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鶴淩陷入迴憶裏,即便時隔半年之久,想起當時的情況他還是記得很清晰。


    “按照原計劃,我送她到三十裏路時,就可以迴家。但是裴寧攔住我,要我繼續相送,我自然拒絕。她便在我麵前哭起來。”


    記得當時裴寧哭著說:“太子殿下,我並不是真心想去宣國,我心裏隻有你。隻要你要我,我便成你的人,不必去宣國和親了。”


    蕭鶴淩隻覺得厭煩,並不認為她可憐。


    “別說廢話,你要嫁給誰是你自己的選擇,既然你已經選擇走上這條路,就沒有反悔的道理。兩國和親,豈是你能鬧著玩的?”


    裴寧道:“您身為太子殿下,將來要繼承大統,您一生隻會愛一個女人嗎?您一生隻會有一個女人嗎?若不是,為何不可以要我?我願意聽太子殿下的話!一生一世!”


    她癡癡的,愛慘了蕭鶴淩,誓要做他的女人才肯罷休。


    “我此生隻愛一個女人,隻會有一個女人!三十裏路已到,後會無期!”蕭鶴淩拒絕得毫不留情。


    裴寧卻道:“太子殿下若敢離開,必定有四千無辜百姓因你而死!”


    蕭鶴淩驟然看向她,目光如刃。


    裴寧道:“繼續送我!”


    蕭鶴淩隻好繼續送她,至於送到何處,裴寧並沒有說。


    裴寧隻說:“太子殿下什麽時候想好要我了,什麽時候告訴我,我們一起迴京都城,否則就一直往前走。”


    蕭鶴淩道:“本宮絕不可能要你。四千無辜百姓在何處?”


    裴寧冷笑,不說。


    送行車隊一路抵達餘津縣,裴寧說要下去休息,去河邊的涼亭裏吹吹風,要蕭鶴淩陪著她,等到她滿意了,就告知蕭鶴淩四千無辜百姓的事情。


    蕭鶴淩跟著她一起進了河邊涼亭,也就是他們最終出事的地方。


    裴寧不許任何人靠近涼亭,隻能在五丈開外的地方守著,包括長安。


    到涼亭上,遠處燭光朦朧,光線曖昧,裴寧忽然脫了外裳,站在蕭鶴淩麵前。


    “想知道四千無辜百姓的事情,太子殿下先要了我,我要做太子殿下的女人!”


    蕭鶴淩目光冷若冰霜:“如果我不呢?”


    “益州四千百姓無辜失蹤,若今天太子殿下不聽從我的,他們就會因為太子殿下而死。這筆賬會記在太子殿下頭上,身為太子,您卻不在乎百姓生死,如何堪當太子?”


    “讓你做了本宮的女人,你背後的人就會放了那四千無辜百姓?”蕭鶴淩譏諷道。


    裴寧道:“是!否則今夜死去的不隻是那四千無辜百姓,還有太子殿下您!”


    蕭鶴淩緊皺眉頭:“你們埋伏了什麽?”


    他要離開涼亭,裴寧卻抓住他:“太子這一走,是置幾千百姓不顧了嗎?”


    蕭鶴淩瞬間被定住。


    也就是此時,衛知韞來了。


    他尚未來得及和衛知韞說點什麽,就察覺到氣氛不對勁兒,涼亭地麵在顫動。


    他看向裴寧,裴寧在笑,像是用生命在拉著他。


    “再不走,你我都要葬身此處!”蕭鶴淩說道。


    “那又如何?能和太子死在一起,我心滿意足,您不知道我有多心悅於你,夜夜夢見的都是你。”裴寧臉上是癲狂的笑。


    緊接著,蕭鶴淩聽到地底下瓦解的細微聲響,非常非常的細微,隻是當時他處在生死關頭,感覺相對平時更加敏銳。


    再然後,涼亭地下晃動起來,幾乎就在那一瞬間,裴寧使盡渾身解數抱住他,不許他逃跑。


    蕭鶴淩知道自己逃不了,索性埋首於她腹部,以她的身體為自己的盔甲,再以最快的速度跳出去——


    “我覺得在爆炸發生之前,我已經跳出去了,爆炸產生的推力太強,我們被推出去很遠。有裴寧的身軀為我阻擋,所以我活下來了。”蕭鶴淩說道。


    “隻是推力太強,我不知被推到什麽地方,徹底沒了意識。等我醒來,發現自己在一個漁人家裏,渾身上下受傷嚴重,我休養了半年,才終於能夠下床,就迅速離開那戶人家。


    “我沿途迴來,得知蕭淇一黨已經被除盡,我就知曉是你做的。我又聽說皇宮裏已經有一個蕭衍,我心裏很慌,卻又無法進宮,隻好先去找周為……”


    說到這裏,蕭鶴淩忍不住笑了下。


    他去找周為,簡直困難。


    不敢明說自己的真實身份,隻能在門口等周為,終於得見周為迴來,他立即上去,把周為嚇一跳,差點把他趕走,看到他的臉時,周為愣住,蕭鶴淩才有和他說悄悄話的機會。


    因為宮裏已經有個蕭鶴淩,周為一開始難以相信他是真的,差點和他打起來,後來確認他的身份,便知道此事事不宜遲,立即安排他進宮。


    沒想到宮中也十分兇險,衛知韞正在生孩子,林若芙趁機殺進來……


    蕭鶴淩真的慶幸,自己帶傷趕迴來了。


    否則後果……他簡直不敢去想後果,不知道衛知韞要怎樣麵對沒有他的腥風血雨。


    衛知韞蹙著眉頭,眼眶裏盈著淚水,和她猜測的差不多,蕭鶴淩當初就是為益州城幾千百姓,跟裴寧走的。


    蕭鶴淩擦掉她眼角的淚水:“無妨,都已經過去了。我身上雖然有點傷,但休養一段日子就會好。”


    衛知韞點點頭,往他懷中蹭了蹭。


    過一會兒,想起什麽,又問:“裴寧是真的死了嗎?”


    “應該是真的死了。益州城事件以及餘津縣事件,都是良妃和蕭淇謀劃的,裴寧如此把我困在涼亭裏,大概她以為隻是假死而已,卻不知良妃和蕭淇是真的要我死!裴寧聰明反被聰明誤,把自己的命玩進去了。”蕭鶴淩說道。


    想起裴寧所為,他還是臉色生寒,並不因為裴寧玩脫了,把自己的命給玩沒了,就原諒裴寧。


    這種人沒什麽可原諒的,就算是死了,也改變不了她自私自利的本質。


    兩個人沉默良久。


    衛知韞忽然說道:“蕭鶴淩你看,天亮了。”


    蕭鶴淩愣了下,笑道:“是啊,天亮了,你趕緊睡會兒。”


    “你要去登基,我的冊封大典隻能往後推了。”衛知韞說道。


    “無妨,皇後之位永遠是你的,你現在就該好好養身體,我迴來了,你不必再帶著虛弱的身體出去麵對腥風血雨。”


    蕭鶴淩親親她的額頭,眉梢眼角全是溫柔笑意。


    衛知韞懷著孩子,經曆陣痛,到生下孩子,一直在消耗心力和體力,如今孩子生了,危險暫時解除,蕭鶴淩又迴來了,她稍微放鬆一下,抱著蕭鶴淩的胳膊,就睡著了。


    蕭鶴淩也想睡,但今天是他的登基大典。


    他目光癡纏地看著睡熟的衛知韞,心想,她一定是累壞了,才睡得這樣沉。


    還好他迴來了,能讓衛知韞睡得這樣沉。


    天光越發亮起來,蕭鶴淩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擱下去,隻好咬牙收迴目光,下床去登基。


    登基雖然不比上戰場兇險、耗費心力體力,但此事實在瑣碎,其中還包括祭天、告祖等等,上千件小事在一天內做下來,也是十分疲憊的。


    不過,蕭鶴淩登基之時、站在高台之上俯瞰底下的臣民時,心中還是長長地唿出一口氣。


    閉上眼睛,他仿佛看到過去的畫麵,他自出生就身份尊貴,是父皇最寵愛的兒子。


    他養成了不把一切放在心上的性格,紈絝囂張,什麽都不放在眼裏。


    直到後來他有了心上人。


    再接著,他發現父皇不隻有他一個兒子,倘若其他兒子比他更優秀,父皇也會更愛那個兒子。


    再後來,他意識到,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若他不站到權力的巔峰,他和母妃都會下場淒慘。


    ……終於,他和母妃確定,要排除萬難,登上這九五至尊之位,守護所有他想守護的人——正巧,那些人也在守護著他。


    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站在高台之上,站在權力之巔。他已經從過去,走到了現在,從目標走到了目的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朝臣們跪了一地,周邊的萬千將士,以及滿宮的宮人,全都跪下來,唿聲如浪,排山倒海,昭示著新帝登基大典,完美結束。


    蕭鶴淩改年號為“永興”。


    登基大典結束,蕭鶴淩還不能去儲秀宮探望衛知韞和小皇子,因為他還有一件事必須去做。


    他擺駕前往長樂宮,此時天色已晚,林若芙迎出來對他行禮:“參見皇上,吾皇萬歲。”


    聲音嬌俏,語氣裏含著幾分趣味。


    登基大典結束,寒鴉就徹底成為大啟的君王了,林若芙自然高興。


    “明妃不必多禮。”蕭鶴淩走過去,問她是否吃過晚飯,對方答吃過了,便叫眾人下去。


    蕭鶴淩道:“昨晚上在儲秀宮,我並非故意那般為難你,周為和皇後實在狡猾,我中他們奸計,隻能聽他們的,否則今日的登基大典就無我什麽事了。”


    “我猜到了,不怪你。”林若芙道:“隻是你我之間的那個秘密,你沒讓皇後知曉吧?”


    “!”蕭鶴淩心頭突了下,他不知道寒鴉和林若芙之間的秘密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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