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宋嘉夕待在容府沒走,容枝意白日裏睡多了,眼下絲毫睡意都沒有。二人許久未有機會躺在一塊兒了,你一言我一語地聊得起勁,正說道唐可兒天可憐見的被關在郡公府學規矩,宋嘉夕便忽然想起了件事。


    “你猜我今日來的路上碰著誰了?”她坐起身子,還沒等容枝意猜一下自個便忍不住了,“我碰見公主了!”


    碰上趙讕哪裏值得這樣神神秘秘的,定是還有旁的事,容枝意支起胳膊側躺著等她下一句話:“她竟然跟一個郎君單獨在一塊兒,還是我未曾見過的,生的格外高大威猛,看著並非是皇室中人。”


    容枝意靈光一閃:“可是膚色有些黑?不像長安人士?”


    宋嘉夕點頭:“你認識?”


    “糟了糟了!讕兒不會真的如此想不通,要遠嫁塞北吧!那是瀚海都護府的郎君,叫蕭朔。”容枝意跟她解釋了一番除夕宮宴上發生的事,“他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除夕夜裏高調行事引了讕兒的注意,再單獨約讕兒出門培養感情,聽聞他家中有十幾個嫡兄庶兄,他排行十四呢!定是覺得自己無甚出頭之路,聽了姨父的話說讓讕兒自行選夫婿,便不知天高地厚的想做駙馬都尉一步登天!”


    宋嘉夕有些不可置信:“當真如此不堪?”


    “不行,初八那日我定要好好勸勸讕兒。”


    話雖如此,但畢竟離初八還有好兩日,在這之前,她還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去處置。


    張強出殯那日,容枝意風寒好了大半,穿了件素白的裙子,硬是跟著趙珩來了。劉大嫂看她臉色不大好,還有些咳嗽,一問才知是病了,一個勁說是自己沒有顧好她。


    到底不關她的事,容枝意擺擺手隻說是自己大意了,這頭還有人在哭喪呢,她又忽然將容枝意叫到了一旁:“世子妃,您別覺得我多管閑事,那日大強將您叫去屋內,可是想讓您將萍兒…”


    容枝意愣了愣:“嫂嫂怎會知曉?”


    “您別誤會,我不至於去偷聽這種事。可我好歹也是個過來人。這丫頭的心思真真就差寫在臉上了。”劉大嫂搖著頭歎氣,“本以為隻是萍兒有想法,沒想到大強還真的應了,真是糊塗。”


    容枝意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劉大嫂也沒給她機會:“妹妹,您喊我一聲嫂嫂,有些話就算要遭旁人辱罵,我也是一定要跟您說的。”


    她與劉大嫂也算有些交情了,知道她向來熱心:“嫂嫂這便是與我見外了,您有什麽話直說便是。”


    劉大嫂鬆口氣,環視一周確保無人注意到她二人才道:“大強和萍兒的身世,我估摸著您肯定不曉得。他們本是泉州人士,家裏頭做點小生意,家境還算過得去,至少養幾個孩子不成問題,照理來說不至於鬧得家破人亡。”


    “那是為何?”容枝意還真沒去了解過這兩人是何來曆,隻知是趙珩隨郢王夫婦去遊曆路上救下的,難不成這其中還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二人,皆是家中寵妾的庶出。”劉大嫂的聲音越發輕了,生怕這些話被別人聽了去,“家中鬧得妻離子散,就是因為他們生母太過得寵,正室看不下去想發賣了,你鬥我我鬥你,鬧得家宅不寧,才落的被追債上門的下場!”


    都這種下場了,那他還願意讓妹妹去做妾?


    似是看清她心中疑惑了,劉大嫂憤憤不平道:“我這幾日也去勸過她了,畢竟鄰居一場,又是個年紀小的,能將人勸迴來也是我的恩德。她倒好,讓我管好自己就成,得了,我這幾日替她跑前跑後不見跟我說這話。總之,您千萬別覺得丟不下臉麵應了這事,千萬別覺得將她收了放在後院養一輩子出不了什麽事,她還真指不定能惹出什麽風浪呢!您和世子二人這麽多年也不過容易,可千萬別被這樣的人把日子給攪和了。”


    劉大嫂真不愧是做生意的,說起話來是一套又一套,停都停不下來。


    可容枝意混跡貴女圈這麽久,自然知曉這些話真假摻半帶著個人想法。不過劉大嫂後麵這幾句說得還算中肯,跟她的想法不謀而合,她是絕不會給趙珩納妾的,就算要被人罵善妒她也認了,她不就是善妒嗎?


    不算怎麽說,劉大嫂來提醒她,還說了這番話,她得先謝謝人家:“多謝嫂嫂提點,意兒有數了。”


    下葬時她站在趙珩身旁,看著眾人將張強的棺材抬至坑內,還是不忍心掉了眼淚,人生來時兩手空空,勞累了一輩子,死後也什麽都帶不走,隻剩下這幅冰冷的棺材和一抔黃土,陪自己度過往後萬年。


    她牽著趙珩的手越發用力了,那人有所察覺,側目見她眉頭緊皺,手心又是涼的,顧念著她風寒未愈,晃晃她手勸慰道:“你先去車裏坐著吧,這兒也快結束了,你本就病著,受涼再加重可怎麽辦。”


    容枝意搖搖頭,離他更進一步:“你在哪我就在哪。”


    “聽話。”


    想起自己好似是答應過若是來了都要聽他的,不能逞強,隻得有些不舍地鬆了他手:“好吧,那你答應我的事,可別忘記了。”


    趙珩知道她說的是張萍兒的事,摸了摸她腦袋:“去吧。”


    她這一走,緊跟的一串侍女護衛也不急不慢地跟趙珩行了一禮隨她往馬車去。他一個眼色,身後山林裏倏地一陣風襲過,眨眼間又恢複了一如既往的平靜,隻有枯葉被踩進雪水中的沙沙聲。


    張萍兒將一切都看在眼裏。見容枝意走遠,正是個好時機,她也是躊躇良久,總算心一橫,朝趙珩身邊走去。


    “世子哥哥,”張萍兒走近向他行禮,“這些日子多謝您費心,要不是您,隻怕哥哥早該…”


    “本是我欠他的,張娘子不必言謝。”他聲音淡淡的,倒是聽不出什麽情緒。


    張娘子…張萍兒自嘲一笑,他從認識她的那一日開始,喊的是小娘子,如今又成了張娘子。她低著頭,手中絞著一方帕子,看上去極為難為情:“世子哥哥不若喊我萍兒吧,張娘子…多少有些見外了。”


    一旁的劉大嫂也豎直了耳朵在聽這兒的動靜,張萍兒見趙珩沒理她,想著換個方式,她上前一步:“哥哥在世時,常跟萍兒念叨您的好——”


    趙珩想著他答應過容枝意別說些重話弄哭了小姑娘,隻得將原先的話咽了迴去,默默退後一步:“張娘子,你我非親非故,總得講究個男女有別,此次喪禮的一切都是世子妃安排,如果有話,還是去與世子妃說吧。我的事,有她做主。”


    趙珩說完這些話,頭也不迴地往劉大東那兒去了,張萍兒欲要跟上,卻被劉大嫂攔了個結實:“萍兒,世子妃菩薩心腸,定然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


    “來了來了!娘子,她來了!”容枝意趴在車裏百無聊賴地翻著書冊,聽了輕雲這聲音頭都沒揚,“誰啊?”


    “還能有誰…”輕雲話還沒說完,張萍兒在二十餘尺外便被攔了下來,有些拘謹地攥著手,麵色並不大好看。因著上迴她忽然撲向容枝意,害她頭磕在圓木凳上,這些個護衛都怕極了她,生怕她再發個什麽瘋傷著了娘子,那可就不是被世子罰跪兩個時辰那麽簡單了。


    “讓她過來吧。”容枝意正好也有話要與她說。


    雖然放了行,但周圍護衛卻不敢掉以輕心,仍一個個兇神惡煞地盯著她。張萍兒孤身立在窗外,明明與她有一車壁之隔,卻能感受到一陣強大的氣場吞噬著她。她環顧一周:“讓你的人走遠些吧,這麽多人,我如何放心與你說事?”


    容枝意正要起身,一聽這話又坐下了。


    真是給臉不要臉,輕雲還嫉恨著她:“這位娘子可知自己在說什麽?我家娘子何等身份,若因為與你交談幾句便要屏退身邊之人,期間出了什麽事,皇後娘娘怪罪下來,你擔待得起嗎?”


    “我不傷你,隻是說幾句話。”張萍兒承諾道。


    容枝意倒是不屑跟個黃毛丫頭爭,想來她隻是年幼有些傲氣,這才扶著照水的手下馬,給蔣樅使了個眼色:“萍兒姑娘有話請直說,我洗耳恭聽。”


    護衛們果真往後退了幾步,容枝意儀態大方,雙手交疊,立在張萍兒麵前。


    張萍兒來時便想好了話術,見了她忽然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


    眼前小娘子明明不過大她三歲,個子卻高了她快要兩個頭,肩頸舒展,身形修長,穿了身素白到極致的衣裳,甚至還有些病容,立在這冬雪未融的山巒間,竟也難掩風姿。


    這便是她們之間的差別吧,隻有世家貴族才能養出這樣的女子。別說世子喜歡了,就連她都有些動容。張萍兒收迴眼神,沒見著她時自己還有幾分底氣,見了她又覺得自己宛若地上的螻蟻任人踩踏。


    她還將她當做競爭對手,人家或許根本就沒把她放在心上。


    容枝意見她遲遲不說話,以為是自己哪裏嚇著她了,趕忙詢問:“萍兒妹妹?可還需要再走遠些?”


    張萍兒怕被人瞧出自己的膽怯,作勢仰起頭:“不必,省的你身嬌體貴出了什麽事,他們怪罪到我頭上。我不過有幾句話想問你罷了。”


    容枝意破天荒覺得她這模樣有些可愛,點頭道:“您說。”


    張萍兒清了清嗓子:“我哥哥臨走前,可有跟你說過我日後的去處?”


    真是為了此事而來,可她未免有些太急,那頭還在埋人呢。容枝意目光落在她垂於身側緊握成拳的雙手上:“是,他將你托付給了我。”


    她話語直白,倒讓張萍兒覺得這事可行了:“這畢竟是哥哥的遺願…”


    容枝意輕笑出聲:“是哥哥的遺願,還是你自己的心願?”


    “你是在嘲笑我嗎?”張萍兒上前一步,覺得有些不滿。


    “不是,”容枝意答得從容,“是我想知道。”想要知道她是因為喜歡趙珩才願意做妾,還是覺得做妾是她目前來說最好的歸宿。


    “我哥哥說了,讓我嫁去王府。”


    這個“讓”字倒是用的巧妙,正中容枝意下懷:“既然是你哥哥讓的,那想來你是不願意的,做妾本就沒什麽意思,我再給你安排…”


    “我願意!”張萍兒急了,“哥哥想讓我去,我也…我也願意。”


    估計是覺得這事直言出口有些不好意思,她垂眸看著自己的腳尖,重複道:“我願意的。”


    容枝意深歎了口氣:“萍兒妹妹,你年紀小,也許不知道做妾代表著什麽。做妾,意味著你自甘低人一等,意味著你是個可以隨意打發的玩物,時時刻刻都要夾著尾巴做人,就算有一日生下孩子,孩子也不能喊你母親。你為什麽有大好的未來不要,偏要去漫無天日的後宅中在別人手底下討生活呢?”


    張萍兒皺著眉:“做妾沒有你想象的那麽不堪…我娘就是妾。”


    “那你娘過得好嗎?”容枝意打斷了她,“若你娘過得好,你又為何會在此。”


    張萍兒被這話問得無地自容,頭埋得更低了,她娘過得好嗎?她娘被追債的人弄死了啊。


    容枝意趁此向她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你哥哥既然把你交給我,我便不會丟下你不管。我和世子商量過了,你年紀還小,先讓你去書院讀上幾年書。”


    “讀書?”倒是出乎張萍兒預料,“然後呢?”


    “然後就看你想做什麽了,我可以無條件給你銀錢和人脈上的幫助。同樣的,你若是想嫁人,我跟世子會給你找個品行端正且門第相符的人家,讓你從王府出嫁,並保你此生無憂。若是不想嫁人也無妨,我手底下有不少鋪子…”


    張萍兒猛然上前一步揪住她手:“你什麽意思?你要讓我去嫁給旁人?我哥哥沒有與你說清楚嗎?我是要嫁進王府的!”


    眾人如臨大敵,輕雲立馬拉開了她:“我家娘子看在你哥哥的麵子上給你幾分薄麵,你最好別太過分做出些什麽出格的事,我腰間的佩刀可不會手下留情。”


    容枝意道了句無妨。


    張萍兒被逼的眼中含淚,狠狠瞪著容枝意:“世子哥哥真的知道嗎?”


    “知道。”容枝意靜默地看著她,此事倒是比她想象的更難纏,“不知道也無妨,區區後宅事,本該由我做主。”


    這話擊破了她最後的防線,嗓音顫抖著問她:“你是覺得我可憐,所以才這樣施舍我?”


    容枝意看不到小娘子落淚,語氣頓時軟了幾分:“我隻是想幫你,我也曾經曆過失去親人的痛苦,我不忍心看你一人孤苦無依。”


    “那還是施舍,”張萍兒哭著哭著又笑了,忽的屈膝跪地,“既然要施舍,求世子妃收下我吧,萍兒真心戀慕世子,想要嫁給世子。”


    “萍兒妹妹,妾是用不得嫁這個字的。”容枝意早就想糾正她這個錯誤了,“且這個世上沒有什麽是你想要,旁人就要伸手遞給你的。你心悅他,我也一樣,更何況我與他兩情相悅,我認為你該做的事是未來去找一個與你兩情相悅的人,而不是抓著有婦之夫不放,非要摻和進我們之間成為不受待見的第三個人。我實在是想不通,你為何執著至此。”


    她一時沒有控製住,言辭有些激烈了,意識到後急忙道了句歉:“對不起,我一時有些激動,可我隻是不想你日後為此後悔。你說我對你隻是施舍,若真是施舍,我何不直接帶上一箱子銀票砸在你身上讓你去自生自滅,何故還要替你謀劃?”


    “那你為什麽不讓我入府?”張萍兒跪著追問道,雙眼猩紅,眼中滿是不甘。


    容枝意再好的耐心都要被她耗盡了:“我當然可以讓你入府,但我真的這樣辦了,那才是對你不負責任!那才是不顧你的前程與幸福!”


    “隻要讓我如願,我自然會幸福。”她咬著牙,仍舊不願放棄。


    “幸福?你的幸福便是做個任打任罵,被人看不起的妾室,一輩子關在後宅裏孤苦伶仃的過完一生?”容枝意覺得有些氣喘,“是,你也許會覺得,隻要陪在他身邊便是幸福,可他又不愛你,甚至連個眼神都不想給你,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這樣一輩子得不到迴應的陪伴,你真的能堅持的下去,真的會覺得幸福嗎?”


    張萍兒跪坐在地,有些呆滯地辯解道:“他隻是現在不愛我,不代表以後…”


    竟然還抱著這樣的幻想嗎?容枝意笑起來:“我想你是先找過了他才來找的我,應當已經感受過他是什麽態度了,怎還抱有期望覺得他以後會愛上你?他從八歲起心就一直在我這,以後也會一直在我這,我有這個自信,也有這個本事。”


    這便是她本場交談中最重的一句話了。輕雲站在二十尺外,一字不落地將話傳達給雪遇:“妹妹,學一學,這就是傳說中的殺人不見血。”


    雪遇看得津津有味。


    張萍兒跪坐在地泣不成聲,容枝意是已經軟硬兼施無計可施了,她蹲下身向她伸出手:“我可以給你時日讓你好好想想,等你思量清楚,願意去讀書了,便來找我,如何?”


    “我哥哥若在世,絕不會讓你如此羞辱我!”張萍兒跪坐在地,眼中閃過一絲殺氣,一個跨步上前,用不知哪來的蠻力推開了她,晃晃間,閃過一絲寒芒就要刺向容枝意。


    可明裏暗裏中的上百位護衛不是吃素的,哪裏能由她得手,早在刀鋒一出,便被人製服了。


    容枝意驚魂未定,頓然咳嗽個不停,背靠在一人臂彎之中。


    趙珩幾人早在一旁等候了,他不顧半分情麵:“我原以為你是明白人,現下才發現你是個瘋魔的!她處處為你思量,你何故傷她!”


    “處處為我思量?她句句話都看不起我!”張萍兒哭著大喊,“世子哥哥,若真為我思量,不該如我所願嗎?”


    “真是瘋了…”趙珩不想在與她多說。


    “我家娘子從來沒有看不起你。看不起的,是你自甘為妾!”照水實在看不下去了,護在容枝意身前,“她因你家的事都操勞的大病了一場,你竟還倒打一耙!”


    被旁人說幾句倒是無所謂,可張萍兒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容枝意身邊兩個丫頭輪番著罵,哪裏還忍得了:“輪得到你一個下人發話!你不過是她的走狗,自然向著她!”


    聽了這話劉大嫂隻覺得好笑:“大宅院裏的妾室身份本就不如主母身旁的一等丫鬟,你竟還有臉罵照水姑娘是下人,那你這等親兄弟屍骨未寒便要上趕著給人做妾的又是個什麽東西?枉我從前看錯了你!”


    張萍兒奮力衝上強,似是要去堵她的嘴:“下三濫的賤貨也敢在我麵前賣弄!一個村婦罷了,整日就你話最多!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背後說我的那些壞話!”


    可她這點子力氣,怎麽掙脫得了身經百戰的郢王府護衛呢?


    簡直是對牛彈琴,趙珩不想再與她糾纏:“你哥哥在跟我的第一天起,便承諾過,要把命交給我,你問問在場的人,是不是皆是如此。”


    在場之人有的點頭,有的高吼:“屬下這條命都是是世子的!”


    “所以,我因這份忠心,給你們錢財體麵,給你們田宅鋪麵,你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你哥哥拿命換來的。我本就不欠你什麽,隻是因著他的交情對你照拂一二,世子妃本與我商議想送你去讀書,吃穿不愁供你一輩子,你既不願,那便不必了。”他失望透頂,冷著臉喊了聲蔣樅,蔣樅掏出些東西擱在張萍兒麵前,“這裏有你老家泉州的一間宅子和一間鋪麵,以及路上的盤纏,我會讓人一路護送你去迴去,這輩子不得再迴長安,是生是死,你自己看著辦吧。”


    他說完便拉著容枝意上了馬車,張萍兒一聽這話整個身子如墜入了越陷越深的泥潭:“不得迴長安?可我哥哥還埋在這!”


    “原來你還記得自己有個哥哥!”劉大東倏地出聲了,“大強生前勸了你這麽多次,叫你別去打擾世子安安穩穩過一生,你倒好,他臨去前還在讓他逼世子妃接納你!你一個小姑娘,哪裏來這麽厚的臉皮啊!”


    原來張強也是被逼無奈。


    “你個賤坯!要不是我哥救了你,你早就沒命迴來了…”


    後頭說了什麽容枝意沒聽清,左不過是些罵人的話,等她反應過來,馬車已經行駛在山林間了,一陡一陡的,顛得她腦仁疼。


    她還在想方才的話,是不是自己哪裏說得不夠妥當,說得太過過火,讓張萍兒誤會了?


    “別想了,”趙珩伸手摸了摸她腦袋,“咱們盡力便好,領不領情是她的事。”


    容枝意忽然有些無法言說的委屈,順勢埋頭進他胸膛:“我真的隻是想幫幫她,我沒有看不起她。”


    感受到胸前被熱淚浸濕,連帶著他胸口一陣鑽心的疼:“本就是不相幹的人,何必為她流淚呢。”


    “原來…真心也換不了真心呀。”她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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