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見君輕笑,“逗你的,小傻子,有我在這呢,還能讓你們吃不飽?不要擔心。”。他盤算好了,等著過幾日,他把手頭上的功課趕一趕,待晚些下了課後,就挑著扁擔去四邊挨個村子搖著鈴,叫賣叫賣,那麽一板豆腐,也不能單單指望著福水村。


    不曉得謝見君已然有了主意,被他好聲好氣地好一通安撫,雲胡心底冒起的層層浮躁悉數被撫平,入夜後,他平躺在床上,望著頭頂的房梁子琢磨了大半宿,做出了個大膽的決定。


    


    豆腐營生突然變好了,這是謝見君沒得預想到的,一連幾日,他從許褚那兒迴來,家中餘下的豆腐零星半點的,有時竟是一點都剩不下,碰上來得晚些的農戶,隻能空手而歸。


    他本想著再多做一些,可見著這幾日,雲胡累極了,上眼皮搭下眼皮,腦袋一歪就迷瞪過去了。尋常時候,哄著滿崽睡下後,雲胡除卻給他研磨,順帶著做些針線活兒來消磨時間,等他一道兒歇下呢。


    他當是以為雲胡這些時日跟著起早磨豆腐,身子骨扛不住,幾次將睡著的人抱到炕上,掖好被角後才去忙自己的課業。白日裏的營生都交給雲胡一人操勞,他心裏過意不去,想著同許褚那邊商量商量,隻早些去上課,下午迴家裏來,不好叫雲胡跟陀螺似的忙裏忙外,還要看顧著調皮的滿崽,一家的重擔都壓在他一人身上。


    還沒等他開口,趕著有一日,天陰沉得厲害,許褚便放他早些迴去歇息,他步履匆匆地推開院門,意料中迎上來的倆人,卻是一個也沒見著。


    “見君呐,今個兒這麽早迴來了。”福生娘打院外門口過,瞥見謝見君自個兒站在院子裏發蒙,出聲招唿道。


    “今日天不好,得先生體恤,放了我早假。”,謝見君溫順迴道,“嬸娘,您見著雲胡了嗎?”


    “雲胡?”,福生娘眉頭一皺,“晌午我從妯娌那迴來,碰巧遇著他背著竹簍子,把滿崽送到小山家去後,就自個兒出村去了。”


    “出村去了?”謝見君喃喃重複道,雲胡鮮少會出門,況且還是自己一人,他這心裏隱隱冒起些不安。


    “見君,怎麽了?可是有啥事?”,福生娘瞧著他眉頭緊蹙,關切問起。


    “沒什麽。”謝見君心不在焉地應道,“嬸娘,您今日幾時見著雲胡的?”


    “大抵、大抵..”,福生娘仔細迴想,“大抵是未時剛過半吧,我瞧著他從小山家出來,打了聲招唿,雲胡說是去外麵辦些事,背著竹簍便走了,哎呦,我也沒多問兩句,別是出了什麽事吧。”。


    “沒事,嬸娘,我出去尋尋去,保不齊雲胡快迴來了。”,謝見君心有疑慮,但也不好聲張,拜別了福生娘,他先是進院子裏尋了一圈,小柴房裏磨好的一板豆腐不翼而飛,連小杆秤都不見了影兒,他臉色愈發凝重,莫不是、莫不是雲胡自個兒出村賣豆腐去了吧?


    他著急忙慌地跑來小山家,逮著滿崽一問,果不然如自己猜想的那般,雲胡背著竹簍,走街串巷地賣豆腐去了,隻是平日這個時辰,他早就來接滿崽迴家去了,卻不知為何,今日到現在都沒見著人。


    他心中的不安更甚,頭著聽人說,近日來村外不安分得很,時常有盜匪出沒,雲胡這風一吹就倒的瘦弱身子杆兒,若是碰著悍匪,可不占什麽便宜。


    他這趟過來沒把滿崽接走,正巧趕著柳哥兒在家做繡活,便將這孩子托付給他幫忙照看一時,自己則迴家裏,拿上油紙傘,匆匆忙忙地出了村子。


    天色漸沉,起風了,大團大團的烏雲鋪天蓋地地壓下來,謝見君悶出了一身熱汗,他腿腳走得酸脹,尋了處避風口,扶著腰歇了歇腳。


    他一路打聽過來,的確有幾個婦人,對雲胡稍稍有些印象,隻記得是個背著竹簍的小哥兒,靦靦腆腆的,說起話來細聲細氣,但賣的豆腐倒是足斤足稱,至於其他的,也說不上別的來,對雲胡的去向,更是一問三不知。


    他眉頭緊擰,走幾步便向四周張望兩眼。


    臨走那會兒,擔心雲胡迴來不見他心裏著急,就將自己所行之路同柳哥兒招唿了一句。柳哥兒便說,若是雲胡來家裏接滿崽,他就將人留住,差他阿爹循著路摸過來,知會他一聲。想來雲胡不是不知分寸的人,現下到這個時辰都沒遞來什麽消息,隻怕是遇上麻煩了。


    謝見君一語成讖,雲胡的錢兜子被“白日鬼”摸走了。


    原是今日豆腐賣得快,申時剛過半,背簍裏的豆腐就隻剩下個把斤數,他盤算著賣了這些,獨留一小塊,趕著謝見君下課前,迴家起鍋煨上一鍋白蘿卜燉豆腐,這天兒冷,三人圍坐在炕桌前,飽飽吃上這麽一頓,到睡前,身子骨都是暖烘烘的。


    不成想,剛給一嬸子稱下兩斤豆腐,迎麵撞過來一壯實漢子,將他撞了個趔趄。


    “你眼瞎嗎?不長眼的玩意兒!堵在這兒擋什麽道?!”壯實漢子粗著嗓子叱罵道。


    雲胡嚇得渾身一激靈,立時就垂著腦袋避到一旁,讓開了麵前的大路。


    漢子斜睨了他一眼,罵罵咧咧地揚長而去。


    “哦呦,這人說話可真難聽,這條路這麽寬,偏偏就往這邊撞,分明是他眼瞎。”前來買豆腐的嬸子氣不過,小聲嘀咕了一句。


    “沒、沒事。”雲胡不願起衝突,勉強扯著嘴角對那嬸子笑了笑,手伸到腰後,想要扯出錢兜子來,給這嬸子找錢,卻不料,身後的手摸了個空,錢兜子不見了!


    他僵立在原地,一顆心從高處,“砰”地墜入了冰窖,他哆哆嗦嗦地摸遍了全身,哪還有錢兜子的影兒。


    被、被偷了!錢被偷了!雲胡頭皮倏地發麻,渾身冒起陣陣虛汗,他驀然轉頭望向沒走遠的壯實漢子,緊追慢趕地追上去,堵在漢子麵前,氣喘籲籲道,“你、你還我錢兜子!”。


    漢子一巴掌將他掀翻在地,“滾一邊去,胡說什麽呢!”


    “沒、沒胡說、就是你、就是你!”雲胡雙手撐地,勉強穩住身形,他方才給一哥兒找了銀錢,那錢兜子就拴在腰上,隻漢子撞過來後,才不見了蹤影。


    他麻利地站起身來,掌心被地上的碎石子劃破了皮,滲著絲絲拉拉的血絲,他顧不得疼,張開手攔住漢子的去路。


    “你這哥兒,光天化日同一漢子拉拉扯扯,當真是不要臉不要皮!”,那壯漢被他糾纏得不耐煩,黑著臉氣急敗壞道。


    “你偷、偷了我的錢!你撞我、錢、錢兜子不見了!”,雲胡急得心裏“砰砰砰”直打鼓,張口又不知道該說什麽,隻這一會兒功夫,額頭就沁滿了一層細汗。


    “你說我拿了你的錢?誰看見了?誰看見我拿你錢兜子了?”,漢子膀闊腰圓,一身橫肉,他上前一步揪住雲胡的衣領,將人一下子提溜起來,腿腳離了地,手臂上肌肉虯結,青筋暴起。


    雲胡腳尖艱難點著地,臉頰漲得通紅,幾乎要喘不上氣來,餘光中,他瞥見先前買豆腐的嬸子正慢騰騰地這邊走來,“嬸娘!嬸娘!”


    漢子聞聲,心裏生出幾分怯意,立時就鬆了鉗製,藏在腰間的錢兜子贅得身形沉甸甸的,隱隱發燙。


    雲胡借機跑到那嬸子身旁,“嬸子、您、您剛才也瞧見、就是他!是他撞、撞我的、對不對?”


    那嬸子正要開口,察覺到壯漢駭人的目光望過來,她瑟縮一下,一把將雲胡推搡開,“你、你胡說什麽、我何時見他撞過你?”,說著,她就要繞開倆人,往一旁大路上走去。


    “嬸娘、您、您幫幫我、那是我賣豆腐的錢啊!”雲胡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泛紅的眼眶裏蓄滿了淚,他緊緊地抓著那嬸子的衣擺,像是抓著一根救命稻草,“求求您、求求您了、您看見了、是嘛!”


    嬸子麵露難色,她看看泣不成聲的雲胡,又怯怯地望了眼麵目兇悍的壯漢,在雲胡熾熱的眸光中,別過臉去,躲開了他的期望。


    雲胡緩緩地鬆開手,臉色慘白至極。


    漢子見狀,冷哼一聲,甩袖就要走,卻不料眼前的小哥兒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如困獸一般撲上來,雙手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裏,“你把、把錢兜子還給、還給我、我知道、我知道是你偷走的!”


    “是我拿的又如何?你能拿我怎麽辦?”,漢子拍拍雲胡汗津津的臉頰,眼眸中噙滿了威脅。區區一個瘦弱哥兒罷了,他一手能打八個,有何懼?


    “求求、求求你、我家裏人、指著這錢讀、讀書呢!”雲胡磕磕絆絆地哀求道,聲音抖得不成調子。


    “讀書?讀書能頂個屁?”,壯漢嗤笑。


    天空炸開一記響雷,那嬸子受了驚,不敢再摻和,緊了緊衣袖裏的荷包,挎起竹籃子,垂眸從他二人身邊匆匆而過,腳步快得飛起,深怕壯漢尋茬,自個兒遭了瘟。


    壯漢瞧著似是要下雨,愈發不耐煩地甩開雲胡,又怕他不依不饒地就扯起來沒完沒了,抬腳往他腹部狠踹了兩腳。


    雲胡一陣吃痛,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他倒在地上,雙手緊捂著腹部,骨節絞得泛白。


    好半天,才慢騰騰地緩過勁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似是有一把尖利的刺刀插進胸腔裏,來迴拉扯,疼得他渾身顫栗。


    他手撐在地上,牙關咬得極緊,偌大的長道上隻餘著他一人,那偷錢的壯漢早不見了人影兒。


    錢兜子丟了,一路背來的竹簍被壯漢狠狠摔在地上,內裏的家夥什兒散落一地,就連他獨留出來的那一小塊白豆腐都被壯漢踩碎,烏黑的腳印遍布,刺人眼眸。


    雲胡神思空了片刻,隻覺得天都塌了。他喉嚨哽得發疼,一瞬間,眼淚如潮水般洶湧而來,眼前蒙上了一層氤氳的水霧,他緊咬著唇,蹲身將東西都收拾進竹簍。


    驟雨終於砸了下來,鋪天蓋地,交織成一片迷瀠的銀簾。


    他沒有撐傘,隻身躲在路旁一破敗的矮牆角落裏,粗布外衫盡數被雨水打濕,濕津津地貼在身上,風一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饒是這般冷,他也沒能生出“迴家”的念頭。


    一直以往,謝見君待他都極為和善,從未冷過臉,事事還總惦記著他,可如今他不爭氣,自個兒把錢兜子弄丟了,一整日的辛勞都打了水漂,倘若謝見君知道,那般好脾氣的人,縱然說不出什麽趕他走的話,定然心裏麵也會不樂意的。


    “不能再迴去了,我這麽無用,會拖累別人的...”他低聲嘟囔道。


    滂沱的雨點劈啪落下,凜然的冷意包裹著全身,似是骨縫裏都沁著涼,他緊了緊衣衫,將身子蜷縮成一團。


    恍惚間,隻覺得雨停了,頭頂罩下一大片陰影,他茫茫然抬眸,眼底閃過一抹錯愕,謝見君彎腰蹲在他麵前,油紙傘下,他清秀的眉眼彎了彎,


    “這是誰家的小蘑菇走丟了?”


    第24章 (二更)


    朦朧雨霧中, 二人囿於一把油紙傘下,靜靜對視。


    “錢、錢被偷了,豆、豆腐也、也被踩髒了。”雲胡泫然欲泣, 語氣裏溢著濃濃的濕意, 瑩白的淚珠吧嗒吧嗒地順著臉頰往下掉, 砸得謝見君心窩子生疼。


    原是有些生氣他瞞著自己亂跑, 但見他抱臂蜷縮在角落裏, 眼眸濕漉漉的, 眼尾漫起一片緋紅,濡濕的外衫緊貼在身上,衣裳破裂之處,隱著深深淺淺的傷痕。


    謝見君一顆心立時軟了半截,責怪的話哽在喉嚨裏, 說不出口。


    片刻,他抬袖輕撫上雲胡臉頰的破皮傷口處, “疼嗎?”。


    雲胡瑟縮著別過臉去, 用力地搖搖頭。


    “怎麽迴事?”他追問道。


    “有、有人搶我、錢兜子、沒、沒拿迴來”雲胡聲音低得如同蚊子哼哼一般, 越說到後麵, 越發沒有底氣,他實在無用,連錢兜子都護不住。


    謝見君心頭泛著絲絲拉拉的疼意,他伸手欲將人扶起來, 卻不料雲胡側身躲開他,向後猛退了兩步,瘦弱的脊背抵在冰冷潮濕的牆壁上微微顫栗, 纖長的羽睫上掛著幾點淚珠,搖搖欲墜。


    “錢、錢被偷了。”, 他複又說道。


    “雲胡,沒事”,謝見君輕歎一聲,將手中的油紙傘往他麵前撐了撐, “錢沒就沒了,就當是破財免災了,左右我們還可以再賺便是,你的安危才是最要緊的。”


    雲胡怔怔地愣住,一時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他抬眸看向謝見君,見他麵色如往常無異,仔細辨之,不像是生氣的模樣,才緩緩鬆下心來。


    他抹幹淨眼淚,哽咽了下,心道,還從未有人在乎他的安危呢,謝見君果真是個大好人。


    莫名被發了“好人卡”,還不知情的謝見君將自己的外衫脫下來,披在雲胡的肩頭,“咱們迴去吧,再不迴,滿崽怕是要等急了。”


    雲胡跟著訥訥地點頭,許是蹲坐了太久,腿腳陣陣發麻,他起身時身形晃了晃,險些又跌坐迴原處。


    謝見君眼疾手快,伸手將他攙住,寬大溫熱的掌心將他的手包裹在內,手中擎著的油紙傘不經意間往他身側偏了偏,確信他站穩身子後,溫言撫慰他道,“走吧,我們迴家了。”


    雲胡任由他乖乖地牽著手,往福水村的方向走,隻覺得心裏的某根弦仿若被什麽東西輕輕撥動了一下,他驀然想,若是這條路能再長一點就好了,謝見君的掌心太溫暖了,他實在貪戀這份溫暖。


    


    滿崽在小山家裏左等右等,怎麽都等不來謝見君和雲胡,急得滿屋子來迴踱步,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也不肯吃柳哥兒遞過來的菜餅子,眼見著漆黑夜幕中一盞赤色燈籠走近,照亮隱在黑夜中的熟悉的臉頰,他緊擰的眉頭舒展開,直愣愣地衝進謝見君的懷裏,一抹急切浸著絲絲拉拉的委屈,放肆地傾瀉而出,連聲音都帶上了濕潤,“阿兄,你迴來了!雲胡找到了嗎?他怎麽樣?有沒有被人欺負?”


    “好好好。”謝見君一把將滿崽托抱起來,好聲好氣地哄他道,“找到雲胡了,已是先送他迴家去了,滿崽乖,阿兄來晚了。”


    滿崽雙手環住他的脖頸,腦袋抵在他懷裏,悶悶地道了聲“嗯”。


    謝見君拍拍他的後背,正要同小山一家子道別,轉眼柳哥兒從灶房裏走出,將一布包遞給他,“今個兒晚了,怕是你們也來不及煮飯了,晚些我蒸了菜餅子,滿崽擔心你們倆,始終不得吃,這還剩了幾個,你帶迴去,就當是晚飯吧,我一直溫在鍋裏,還熱著呢。”


    謝見君眼眶一熱,連連道了好幾句謝,自覺叨擾了小山一家,便想著趕明尋著機會可得好生謝謝人家,這些時日真是麻煩他們了。


    熱烘烘又清甜的菜餅子,三人就著熱水一道兒分著吃了。折騰了一天,雲胡受了傷還淋了雨,謝見君燒開了兩大鍋熱水,倒進木桶中,喊著雲胡老老實實地去泡上一會兒,好祛祛身體裏的寒氣。


    這木桶還是他從柴房裏翻找到的,大抵是幼年時用過的浴桶,多年堆放著,積了厚厚的一層灰,衝洗幹淨後,竟是意外的結實,他便收拾出來,預備著留作他們仨沐浴用。天冷時,勞作上一整日,迴來浸潤在這熱水中,渾身的疲憊盡數散去,別提能有多舒坦了。


    等著雲胡和滿崽都洗漱好,上了炕,謝見君泡在浴桶中,一身疲憊箍得人渾身緊繃繃的,隻稍稍歇息的功夫,幾乎要睡過去,假寐間,隻著單薄裏衣的滿崽光著腳“蹬蹬蹬”跑來這偏屋裏,搖著他的手臂,“阿兄,雲胡燙得跟大火球似的,還唿哧唿哧喘粗氣咧。”


    他猛地驚醒,不知睡了多久,浴桶中的水已然溫涼,他冷不丁打了個寒噤,匆匆擦洗淨身上的水,單手提溜起還光著腳的滿崽,倆人快步進了臥房。


    臥房裏,雲胡平躺在炕上,臉燒得紅撲撲的,幹涸脫皮的唇瓣緊緊抿著。


    謝見君小心撫上他的額前,觸手一片滾燙,想來是晌午那會兒淋雨受了風寒,生了熱病。


    他出門打來一盆溫水,濡濕了帕子,敷在雲胡的額頭上。


    乍然碰觸到濕意,雲胡掙紮兩下,嘴裏哼哼唧唧地念叨著難受,手伸在被子外,無意識地虛空亂抓,他燒得昏昏沉沉,渾身一會兒冷一會兒熱,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隻聽著身側刻意壓低的說話聲,稍稍一動,腦袋裏天旋地轉,愈發暈乎。


    謝見君握住他的手,塞迴進被子裏,擔心他亂蹬,將被角掖緊實,迴身見滿崽跪坐在炕上,身上裹著他的外衫,困得垂著腦袋直打哈欠,他托住他的小腦袋,溫聲哄道,“滿崽,睡去吧,等你睡醒了,雲胡的病就好了。”


    滿崽倔強地搖搖頭,雙手拍拍自己臉頰,硬是要等著雲胡退燒才肯去睡,可架不住他家阿兄低低地哄上兩聲,圓溜溜的眼眸一閉,轉瞬就迷瞪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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