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鶴淩不將自己的情緒外露絲毫,他端坐在椅子上,看向林若芙,道:“你這樣問……是在擔心什麽?”


    林若芙坐到他旁邊來,壓低聲音:“你叫她知曉了你的真實身份,我便擔心你連我們的這個大秘密都守不住。”


    蕭鶴淩嚴肅著一張臉看著她,沒有立即說話,甚至沒有說話的打算。


    林若芙便道:“這個秘密,你必須給我死守住了。我還想利用這個秘密,名正言順讓衛知韞徹底失勢,進冷宮。到時候誰也救不了她,她再也無法阻擋我們的路。”


    蕭鶴淩還是不知曉,寒鴉與林若芙之間那個能讓衛知韞失勢的天大秘密是什麽。


    但他絲毫不表現出來,甚至臉上連一絲錯愕的表情都沒有過。


    他穩著自己的心緒,任由林若芙說出天大的事情來也不紊亂分毫。


    他略作沉吟,道:“此事先不著急,你還未坐上貴妃之位,太快讓皇後遭難,勢必會引起旁人的懷疑。畢竟她才生了個小皇子,於皇室有大功,輕易動不得她,否則引起朝臣懷疑,我們將寸步難行。”


    林若芙挑起眉梢:“這個是當然,我會步步為營的,隻是那個秘密是擊垮她的致命武器,你絕對不能先讓她知曉了。”


    蕭鶴淩“嗯”了聲,在思索林若芙說的那個秘密,到底是什麽。


    林若芙道:“你這般深沉,倒與真正的蕭鶴淩有幾分相似,也更像個皇帝了。”


    蕭鶴淩抬眸看她:“朕想過了,在大業未成之前,你我說話還是要謹慎些,小心隔牆有耳。”


    又道:“待到小皇子滿月宴,朕冊封你為貴妃,我們一步一步慢慢來,已經籌謀這麽多年,不著急在一時半刻。”


    林若芙認為他說得有道理,便聽勸。


    蕭鶴淩道:“皇後剛剛誕下小皇子,朕得去探望她,把戲做足了,朝臣才不會抓我們錯處,攻擊我們。”


    林若芙道:“難為你有這樣的想法,你去吧。但是等冊封我為貴妃之後,我們的腳步可不能再這樣慢了。”


    蕭鶴淩鄭重其事道:“當然!”


    出了長樂宮,蕭鶴淩依舊斂著神色,一路叫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今夜的儲秀宮與昨夜已經大為不同。


    昨夜這裏腥風血雨,有許多人的性命葬送於此,但現在這裏燒了暖爐,內外都暖融融的。


    蕭鶴淩剛進入儲秀宮,就聽到嬰兒嘹亮的啼哭聲,繼而是乳娘哄勸的聲音。


    蕭鶴淩便問了句:“孩子為何如此啼哭?”


    “乳娘說是餓了,喂奶就好的。還說小皇子尿了不舒服,也會啼哭。”宮人迴答。


    原來如此。


    他闊步進殿看衛知韞去了。


    睡了一天,衛知韞已經吃過晚飯,這會兒精神頭不錯,便在殿內走動。


    蕭鶴淩見狀,心都提了起來,上前攙扶住她:“你才剛生完孩子,身子骨虛弱得很,怎這樣早就下床走動?”


    他有些生氣:“嬤嬤們也不看著你,叫你這樣胡來,該懲罰!”


    嬤嬤宮女們嚇得趕緊跪下。


    衛知韞忙拉住蕭鶴淩:“這事兒怪不得他們,嬤嬤說了,生完孩子之後長期躺在床上是不好的,要下床走動才有助於恢複體力,以及排泄體內的穢物,否則會危險很多。”


    蕭鶴淩再次恍悟:“我不曾見女人坐過月子,還以為生完孩子身子骨虛弱,得在床上多躺躺。”


    “不能幹重活兒、提重物是對的,但多躺躺是不對的。”衛知韞笑道。


    她的體力尚未完全恢複,在蕭鶴淩來之前,已經走動好一會兒,這下是累了,又迴床上去躺著。


    她臉頰染著紅暈,臉上帶著淺淺的笑,道:“與你說件好笑的事兒,生孩子那會兒,我以為自己要在床上躺十天半個月才能恢複,結果今日午後下床時,倒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虛弱。”


    “你生孩子時,我不在你身邊,總覺得對不住你。灼灼,此生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彌補你才好。”蕭鶴淩說著,就傷感起來,眼裏也冒了淚光。


    “你平安迴來,就是對我最好的彌補。今日累壞了吧?晚飯可吃過了?”


    “吃過少許,著急迴來看你,沒怎麽吃飽。”


    “正好我也餓了,我們一起吃些。”從她孕期開始,小廚房裏總備著菜肴,隻要她開口,就有新鮮可口的飯菜或者點心送上來,如今也是如此,不叫她多等一會兒。


    這是餘嬤嬤安排的,實在貼心。


    餘嬤嬤曾經說:孕婦就是忽然之間想吃某種東西,還非得現在就吃到,否則容易委屈難受。


    很快,小廚房就端了些許飯菜上來。


    衛知韞是一碗小米粥,蕭鶴淩的則是四個炒菜一個湯。


    前者主要是清淡,後者比較注重營養。


    蕭鶴淩在外時間長,又受重傷,不曾補充過足夠的營養,確實該好好吃飯。


    兩人坐在餐桌上,慢慢地吃著,一邊吃一邊閑閑地說著話,都是些日常。


    蕭鶴淩把在林若芙那裏的對話,都給衛知韞說了一遍,問她:“你可知道是什麽秘密?”


    衛知韞搖頭說不知道。


    可惜不能直接詢問林若芙,寒鴉卻已經死了,也問不到。


    她沉吟片刻,道:“隻要我們想一下,究竟什麽秘密能夠讓我失勢,被打入冷宮,或許就知道她所說的秘密是什麽了。”


    蕭鶴淩卻微微搖頭,道:“也不一定。若她要陷害你失勢,叫你被打入冷宮,也未必真的需要真實秘密。”


    他握住衛知韞的手,道:“你別憂心,養好身子要緊。她所說的那個秘密,我慢慢去打探,總會知曉。”


    衛知韞“嗯”了聲。


    吃飽了,肚子裏滿滿的,愛人在身邊,便有種安穩的感覺。


    衛知韞叫乳娘把孩子抱過來,小家夥比昨天幹淨許多,剛剛吃飽飽,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四處看。


    “我現在還有些恍惚,這麽個軟軟糯糯的小東西,居然是我生下來的。”衛知韞輕聲說道,忍不住伸手去戳小家夥的臉蛋。


    也許是她孕期太憂心,不思飲食,孩子比較瘦小,不足五斤。


    她記得大嫂剛生下的侄兒,有六斤二兩呢。


    蕭鶴淩從乳娘手中把孩子抱過來,小心翼翼的,生怕孩子摔了。


    “灼灼,你真厲害,能夠生下這麽個孩子。”


    這話惹得大家都笑起來。


    蕭鶴淩又說:“小家夥,長大了要聽你母後的話,你生你時父皇不在身邊,她吃盡了苦頭。”


    迴應他的是小家夥一個大大的哈欠。


    小小的嘴巴,張得圓圓的,稚嫩的臉上是大人般的表情,實在是可愛至極。


    小家夥瞌睡了,要鬧覺,蕭鶴淩便把孩子交給乳娘帶下去了。


    他自己兩天兩夜沒合眼,也到極限了,這會兒吃飽飯更是覺得困倦,夫妻二人也便熄燈睡覺了。


    這一覺他們睡得格外沉,兩人幾乎都沒做夢。


    新的一天再去看孩子時,感覺孩子比昨日大了些,皮膚也幹淨很多,頭發光滑很多。


    嬰兒期的孩子,真是一天一個樣。


    又過不久,孩子身上開始掉皮,衛知韞剛開始看得憂心,後來才知道這是正常的。


    等皮掉得差不多了,也便迎來了孩子的滿月宴,衛知韞也該出月子了。


    在小皇子滿月的前一天,皇宮內外就開始忙碌起來,為小皇子布置滿月宴。


    這是新帝的第一個孩子,又是中宮所出,誰都不敢輕視。


    不僅宮裏如此,宮外的朝臣們亦是如此,早早地就將小皇子滿月宴的禮物給準備好了,不僅要貴重,還要新奇。


    可叫朝臣與他們的家人,頭疼了很久。


    身為皇後與小皇子的生母,衛知韞今日打扮得十分隆重,衣服以紅色為主,雖然已經入春,但春寒料峭,尤其到了晚上吹風,更是寒冷,她又在外邊穿了銀狐輕裘,更添雍容華貴。


    在滿月宴上,她不僅見到娘家人,還見到宋雪致他們,值得一提的是,宋雪致已經懷孕七個月,再有三個月就要臨盆了。


    隻是衛知韞發現,宋雪致滿麵愁容,臉色也不大好,不知道是為什麽,想著等滿月宴結束再找她說說話。


    皇宮肅殺了幾個月,今晚難得熱鬧。


    她和蕭鶴淩坐在最高位置上,旁邊還有太後,以及其他部分太妃。


    蕭鶴淩尚未納妃,故而沒有嬪妃前來。至於林若芙,雖然流言滿天飛,但她尚未冊封,暫時不來。


    滿月宴開始之後,蕭鶴淩先給孩子取名,叫蕭元景,小字阿孝。


    名字當然是提前和衛知韞商量好的。


    蕭鶴淩說:“朕希望他一生所見,都是風景。此外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孝順他的母後。”


    說話時,他目光看向衛知韞,眼裏盛滿柔情。


    台下眾人恭賀。


    蕭鶴淩又說:“小阿孝是朕與皇後第一子,也是嫡長子,朕決定封他為睿王!”


    現場寂靜了一瞬,隨即便議論紛紛起來。


    才滿月就被封為王爺,可見蕭鶴淩對這個孩子的愛重,這是過去多少皇子不曾有過的殊榮?


    眾人已經可以想象,小皇子再過段時間,可能要被立為太子了。


    衛知韞也愣了下,蕭鶴淩沒提前給自己說過這件事,而現在他迴望著她,輕輕笑道:“想給你一個驚喜。”


    稍頓,他臉上笑容消失,有些不悅,道:“也為接下來的事情做個鋪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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