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雲胡過了病氣給這小家夥,謝見君把芸娘先前擋在炕中間的棉布簾子翻找出來,重新掛好,將他擋在了簾子另一側,家中窄仄,實在騰不出別的臥房,便隻得先這般湊合一宿了。


    忙活完,他將帕子摘下來,浸在溫水中重新濡濕,搭在雲胡額頭,自己依著他身邊躺下。他睡得不很沉,偶然能聽著雲胡輕微的咳嗽聲,幾次睜眼,都見這小少年四仰八叉地晾著,棉被窩成一團堆在腳邊上。


    他上手一探,大抵是被子裏悶熱,雲胡的裏衣已然被汗洇透,黏膩膩地貼在身上。


    “難為他這般不舒服。”,謝見君暗自嘀咕了一句,伸手越過雲胡,從鬥櫃裏找出件幹爽的裏衣,三下五除二,給燒得蔫蔫兒的小少年換上新衣裳,又將棉被把人嚴嚴實實地裹起來。


    眼見著他掙紮著又要蹬被子,謝見君無奈地捏捏他的鼻尖,想責怪兩句,偏偏心下又不落忍,末了,一整個連人帶棉被都裹進了自己懷裏。


    這一番折騰完,才微微有了困意。


    窩在他懷中的雲胡挪了挪身子,迷迷瞪瞪地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因著這場來勢洶洶的風寒,他難得又做起了兒時的那場夢。


    十冬臘月天,天冷極了,剛燒開的滾水,一落地就結了冰碴子。他爹貪懶,家裏早早就沒了柴火,大冬日的,他娘將他攆到後山去撿柴火。


    天黑下山時迷了路,腳下一踩一個雪窩子,穿來的布鞋早已被雪水潤透,內裏腳指頭凍得都沒了直覺。


    他太害怕了,瘦小的身子縮在樹洞裏不敢冒頭,黑漆漆的林子裏伸手不見五指,耳邊野獸爭鳴聲逐步逼近,肚子“咕嚕咕嚕”地叫囂著饑餓。


    空寂的後山不聞迴聲,不見人影,他日複一日地困在那樹洞裏,走不出半步。


    無數次,他聽見自己顫顫的哀哭,隱在凜冽的風聲裏,在林間遊蕩,“爹,娘,我、我找不見迴、迴家的路了”


    “雲胡...”,


    潮濕冷冽的樹洞裏驀然闖進一束光。


    謝見君清瘦修長的身影立於樹洞外,他眉目溫柔,言笑晏晏,一雙修長筆直的手搭在他眼前,


    “雲胡,不怕,我來接你迴家了。”


    困其經年的夢裏,他抹幹淨眼淚,向前邁出一步,握住了他的光。


    第25章


    雲胡自夢中驚醒, 他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自己被謝見君裹著被子,牢牢地抱在懷裏, 悶出了一身熱汗。


    黏膩的發絲一縷縷地貼在臉頰上, 他有些難受, 微微一動身子, 想抽出手來攏攏雜亂的頭發, 不成想, 謝見君眼睛都沒得睜開,手已然撫上他的額前,動作嫻熟得仿若已經做了千百遍,“可算是退燒了”。


    雲胡燒得渾身乏力,頭疼得險些要炸開來, 這會兒聽見耳邊謝見君無意識的呢喃聲,他心裏一暖, 想起夜裏的夢, 掌心還依稀留存著溫意。


    大抵是怕他夜裏蹬被子再受涼, 謝見君摟得極緊, 手繞在他身後,輕輕拍撫著他的後背,“乖,別亂動....”, 語氣溫軟得似是在哄孩子。


    雲胡立時不敢再亂動,生怕驚擾了謝見君,月光穿透窗戶, 銀白的清輝打落在他身上,連堅毅的臉龐都染上了一層柔和。


    雲胡直直地看了他片刻, 忽而往他身側又湊了湊,溫熱的氣息灑落在耳廓,心跳聲沉穩而安定,他閉上眼眸,踏實地睡去。


    轉日,天剛破曉。


    謝見君迷迷糊糊地醒來,他睡眠淺,又因著惦記發燒的雲胡,一整晚都沒怎麽睡熟,這會兒探覺懷中人體溫與尋常無異,才鬆下一口氣。


    一整晚抱著雲胡,胳膊酸脹得發麻,他緩緩抽出手,攥了攥微涼的拳頭,剛打算起身,雲胡乍一失了“禁錮”,跟著一道兒睜眼。冷不丁二人視線相碰,瞧著謝見君麵容一副憔悴模樣,眼眸中布滿了血絲,他鼻頭陣陣發酸,眼尾染著濕漉漉的緋紅。


    “可是還難受?不哭,等會起來吃上藥,病就好了。”謝見君側頭靠近,略帶薄繭的指腹溫柔地拂去他眼角氤氳著的淚珠,


    被摩挲的地方燙起一片溫意,雲胡緊繃僵硬的身體稍稍放鬆,“不、不難受,”,他的聲音如同被砂紙打磨過一般,沙啞得厲害,喉嚨稍稍一動便扯著疼。


    謝見君下炕倒了半杯溫水,滴在手背上試過溫度,才扶著他坐起來,側倚在炕邊的鬥櫃角上,擔心他倚著不舒服,又往背後墊了個軟和的枕頭,“別說話了,先喝口水”,正說著,那杯子很自然地就遞到雲胡的嘴邊。


    雲胡身上發軟,實在提不起勁兒,就著他的手,抿了一小口,潤了潤幹涸的嗓子。


    謝見君又倒了杯水,眼見著雲胡喝下,溫聲開口道,“我去熬些米粥來,這時辰還早,你且再躺上一會兒”


    雲胡一聽是要做飯,便掙紮著想要下炕,謝見君照顧他一整夜不曾歇息過,哪能再讓他去做飯,更何況家裏還有這麽多活呢,他人已經退燒,就不能再賴在炕上犯懶了。


    隻人還沒下炕,暈眩鋪天蓋地地襲來,身子一歪,直直地跌進麵前人的懷裏。


    “你啊,生病了就乖乖歇著,凡事都有我在呢。”,謝見君失笑,將人裹緊,又塞迴進溫暖的被裏,撩開棉布簾子見滿崽還睡得熟,給他掖了掖被角,自己披上外衫,出了屋子。


    柴房裏的柴火垛得齊腰高,他挑了幾塊,抱著進了灶房。這些時日,他起早得空就往山上去撿柴火,聽滿崽說,往年冬日,家裏都冷哈哈的,腳窩在被子裏睡一晚,早上醒來還是涼的,他便想著多砍些柴來,今年過冬,把家裏燒得暖烘烘的。


    等著趕明兒到集市上賣豆腐時,再去雜貨鋪裏買上兩個湯婆子,夜裏入睡前灌滿熱水,放在雲胡和滿崽的腳邊,他身子骨強壯,自是不像他們倆那般怕冷。


    猶自盤算著,灶膛裏的爐火已經生了起來,赤色火舌舔舐著幹柴劈啪作響,不多時,屋裏便漫起暖意。


    他將淘洗幹淨的新米下鍋,這新米還是前些日子宋家嬸子來買豆腐時換來的,雲胡舍不得吃,一直存在陶罐裏,想著他燒了一整夜,身子骨虛弱,謝見君特地找出來,乳白的新米口感較之陳米,愈發柔軟糯香,細聞起來,有淡淡的稻穀香氣。


    水開咕嚕了片刻,滿崽小跑進來,張手給謝見君看自己剛摸來的還熱乎著的雞蛋。


    “我們滿崽真棒,阿兄等下熬完粥,就給你放到小布兜裏。”謝見君攪動著鍋中的米粥,抽空稱讚了他一句。


    滿崽搖搖頭,將手中的雞蛋往他麵前推了推,“雲胡生病,阿兄煮了給雲胡吃。”,他自小就曉得這雞蛋是稀罕東西,娘親也隻在他病時,才肯煮上一個撫慰他。如今一直照顧他的雲胡生了熱病,自然也是要吃上一個的。


    謝見君接過雞蛋,笑著揉揉他毛茸茸的額發,轉身將雞蛋打散,沿著鍋沿兒倒下,添進米粥裏浸了浸。


    誘人的蛋香裹著淺淺的米香撲麵而來,滿崽不由得咽了下口水,墊著腳往灶台上的鍋裏瞧,熬煮得糜爛的米粒漲開了花,咕嚕咕嚕冒著氣泡。


    “很快就好了,把衣裳穿好,洗漱去吧。”,謝見君給他攏了攏錯亂的衣襟,哄著人去院裏洗漱。


    片刻,米粥熬煮得火候夠了,他澆滅灶膛裏的火,盛出三碗粥,又從罐子裏挑起雲胡醃製的蘿卜丁,這蘿卜丁脆生生的,拿來就著米粥下飯,正當好吃。


    他端著米粥,騰出手肘後推開屋門,臨著進臥房時,擔心雲胡在屋裏換衣服,特地清了清嗓子,麵前的門被一把拉開,床上的鋪蓋已經被收拾熨帖,雲胡接過他手裏的碗,放在剛架好的炕桌上。


    “不是讓你歇著嗎?怎麽起來了。”謝見君擺好筷子。


    “沒、沒事”,雲胡低聲迴道,他在炕上躺得惴惴不安,總想著做點什麽事情,別叫自己閑著,招人厭嫌。


    “快些趁熱吃。”謝見君將添了蘿卜丁的米粥推給他,“早上吃些清淡的暖暖胃。等會兒我去大夫那兒給你拿兩貼藥來。”


    一聽是要吃藥,雲胡連連擺手,連一旁悶著頭喝米粥的滿崽都跟著撇撇嘴,“阿兄,喝藥苦”


    雲胡倒不是因為藥苦,隻是他現下已然是不發燒了,去大夫那兒走一趟,怎麽也得有個二三百文,他們辛辛苦苦地賣上一整日的豆腐,還賺不得這些錢呢,“我、我不燒了”,他忙不迭替自己找補道。


    “聽話,藥是苦些,但你這風寒少說也得吃上兩貼鞏固鞏固,不然經風一吹,一準得又燒起來。”,謝見君知道他是疼花錢,但這小病小災,若是不要緊對待,也得受罪。


    雲胡辯駁不過,吃過飯後,便裹得嚴嚴實實,跟在謝見君身後出門去尋大夫。


    


    董大夫是村裏的老人了,誰家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會來他這兒瞧瞧。謝見君帶著雲胡叩門時,福生正提著藥包從屋裏出來,見他二人進門,忙關切問道,“這是怎麽了?”


    “勞福生哥掛念,是雲胡昨日淋了雨,燒了一整夜,我帶他來董叔這兒開些祛風寒的藥。”謝見君幫著推開門,掃了一眼他手上的藥包,問起,“福生哥怎麽過來了?”


    “,不是什麽打緊事兒,我娘昨日吃壞了肚子,我也是過來找董大夫,給我娘拿點藥。”福生晃了晃藥包,給他二人讓開進門的路。


    雲胡縮在謝見君身後,聽著他二人寒暄了三兩句,才跟著進屋子。


    董大夫曬了滿院子的草藥,淡淡的苦味縈繞在鼻間,他揉了揉鼻子,委實消受不了。


    他四下打量著屋院,想起從前有一次,自己也是淋了雨,像昨日那般,暈暈乎乎地燒了一夜,趕著天明時堪堪退了燒,他娘就催著他去給爹送飯,路上吹了風,迴家沒多時又燒了起來,娘親擔心過了病氣給雲鬆,又忌諱村裏人說她惡待,不情願地來找董大夫開了藥,迴頭因著藥錢的事兒,罵了他許久才罷休。


    現下跟著謝見君來瞧大夫,他心裏不安得緊。


    董大夫稍稍給他一搭脈,提筆寫了個藥方子,順手遞給站在他身後的謝見君,“沒什麽大礙,吃幾服藥就成。”


    謝見君接過藥方,先行謝過董大夫,出門找藥童取藥。董大夫是個厚道人,幾服藥攏共花了八十文,他從荷包裏數出銀錢遞給藥童,接過配好的藥包。


    雲胡忐忑的神色一直追隨著他,擔心他會像娘親那樣,因著這八十文錢叱罵自己。


    察覺到身邊小少年的不安,謝見君停下腳步,扭頭看向剛剛及自己肩膀處的雲胡,微微壓低身子,低聲寬慰他道,“雲胡,沒事,這錢沒了還能再賺,隻要你病好就行。”


    雲胡眼窩子一熱,低低地應了聲“好”,心裏盼著自己快些好起來,別給謝見君拖後腿。


    從董大夫家出來,他們繞路去了一趟許褚那兒。謝見君同許褚告聲假,這兩日雲胡身子不便,他得在家撐起事來,至於那落下的課業,他會抽空給補上。


    許褚抬抬眼,瞧見跟在他身後瑟縮著肩膀的雲胡,出聲關切了一二,便催著他倆迴去歇息了。


    等迴了家,已是巳時過半,謝見君將雲胡安頓下,囑咐他迴炕上躺著,自己翻出藥廬來,生起火給他熬藥。


    柳哥兒領著六歲的小山過來了,還提了一竹籃炒熟的花生,一進門,小山就和滿崽抱成一團,倆個娃娃腦袋對著腦袋,嘰嘰咕咕地不知說什麽,銀鈴般的笑聲響徹了整個院子。


    謝見君坐在灶房裏,邊熬藥,邊抽閑空溫書,聽著動靜,將書冊小心收好,從灶房裏出來。


    柳哥兒還以為是雲胡,正要揚聲吆喝,乍一看謝見君一外男在,他一口氣噎在嗓子眼兒裏,險些嗆了自己。


    “柳哥兒來了。”謝見君拍了拍身上的爐灰,笑著迎出來。


    “哎,我娘炒了些花生,我尋思拿來給你們嚐嚐鮮。”,說著,他將手裏的竹籃遞給謝見君,小心觀察著他的神色,但見他臉上溫溫和和的笑意不像是裝出來的,吊了一路的心才踏實落下來。


    謝見君好歹也是個漢子,不好同柳哥兒在人來人往誰都能瞧見的院子裏多聊,便說雲胡在屋裏歇著,這會兒定然是醒了。


    柳哥兒得了信,快步往屋裏去,果不然剛推開臥房門,就瞄著雲胡神色驚慌,手忙腳亂地往被子裏藏針線。


    “你也不怕紮了自個兒。”柳哥兒忍不住出聲揶揄他。


    雲胡臉皮兒薄,被柳哥兒一句話臊得漲紅了臉。原是剛從外麵迴來那會兒,謝見君為了讓他躺下歇息會兒,收了他的針線笸籮。


    他實在躺不住,偷著摸想著給謝見君縫個荷包,今日找錢時,見他的荷包已經破舊了。方才,當是謝見君進來“查崗”,他才這般緊張。


    他張了張口,正要說話,滿崽送了盤花生進門,轉頭又跑出去,和小山倆人在院子裏你追我趕,不過有謝見君看顧著他倆,倒不用擔心,柳哥兒的目光追隨著滿崽沒了影兒,掉頭悄沒聲地湊近雲胡,聲音放低問道,“你還好吧?”


    雲胡神色一怔,“還、還好、就是淋了點雨,夜、夜裏生了熱、不、不過現在、不熱了。”


    “哦”,柳哥兒淺淺應了聲,他剛進院裏,就聞著一股子草藥味兒,想來是給雲胡治病的,他不放心地上下將人仔細一打量,複又開口,“你可不知道,你那家口子,昨日知道你自己出去賣豆腐時,那臉色別提有多陰沉了,嚇得滿崽都不敢說話,怕挨他家阿兄的罵,躲在我身後不出來呢.....那個昨日他、他迴來沒罵你吧?”,


    嘴上說著“罵”,但柳哥兒心裏擔心的卻是另一迴事兒,照昨日謝見君那臉色,可別迴頭衝著雲胡動手,雲胡這瘦小身板,可不是他的對手。


    頭著前些日子,他還聽娘說,舅舅家的村子裏就有一屠戶夫郎,自個兒偷摸跑出去,被屠戶抓迴家,被打的慘叫聲半個村子都能聽見哩。


    雲胡腦袋搖得跟那撥浪鼓似的,“謝、謝見君性子向來溫和,不曾、不曾訓斥過我,就連滿崽調皮、他也不、不生氣。”


    “那如此甚好。”柳哥兒訥訥地點頭,摻和旁人家的事情到底不合適,但瞧著雲胡的確不像是被欺負過的模樣,他歇了心思,轉頭又同雲胡聊起閑話來。


    謝見君熬好了藥,放置溫熱好入口,才端著給送進了臥房,本打算留柳哥兒和小山在家裏吃頓便飯,難得雲胡在村裏有說得上話的好友,柳哥兒一家又幫了那麽多忙,請吃一頓飯怎麽也說得過去。


    他剛開口,柳哥兒立時牽著小山就要離開,隻說是出來前沒同家裏知會一聲,這會兒爹娘肯定在家裏等著他們迴去吃飯呢。


    謝見君不好硬留他二人,切了幾斤剛出鍋的鮮嫩豆腐,放在柳哥兒帶來的竹籃子裏,才將人送走。


    走出幾步,見院門口沒了雲胡和謝見君相送出來的身影,柳哥兒發愁地看向籃子裏的豆腐,娘讓他送些花生過來,走前還特地叮囑他,老謝家不寬裕,叫他倆如何不能留下吃飯,這會兒提著豆腐迴去,可得被他娘拎耳朵了。


    隻是不管怎麽說,他人來這一趟,也算是放心了,這個謝見君當真是個知人事好相與的,雲胡跟了他,日子過得不算差。


    第26章


    早上熬的米粥還餘了小半鍋, 謝見君添了點水進去,又烙了幾個菜餅子,調餡兒時拌了些葷油, 都是長身體的年紀, 總不好日日都吃的清淡。現下又有賣豆腐的進賬在, 明日他便去村裏屠戶那兒稱些棒骨迴來, 白蘿卜切塊燉上個把鍾頭, 三人一道兒開開葷腥。


    加了葷油的菜餅子越嚼越香, 內裏的餡兒油光閃閃的,很是誘人。滿崽雙手捧著菜餅子,一口接一口,吃了大半個兒,小肚皮兒撐得溜圓, 連雲胡都忍不住多吃了半個,一碗稀粥給塞滿了縫。


    “雲胡, 最近這幾日別獨自出去了, 村子外麵不安分, 想買什麽同我說, 我陪你一起去。”謝見君咽下嘴裏的餅子,將筷子往碗沿兒一搭,抬眸同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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