小石頭,右瞧瞧還沒迴神的大虎,灰撲撲的小臉撲簌簌地掉著淚珠,連聲調都帶上了顫音,“我們釣了魚、二柱說想吃烤魚、生起火、有風、風吹走火苗,把麥垛子點著了。”


    他說的語無倫次,但謝見君還是聽明白了,隻是小滿崽嘴裏說的二柱,他環顧了一圈,沒見著這孩子的人。但先不論這個,給人家麥垛燒得一幹二淨,這事兒不能就這麽算了。


    他心裏合計了下大致要賠償給林家的數,還沒來得及開口,鬆哥兒衝他擺擺手,轉而看向幫忙滅火的眾人,“今個兒我和我家夫君謝謝大夥兒了,多虧有你們在,這火才能澆滅的這麽利索,實在是感謝。”


    本著是湊熱鬧的念頭過來的人,順道滅了個火兒,被林叔和鬆哥兒現下好一通謝,都有些不好意思,想說點什麽,又覺得眼下時機不合適,紛紛打著哈哈離開了。說到底這事兒跟自個兒也沒關係,燒得又不是自家的麥子,也不是自家孩子。


    人群漸漸散去,四個惹了事兒的崽子連同各自的家裏人卻像是約好了一般,誰都沒動,各自心裏都琢磨著這事兒怎麽收場,卻隻見鬆哥兒大手一揮,“不妨事,都迴去行了,地裏還有這麽多麥子呢,少了就少了,權當是破財消災了。”


    鬆哥兒話是這麽說,謝見君卻不能權當這事兒沒有發生過,隻池塘邊人多嘴雜,他跟雲胡也得商量商量,故而帶著滿崽,先行拜別了眾人。


    一路上,謝見君一語不發,沉默著推著垛滿麥子的板車往迴走,


    身後惴惴不安的兩個小尾巴默默地對視了一眼,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去觸他的黴頭。


    好不容易熬到迴了家,卸下麥垛子來。


    雲胡壯著膽子,顫顫地將冷著臉準備進屋的謝見君伸手攔下,幹巴巴地勸撫道,“你、你別生氣、咱們、咱們給林叔、賠錢、”。


    謝見君的確有些生氣,得虧現下風不大,林叔堆得麥垛子不多,否則照那會兒瞧著的火勢,來不及撲滅的話,一準得燒紅半邊天。


    如今天幹物燥,麥田四處都是割下來的麥稈,到時候火勢蔓延過來該如何是好?滿崽四個孩子又如何能逃脫掉這燎原的火?


    越是細琢磨,心裏先前壓下的怒氣越是止不住地往上翻湧。


    但雲胡這般小心翼翼地湊到他跟前,怯生生地望著他,他還是盡量壓了壓火氣,微微低頭,眸光與小少年視線齊平,溫聲安撫了他一句“我沒生氣,別害怕。”。


    臥房裏,


    小滿崽忐忑地站在炕邊,垂眸盯著自己的布鞋,隻聽著門簾掀動的聲音。


    謝見君沒進門,他一言不發地站在門檻邊兒,沉著臉,幾乎微不可見的臉上沒有丁點笑意。


    小滿崽自知做錯了事兒,耷拉著腦袋,手指緊摳著衣角,愣是不敢上前撒嬌。


    壓抑沉寂的氣氛令人坐立難安,雲胡老老實實地站在角落裏,分明惹事兒的人不是他,卻連他都變得無措起來。


    謝見君沉默了足足有半刻鍾,才冷冷開口,“二柱去哪兒了?”


    “一起火,二柱就跑了。”,滿崽極小聲迴話,聲音低得如同蚊子哼哼似的。


    “那你們怎麽不跑?”謝見君繼續追問。難怪他到時,沒見著二柱那孩子。


    “把林叔家的麥垛點著之後,大虎去喊的人,我們沒敢走,阿、阿兄說過,做錯事兒不能逃跑。”,說這話時,小滿崽忍不住抬眸瞧了瞧謝見君的神色,見他依舊是繃著臉,麵無表情,駭人的很。


    小家夥愈發忐忑,心裏似是裝了一麵小鼓,“咚咚咚”地敲個不停。


    然則謝見君心頭窩著的火,卻因著滿崽這句話,瞬時被澆滅了一半,他的確是這麽說過的。


    他用力按了按眉心,雲胡幾乎以為他要發火,悄悄將滿崽往自己跟前拽了拽,鬧出這麽大的事兒,尋常孩子挨頓揍都算是輕的,卻見謝見君隻是微微歎了一聲。


    “知道錯了嗎?”,聲音勉強還算是溫柔,說話倒是嚴苛得很。


    懸在心頭上的那把刀轟然落地,小滿崽和雲胡不約而同地都喘了口氣,好似緊裹在身上的網驟然消失,連唿吸都順暢起來。


    “知、知道錯了、”倆人口徑一致地齊齊認錯,雲胡抬眉看了一眼謝見君,瞧著他冷肅的臉色稍稍有些緩和,不動聲色地將滿崽又往自己身後拽了拽,幾乎整個人都擋在他麵前。


    這點小動作自然是瞞不過謝見君的眼睛,他抬步走近二人,手指輕蜷,敲了敲雲胡的額頭,略帶無奈地嗔怪道,“你就護著他吧”,語氣早已不似先前的嚴厲。


    


    晚些,謝見君帶著滿崽去了一趟林叔和鬆哥兒家裏,他已然知道火是二柱點的,其他幾個孩子隻幫著撿了柴火,滿崽在這事上不會騙人。


    但晌午時候,大夥兒都看在眼裏,燒人家麥垛的事兒也有滿崽的一份。


    他同滿崽一起,給林叔和鬆哥兒躬身行禮,好好地道了歉,又從衣袖裏掏出原本就備好的銀錢。


    林叔說什麽也不肯要,架不住謝見君堅持才勉強收下,心裏卻是對這謝家小子生出了幾分讚意。


    他和鬆哥兒辛苦勞作了大半年,一把火就燒掉了小半收成,這事兒放誰身上都心疼得不得了,但說起來,滿村都是鄰裏鄉親,他們張不了要錢的這個口,謝見君來前,他和鬆哥兒都做好賠上這小半年收成的準備了。


    眼下,熱乎乎的銀子揣在手裏時,他這心才滿當當地踏實下來,他原本盤算著,收完麥子賣了錢,帶鬆哥兒買上兩條魚幾吊肉,迴他娘家一趟看看老丈人呢,這下家裏的餘錢就沒有那麽緊張了。


    


    原是以為燒火這事兒就這麽了了。


    轉日收麥子時,謝見君竟牽著小滿崽,將人送到林家的麥地裏。


    “林叔,鬆叔,從今個兒起,就讓滿崽在這兒幫您二位收麥子。”


    “哎呦,這哪裏能行!昨個事兒都已經翻篇了,見君你可別再往心裏去了,把小滿崽帶迴去吧,叔這兒能忙的過來。”林叔連連推拒,這謝家小子又是賠錢,又是道歉,已然足夠了,哪裏還能再使喚他弟弟。


    “林叔,這是我們商量過的,不給您添麻煩,吃的喝的也不用您管,雲胡到時都給他送過來。”,謝見君嘴角含笑,從容說道。


    說來,這還是昨晚上從林家往迴走時,滿崽主動提出來的。鬆哥兒腿腳不利索,收麥子的重擔都壓在林叔一人身上,如今林叔年紀也大了,他們家光是收麥子的進度就比旁個人家慢上許多。滿崽昨日在池塘邊釣魚時,便瞧著林叔每割上一會麥子,都在靠在樹上歇息好一會兒呢。


    現下他儼然知道自己惹了多大一麻煩事兒,自然就琢磨著想做點什麽來補救。


    謝見君雖有些驚訝,但想來滿崽如今能生出這般想法,還曉得要自己去承擔責任,也是件好事兒,他沒有攔著,一早還將人帶了過來。左右自家麥田,他和雲胡還能照顧得了,少了滿崽也不會多出許多活兒。


    聽了謝見君的話,林叔還想說什麽,不料鬆哥兒拍拍他的肩膀,悄悄使了個眼色,這謝家小子過來時,四周的農戶可都眼巴巴地瞧著呢。


    他半蹲下身子,摸摸滿崽毛茸茸的額發,柔聲說道,“那就麻煩我們小滿崽了。”。


    沒多時,柳哥兒拎著小山的耳朵,也將人送了過來,說的是一樣的話,讓小山幫著收麥子,吃喝他單獨會送過來。


    不出半日,大虎和小石頭亦都一瘸一拐地提著鐮刀過來了,他倆如今都是家裏幹活的勞動力,自然不能像小山和滿崽一樣隻撿麥穗,但鬆哥兒將人收下後,沒收了鐮刀,隻分給他們倆一人一個小竹籃子。


    雲胡有些擔心滿崽,捆麥子時心不在焉,好幾次剛捆好的麥子,扁擔一挑就散了架,忙忙活活一上午,竟還沒有昨日幹得快。


    謝見君其實一直關注著林家麥田那邊,這會兒見雲胡一臉愁容,眉宇間緊擰成個“川”字,還礙著怕自己生氣,也不敢去看滿崽。


    他將腳下的麥子拿麥草捆好,揚聲喊住挑著扁擔往田間大路上走的小少年,招招手,把人叫到跟前,細心地摘去他腦袋上的麥芒,指著林家麥田的方向,“雲胡,別擔心..你瞧鬆叔也隻讓他們幾個孩子撿麥穗,沒安排什麽費力的活兒。”


    雲胡直覺謝見君說的話不是在虎他,身體本能還是找了塊有些高度的石頭,踩著石頭墊著腳尖往林家麥田望去,果真見鬆哥兒捆麥子的身後,跟著四個提著竹籃子低著頭撿麥穗的小尾巴。


    他這才稍稍放下心來,踏實地幫著謝見君拾掇地裏的麥子。


    “娘,小山他們都去給林叔割麥子了。”,麥田裏拾麥穗的二柱杵杵他娘的胳膊,朝林家麥田努了努嘴。


    “要不讓二柱也過去,好歹做做樣子,這村裏誰不知道昨個兒咱二柱也在,烤魚的火都是咱二柱點的不是?”二柱爹也跟著插了句話,他這一上午被人指指點點,脊梁骨都快戳斷了。昨日二柱跑迴來時,他還想帶著二柱去給老林家道個歉,賠點錢,都被二柱娘給攔了下來。


    “去什麽去!”,二柱娘使勁掐了一把二柱爹的胳膊,“就你知道,就你長了張嘴,咱二柱我都沒舍得讓他下地幹勞力活,你還巴巴往人家地裏送!你怎麽一點都不心疼咱二柱!”


    “娘…小山大虎他們都在,連滿崽都去了…”二柱低聲囁嚅道,他昨日是跑了沒錯,但當時是他太害怕了,這會兒人家都去幫忙,他一人實在沒法心安理得地待住。


    “二柱乖,咱不去,誰知道那謝家小子安的什麽心?自個兒的親弟弟,說送就送,到底看出來滿崽沒了娘,親哥哥都狠心著呢。”二柱娘拉扯了一把二柱,往他懷裏塞了把果子,叫他到一旁地頭上歇著去。


    餘下收麥子的時日,滿崽和幾個孩子日日都去麥田幫著鬆哥兒和林叔收麥子。


    但一直到收完麥子,二柱都沒有露麵。


    第42章


    收完麥子, 要緊的是脫粒,麥子怕水,六月又多雨, 得趕緊忙活。


    家裏院子沒有空閑的地方, 大家夥兒便將麥垛紛紛拉去打麥場。


    打麥場地上先潑一遍水, 再用釘耙耙出一層鬆土, 把碎石砂礫都撿走, 將地麵刮平了, 鋪上薄薄的一片往年收捆起來的麥秸,用碌碡來來迴迴滾過幾遭,直至壓得地麵光滑才可,這樣連枷打下來的麥子,清掃時才不會攙著其他東西。


    裏長謝禮說過幾日裏有雨, 大夥兒不敢懈怠,沒日沒夜地窩在打麥場給麥子脫粒, 謝見君更是搬著鋪蓋, 同福生幾個年輕漢子, 直接睡在了打麥場裏。


    夜色融融, 彎月如鉤。


    謝見君手擎著連枷,高高揚起,劈劈啪啪地捶打著腳下的麥稈,飽滿的麥仁脫去幹鬆的外皮, 散落在地上,他敲打一會兒,就拿釘耙翻一翻麥稈, 如此反複,沒多時就收了大半麻袋。


    夜風拂過, 吹動麥稈沙沙作響,他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手肘撐著連枷杆兒上,給自己扇了扇風。打麥場四周都是“吭哧吭哧”忙碌的聲音,大家夥兒都在搶收,就怕麥子泡了雨,小半年的勞作撲了個空。


    “新築場泥鏡麵平,家家打稻趁霜晴,笑歌聲裏輕雷動,一夜連枷響到明。”他腦袋霎時蹦出一首詩,當下便脫口而出。


    “見君,你這自個兒嘀咕什麽呢,我怎麽一句也聽不懂?”離他最近的福生茫茫然地開口問道。


    謝見君抿嘴笑了笑,“隻是突然想起先生曾經教過的一首詩,覺得眼下大夥兒忙碌的情形像極了詩中所描寫的那般。”


    “寫了啥?又是打稻,又是連枷的,難不成這寫詩的人也是咱這樣的莊稼戶?”福生想複述謝見君念的詩,腦袋裏過了一遍,隻覺得饒舌得很。


    “這句詩的意思是,新搭好的打麥場,地麵平坦如同光滑明亮的鏡子,家家戶戶都趁著下霜後的晴天在打麥場收稻穀,農戶們一麵揮舞著連枷,一麵歡聲笑語,迴蕩在打麥場裏的歌聲似是輕雷鳴響,劈劈啪啪連枷捶打麥稈的聲音伴著歌聲響徹了一整夜,直到天明。”趕著喘口氣歇息的功夫,謝見君細細地給福生講解起詩中的內容。


    “倒真是這麽迴事兒!”福生捋了把並不存在的胡須,學著讀書人的模樣,故作一本正經地點點頭,“寫這首詩的人肯定下地幹過農活,不然他咋這麽清楚咧。”


    “大抵是這樣吧,唯有身處其境,方能體會其中滋味。”謝見君緩緩說道,從前上學時,他隻當課本上的文章為考試要點,現下自己幹起了農活,揮起了連枷,才曉得詩中涵義。


    “到底還是你們讀書郎知道的東西多!”福生不由自主地讚歎道。話鋒一轉,他拍拍謝見君的肩膀,“不過,也就隻有你還有閑情雅致在這背詩,我可是要累死了!”


    “我也不過是苦中作樂罷了,福生哥抬舉了。”,謝見君苦笑一聲,揉了揉酸疼的肩頭。


    “嘖嘖,讀那麽多書有啥用?還不是一樣得幹活,又不頂飯飽。”一旁偷聽他倆說話的漢子陰陽怪氣地揶揄了一句。


    不等謝見君有反應,福生率先將連枷往地上一摔,活動了兩下肩背,整個人好似一座大山似的挺闊起來,“讀書有啥用?你說有啥用?人家見君能給裏長寫名冊,你能行?人見君還能給大夥兒算數,你能行?我看你也就吃能行!”


    漢子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晌午那會兒,裏長謝禮給牽了線,幫著大夥兒把割下來的麥稈賣給了造紙坊,他家賣麥稈的錢,都還是謝見君幫忙給算的呢。自己逞一時嘴快,萬一把人得罪了,下迴不幫著他們家算銀錢了咋辦!


    一想到這,他臉色都變了,硬著頭皮過來同謝見君道了聲歉,還說之後若是再賣東西,還得麻煩他呢。


    謝見君倒也沒生氣,自從在許褚那兒讀書開始,這樣質疑的話,明裏暗裏地他聽得多了,若是真要一個一個地計較起來,還不夠累人的呢。


    再說了,他心裏清楚,隻有背上功名,才能徹底堵上這群人的嘴。


    如此這麽算來,他身上的孝期攏共還餘著一年多,這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足夠能讓他好好準備了。


    


    連枷捶打過的麥稈,白日挑著有風的時候,謝見君和雲胡用木扒子和掃帚把混著麥糠和麥子的秸稈都堆放在一起揚場,麥粒兒重,風一吹,麥麩和殘存的麥稈都被吹走了。倆人不放心,又用大篩子過了一遍篩,才將打好的麥粒鋪平在屋前屋後的平地上晾曬了好些日子,再一鏟一鏟地裝進麻袋裏,堆放進地窖裏,隻待著吃的時候,再拿上來。


    忙活完麥子,又馬不停蹄地下豆子種玉米。


    往年芸娘一人忙活不過來,地裏便隻種豆子,謝見君擔心豆子的行情同去年一樣,特地騰出來一半的良田套種上玉米,想著多一種糧食,以備將來不時之需。玉米的種子還是他托福生哥去鎮子上送貨時幫忙買迴來的。


    花了一整日,他和雲胡將地裏的雜草和殘餘的麥稈清理幹淨,下過一場雨後,才拿著鎬挖出半掌深的小土坑,填上種子後,又蓋滿土,把種子壓嚴實。


    等上個七八日,玉米苗陸陸續續地出土,謝見君挑著沒冒芽的地方重新補苗,苗出得密匝的地方,又將漲勢不好的苗悉數拔去,隻留下長得壯實的。


    再之後的日子,便是枯燥的澆水和鋤草,人來得勤些,好生照顧著就成。


    


    因著先前燒麥垛的事兒,滿崽自幫著林叔和鬆哥兒收完麥子後,就一直老實得很,可眼見著自個兒的生辰將近,阿兄說帶他去鎮子上下館子的事兒卻是提都不再提了,他心裏有些著急,但又不敢去問謝見君,整日隻瞎纏著雲胡,想從他這兒問出點什麽來。


    他知道的,他家阿兄可什麽事兒都跟雲胡商量!奈何雲胡嘴嚴得緊,被滿崽纏得無法,也隻是衝他笑笑,一丁點風聲也不跟他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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