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還沒反應過來,蕭鶴淩已經大步上前跪下,雙手將鄂玉山的人頭呈到台階上。


    “父皇,兒臣以鄂玉山的人頭為交換,請求您為兒臣和衛家大姑娘賜婚!”


    此時此刻,他跪在大殿中間,聲音朗朗,尊貴氣質、王者霸氣盡顯,而這些氣息當中都透露出,他誓要娶衛知韞為妻的決心。


    此時的他褪去了昔日的紈絝、恣意,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誠心,以及對待這件事的嚴肅。


    他像一座山,巍峨屹立在那裏。


    若無法達到目的,誰也無法將他推倒。


    除卻太子當日在殿外偷聽到之外,在場並沒有多少人知曉,當初蕭鶴淩去攻打鄂玉山,和皇帝提的是什麽條件。


    因此現在蕭鶴淩的請求一出,在場眾人幾乎都愣住了。


    「若我沒記錯,衛家大姑娘先前是孟府的兒媳婦兒,後來和離了吧?」


    「寧王殿下求皇上賜婚的對象,是曾經的孟衛氏?身為一個有戰功的王爺,現在太子死了,他又救了皇帝一命,他將來是最有可能被冊封為太子的人選,他居然求娶一個和離過的女子?」


    朝臣們全體錯愕,無法相信。


    沈相道:“寧王殿下請三思啊,衛大姑娘雖然處處都好,可她一個和離過的女子,如何能配得上您?


    “衛大人不說話,難道也覺得自己的女兒,配得上寧王殿下嗎?”


    衛興拓臉色相當難看。


    其他朝臣卻也道:“寧王殿下,如今您是戰勝鄂玉山的功臣,要娶的王妃理應是門當戶對的!”


    “寧王殿下,太子殿下去世了,將來皇上還要再立太子,若您娶衛姑娘為妻,您當了太子她豈不是要成為太子妃了?”


    言外之意就是衛知韞,不配成為太子妃。


    基本上所有朝臣,都是這麽想。


    其他人雖然不說話,但是他們臉上的表情,和說話朝臣的表情,簡直如出一轍。


    衛興拓夾在那些人中間,仿佛被風霜刀劍嚴相逼,臉色難看到了極致。


    “小女和離一事,是她不幸,並不代表她不好,在我這個父親心目中,女兒永遠都是璀璨的明珠。”衛興拓語氣很兇很兇。


    叫所有人意外。


    他平時不是這樣的,他向來斯斯文文,說話有理有據,基本都是以理服人,不會黑臉。


    “她一個女子,都敢深入險境,救出羅家小少爺小小姐,為寧王殿下保駕護航,這些所為,比男兒還厲害。


    “而當她這麽做的時候,各位大人在做什麽?


    “你們嘴上在憂心皇上的身體,然而該吃飯吃飯,該喝酒喝酒,真的去做過什麽了?你們都可以做大啟的朝臣,若她與寧王殿下互相傾心,她怎麽不配做寧王妃!”


    衛興拓說著說著,眼睛都紅了。


    衛知韞看著父親如此,不禁鼻尖發酸,眼眶發熱,這是她父親啊,任何時候都站在她這邊的父親啊。


    “一個和離過的女子,就是要貶值的。衛姑娘是衛大人的女兒,衛大人當然站在衛姑娘這邊為她說話。在父母眼中,兒女永遠是最好的,要世間最好的異性來相配。”


    沈相譏誚道:“可是衛大人別忘記了,您女兒要嫁的是寧王殿下,在我眼裏,您女兒和離過就是不配做寧王妃!”


    沈相的朋黨們,紛紛如此表態。


    蕭鶴淩如玉般俊朗的臉上,青筋暴起,他站起來,抓起六皇子的人頭直接砸到沈相身上。


    “沈相聽清楚了,是本王要娶衛姑娘,不是衛姑娘非要嫁給本王為妃!”


    六皇子的頭顱還滴著血,而且沒人給他閉上眼睛,沈相被染了血淋淋的一身,還被那雙死去的眼睛盯著,著實嚇了一跳,想把頭顱扔掉,但是不敢。


    六皇子是皇帝的血脈,就算被貶為庶人,在皇帝跟前也輪不到他來扔六皇子的腦袋。


    “還有,是本王要娶衛姑娘,不是沈相、不是各位大人要娶衛姑娘,隻有我蕭鶴淩願不願意娶她,沒有她是否配得上本王的說法。”


    他淩厲的視線,掃過所有的人。


    他早已經不是那個隻有紈絝囂張名聲的王爺,現在的他還有戰功在身,在砍掉鄂玉山人頭之前,死在他手裏的人命不知多少。


    他不再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隻知道養尊處優的王爺,他的雙手是真正染過無數鮮血的。


    以前他掃視別人,更多的是以身份壓人。


    而現在他掃視別人,卻是用他雙手染就的鮮血來說話。


    所有人都不自覺地後退了一小步,甚至不敢和蕭鶴淩對視。


    太淩厲了,他的眼神簡直有如鷹隼一般,仿佛他盯著你,下一瞬你的性命便被他惦記上了。


    朝臣們都很心驚,寧王殿下已經徹底蛻變了。


    見所有人都低下頭去,蕭鶴淩這才轉身麵向皇帝,雙手拱起行禮!


    “出征之前,父皇答應過兒臣這件事!兒臣相信父皇身為君王,一定會重視承諾的!”


    旁的事情,皇帝可以和他出爾反爾。


    但是這件事,他再也沒有耐心了!


    戰場兇險,隨時都有人死去,前一刻還在和你說笑的人,也許下一刻就徹底倒下,不會說話無法唿吸再也迴不到故土。


    而他就是因為心裏揣著一個人,時不時摩挲腰間她為他求來的平安符,才一次又一次在冰天雪地裏堅持下來。


    這場戰爭,打了不到一年,他就戰勝迴來了。


    因為他不懼艱險,一心要拿下鄂玉山的人頭,迴來向父皇求娶他心愛的人,他從不退卻。


    他的熱情、他的激情、他的勇往直前、他的戰無不勝,都是衛知韞給的。


    今日,他呈上鄂玉山的人頭,要交換與她的婚姻!


    他要她,義無反顧,誰也別想阻止!


    蕭鶴淩說完那話,就挺直脊背站著,再也沒說出過一個字,但他周身強硬的、堅定的氣息,卻彌漫開去。


    朝臣感受無遺,戰戰兢兢,更加不敢講話。


    甚至有人在得知寧王立功之後,想把自己的女兒許給寧王的,這會兒也不敢有想法了。


    高台之上的皇帝也感受到了。


    他的目光落在蕭鶴淩身上好一會兒,又看了衛知韞一眼。


    那女子站在那裏,不卑不亢的,即便她是和離過的身份,她似乎也沒有覺得自己因此低人一等。


    皇帝唿出一口氣:“寧王出征之前,朕的確答應過寧王,他把鄂玉山的人頭帶迴來之日,便是朕給他和衛家大姑娘賜婚之時。”


    頓了下,皇帝道:“沈相啊,這賜婚聖旨就由你來擬吧。”


    沈相渾身一震,幾乎咬碎了銀牙。


    他的女兒就是被寧王和衛知韞害的,現在他卻要為他們的婚事擬旨。


    想到衛知韞這樣的身份,都能成為寧王妃,他簡直氣得心口疼。


    若是將來寧王做了太子,又登基為帝,衛知韞的身份豈不是水漲船高?做了皇後都有可能?


    沈相更加唿吸不上來了。


    卻不得不應是。


    皇帝道:“朕乏了,今日的事情就到此結束,各位愛卿都請迴吧。母後也請離開吧,朕身子弱,不能送母後了。”


    說完,皇帝就率先離開了。


    太後臉色鐵青,目光沉沉地看了眼寧王和衛知韞,隻覺得心口鬱結。


    忙活了這麽一天,什麽好處都叫這兩人占了,可氣。


    但她也找不到理由來為難他們了,隻能氣唿唿地帶著手底下的人離開。


    良妃也準備要走。


    卻被昭嬪喊住了。


    良妃渾身一僵,頓住腳步,等著昭嬪——不,現在是昭貴妃了,朝自己走過來。


    昭貴妃站到她跟前,揚手就給了她一巴掌,打得良妃臉上立即出現手指印,嘴角出血。


    “現在本宮是貴妃,你隻是嬪而已,打你不過分吧?”昭貴妃淩厲地說道。


    良妃眼裏有怒意,但隻一瞬間,那怒意就被輕蔑的笑意給取代了。


    “妹妹在這裏恭喜姐姐,得了衛大姑娘這麽一個兒媳婦兒。


    “寧王殿下戰功赫赫,更是京都城出名的美男子,容貌與才能俱佳,可惜,眼光不大好,要娶一個和離過的女子。


    “我的皇兒雖然身子孱弱,但他的王妃是長平侯府的千金。”


    在這一點上,她的兒子就贏了蕭鶴淩。


    本以為這樣說,昭貴妃會盛怒,但她沒有。


    她隻是笑道:“長平侯府的千金又怎麽樣?順王若遇到危險,她會挺身相護嗎?”


    昭貴妃笑容越發明媚燦爛:“旁的不說,今日我兒的勝利,少不得衛大姑娘一份功勞。想想,順王殿下的失敗,或許也有秦小姐的一份力量呢。”


    這話旁人不懂,但是良妃心裏卻很清楚。


    當初蕭淇去長平侯府,就是要秦楚怡設計,利用孫明微,讓衛知韞成為秦元德的人。


    衛知韞進了長平侯府,她的功勞就是長平侯府的,長平侯府的功勞就是她皇兒蕭淇的。


    結果,秦楚怡沒辦成此事。


    良妃掐著自己的掌心,極力露出一抹笑:“日子還長著,貴妃姐姐,我們走著瞧。對了,英雄難過美人關,貴妃姐姐可得看好了,永遠不要叫寧王沉溺溫柔鄉。溫柔鄉,英雄塚。”


    良妃特意看了眼蕭鶴淩與衛知韞,他們兩人現在已經麵對麵站著了,互相看著彼此,雖然沒有擁抱親吻,但是那眼神簡直要拉絲。


    良妃笑意更濃。


    昭貴妃氣血上湧,上前直接握住蕭鶴淩的手腕,十分用力!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在咬牙切齒。


    然而她卻說:“你不是說給人家姑娘帶了禮物?在這裏磨蹭什麽!”


    良妃蹙眉,她看不懂了,昭貴妃這是嫌棄她兒子和衛知韞,還是不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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