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珩近日明裏暗裏都能感覺到自己被人尾隨,因此在張家拿到證據後並未立刻去金尤當鋪,而是帶著人在益州街頭盤旋了好幾日,當晚去爬沙刺史書房時,還聽他與幕僚說起:“這郢王世子看來是真查不出東西了,上迴去了趟張府一無所獲,這幾日在街頭跟個無頭蒼蠅似的到處轉悠,恐怕過不了幾日,他那皇帝伯伯見查不出什麽,也該下旨喊他迴去了。”


    幕僚勸他不要掉以輕心,沙刺史冷哼:“沒見過風浪的無知小兒罷了,就算是他阿爺親自來,本刺史也不帶怕的!”


    趙珩心想,他巡街幾日分明收獲頗豐,哪就與他說得那般一無所獲了。就說昨日,他正疑惑為何益州不少鋪子的物價比長安還要高時,鋪內便來了一群鬧事的官兵,伸手管東家要孝敬,趙珩不明白“孝敬”是什麽,和劉大東背著身聽了一會兒才知是來要錢的,美名其曰快要入冬,來管各個鋪子要“炭火費”。他和劉大東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出了驚訝,他們在長安那麽久,從未聽過官吏們能向管轄坊內的鋪子收“炭火費”的,簡直是聞所未聞。


    可再看周圍,不論是顧客還是鋪子裏的夥計都習以為常,似乎並未覺得有什麽不妥。等官吏們走後,趙珩暗示劉大東跟上,又借著付結賬的空檔,悄聲問掌櫃的:“今年收了多少?”


    掌櫃給他使了個眼色,伸出了五個手指。趙珩愕然:“五十兩?”這條街起碼有十幾家鋪子,一家收個五十兩,那便是五百兩,這些銀兩去了哪兒…趙珩不敢深想。


    “可不是嗎,比去年多了一半!”掌櫃的看上去也頗為不滿,“再這樣下去,我這鋪子也別開了,賺得全給他們送去了,迴老家耕地去算了。”


    後頭排隊結賬的路人也湊了上來:“我看啊,不如再添些銀兩,去買個官做,還開什麽鋪子!去做收錢的官老爺,那是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真是駭人聽聞,便是在權貴的中心長安,要做官也不是光有錢和權就能辦到的,要麽自己考,要麽等門蔭。賣官鬻爵,招權納貴,益州官場真是比想象中還魚龍混雜。


    “這哪是說說就能成的?又不是幾十兩幾百兩,起碼添個上千兩!”掌櫃的收了趙珩錢,又道,“還是安心做生意吧,能混一日是一日。”


    見他們閉了嘴,趙珩又故意問:“沒準哪日長安來人,將那群豺狼全收了,咱們日子就能好過了。”


    “這話哪是能說的!客官,咱們做些小生意,您別害死了我們才是!”掌櫃的低聲叱罵他,“你瞧那張大人,不就是長安來的,被那些人玩得團團轉,死得那叫一個淒慘喲!”


    莫非掌櫃的知道些什麽?這家秋竹軒離案發之地不遠,要是真被他看到點什麽也不奇怪。正想問呢,身後的路人也悄聲問:“不是說是意外麽?”


    “誒,傻子才信是意外呢!張寧自來了咱們這,那幫人何時給過他好臉色?”後頭人話匣子移開,絲毫沒有停下的意味,趙珩此刻已付完錢站在屋外了,裝模作樣看似在等劉大東,實則注意力全在後頭。


    “我那賤內的表弟在流芳酒樓做事,那幫人隔三差五都在那,但凡是張大人在,那是合起夥來羞辱他一個,輪番灌酒都是小場麵,更可怕的還多著呢。”


    “這時候你還賣什麽關子,趕緊說呀。”


    那人笑了,讓他們湊近些:“聽說,張大人一旦喝醉,便輪流拿尿滋醒他,醒不來,便將他頭浸到酒桶裏去,有一迴險些就咽氣了,酒樓掌櫃的看不下去,怕鬧出人命往後生意難做,偷摸著請了大夫,後來還被那姓魯的臭罵了一遭,賠了好些銀錢才將此事揭過!”


    “竟有這樣的事?!真是天殺的,活生生一條命啊,由著他們糟蹋!”圍觀人皆震驚不已,“張大人可是長安來的,他們竟有這樣的膽子。”


    “那你便不知道了,他們在上頭,有人!不然怎麽敢啊?”


    “誰啊誰啊?”


    “那我可不好瞎說,總歸你自個想想,當朝權貴,哪位是從咱們這發的家?”


    趙珩一愣,武安侯就是從益州發家的。


    正說到興頭上,外頭恰好有官兵路過,眼睛那叫一個尖,拔劍便指著他們:“誒誒誒,你們聚在一塊兒說什麽呢,散開散開!”


    那幾人渾身一抖,反應快的立馬賠笑:“官爺,我們再說這塊玉的種水呢!您老要不也來瞧瞧!”


    “嗬!少來這套,仔細下迴別被我抓到,否則我就告你們一個聚眾鬧事!”官吏冷笑,迴頭時,方才倚在鋪門邊的身影早已不見了。


    劉大東跟了那幫官吏一路,憤恨不已:“大人您沒瞧見!這幫人簡直跟強盜沒什麽分別!天氣熱了要收冰費,天氣冷了要收炭火費,逢年過節要收節禮,過生辰、升職、調動都要收禮,東家賺點錢全給他們收去了,怪道這益州的米麵都要比長安貴一倍!”


    趙珩歎了口氣,這益州貧富差距懸殊,富人有使不完的銀子,窮人拚了命也賺不了幾鬥米,問題是出在這了。


    “大東,讓你派人去武安侯的老家,可有打聽出什麽有用的消息?”


    “倒沒什麽特別的,隻說他家以前是在村裏窮出名的,他有個妹妹,比他小了十幾歲,從小偷雞摸狗的事沒少幹,有一迴偷錢被抓到,被人一頓毒打,村裏赤腳大夫去看了都說救不迴來了,後來沒過幾日便舉家搬走了,也不知那妹妹是死是活。”


    “看不出來啊,姚妃小時候這麽皮?”


    “是啊,我讓人打聽了好幾家,說辭都大同小異,想來這裏頭應當沒什麽問題。”劉大東垂頭喪氣,似是在擔憂能否在未來一個月內啟程迴長安。忽見他家主子濃眉微挑,嘴角掛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每逢這樣的表情出現…他忽然為益州署那幾個老油條捏了把汗,好日子到頭啦!


    果不其然,甫一迴到益州署,趙珩便將目光放到了沙刺史送來的兩個侍女身上,他笑眼盈盈望著她們:“二位姐姐,這些日子你們費心了。”


    他那張臉是老少通吃,還一口一個姐姐,下一瞬劉大東便在兩個侍女臉上看到了春心萌動的神色:“奴婢們侍候大人本是分內之事,何來費心一說。”


    趙珩架著腿,斜斜靠在圈椅上,揮手一揚:“大東,還不快把我今日上街買的首飾分給二位姐姐,感謝她們這段時日的照顧。”


    劉大東愣了愣,咬牙切齒看向趙珩,這可要好幾兩銀子呢!


    後者遞給他一個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的眼色。劉大東隻好將東西默默遞上,兩個侍女可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簪子,紛紛樂開了花:“謝過大人!”


    “我這也差不多要走了,送你們一份禮,給二位姐姐留個念想。”他擺擺手,笑得那叫一個風流倜儻,“行了,我也該收拾收拾,姐姐們先下去吧。”


    “啊?大人這麽快便要走了?”侍女們麵露不舍,“奴婢們可舍不得您啊。”


    “是啊,事情料理得差不多了,也該迴去了。”他忽的站起身,朝二人逼近,“姐姐們若是我舍不得我,不妨——跟我迴長安。”


    劉大東暗暗咬牙,世子這招美男計是把自己都賠上了,迴去後他必要將此事講給弟兄們聽!不對不對,該講給未來世子妃!


    侍女們嘴角就沒下來過,跟了這位那必然比跟沙刺史那頭豬有前程多了,露出副欲拒還迎的羞赧模樣,趙珩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暗罵自己不如直接將刀架人脖子上得了,何苦整這出。


    “姐姐們不願意麽?”


    姐姐們怎會不願?第二日,趙珩便去與沙刺史提出自己要走,後者臉上的神情可謂是風雲變幻,又是高興又是嘲諷又是惋惜又是舍不得,握著趙珩的手默默抹淚:“還想著袁少卿能留在這過了年再走呢…也罷,少卿公務繁忙,沙某也不久留了,現下便去安排,今夜流芳酒樓,讓署內眾人給少卿送個行。”


    卻見趙珩麵露難色:“袁某還有一不情之請。”


    “刺史送我的那兩個婢子…”


    沙刺史頓悟,笑得臉上的肉都在抖:“少卿喜歡直說便是!沙某與少卿一見如故,兩個婢子而已,送您了便是!”


    “刺史果真是個爽快人!”屋內眾人哈哈大笑起來,一派和諧氛圍。


    晚間從流芳酒樓迴來,他便又去翻了沙刺史家的高牆,這迴找了一圈,姓沙的沒在書房,隻好又翻去他那臥房,屋裏一陣怪聲,他下意識掀了瓦片去看,好家夥!要不是他定力好,險些腳一滑從屋頂上摔下去!


    他昨日讓那侍女去朝沙刺史哭訴說不願意走,套他些話,誰知這侍女這麽拚,竟直接以色侍人了,這這這…這就是一幅會動的春宮圖啊!


    分明快要入冬了,趙珩卻熱得有些喘不上氣,汗水從額頭滑到下顎,眼睛雖不敢看,耳朵卻始終留意著屋裏的動靜。


    顯然,兩人也不是第一迴辦這事了。


    末了,二人汗如雨下,躺在木榻上說些閑言碎語,沙刺史摟著那侍女淫笑:“那少卿大人,可有我這般英武。”


    “刺史這話說得,”侍女抱著那坨肉笑得花枝亂顫,“若那少卿有您這般厲害,奴婢此刻哪還用得著來求您留下奴婢呀。他光長了張為禍人間的臉,論旁的,不及刺史半分!”


    趙珩胃裏一陣翻騰,眼神狠戾,恨不得直接一刀子飛下去送這對男女上西天。


    沙刺史笑聲震天響:“可你來求我也沒用,我都答應了那袁少卿了,你不知他真實身份,他可是皇室宗親,聖人的親侄兒啊,縱使處處不及我,有這層身份在,等他日後襲爵,沒準你還能撈個側妃做做!”


    “管他是什麽柿子石榴的,奴婢就是想跟著您!”這番忠心表得沙刺史都開始猶豫了,他是不是該把這姑娘留下?可他今日才答應人家,給出去的東西又收迴來,多沒麵子啊!


    “要不…您換一人送他?”那侍女眼珠子一轉溜,從榻上坐起,“我跟著他這些時日,魯司馬也常來向他獻殷勤,怎的她不問魯司馬要,偏生問您呢!”


    “魯光中?”沙刺史大罵,也從榻上坐起,“他那個孬種去找他做什麽?你快將知道的通通告訴我,我一定留下你!”


    侍女便將趙珩讓他說得那些話一口氣全說了個幹淨,說魯司馬這人表麵上恭恭敬敬,背地裏卻一個勁地在說刺史的壞話,說這些年在他手底下難做,得知趙珩要走後,還送了不少禮,希望他迴了長安能在聖人麵前多多替他美言…


    沙刺史當下便氣得頭頂冒煙。趙珩見得逞了,也沒再多留,從沙府迴到署內,劉大東已將東西理得差不多了,一見主子那滿頭大汗的樣子嚇了一跳:“大人,您這是跟人打起來了?”


    “一不小心看了些不該看的東西。”趙珩雙眼迷離,複而問道,“準備的如何了?”


    “都準備好了,明日一早便能出發。”


    天光一亮,益州署大門外的趙珩一行人便整裝待發了。沙刺史委婉提出要換個婢子送與他時,趙珩臉色一下就變了:“刺史,這…昨日才說好,今日就變卦,可不是君子所為呀。”


    沙刺史也麵露難色:“少卿您有所不知,那婢子昨日知道要跟著您去,高興地一夜沒睡,今早起來染了風寒,實在上不得路了。”語畢又喚來一個侍女,“這姑娘乖得很,比前一個差不到哪去,就送給少卿當踐行禮了。”


    趙珩勉為其難收下,便與眾人一一惜別。


    他這一走,益州署內可越發不安生了。署內官員皆知,魯司馬一向為沙刺史馬首是瞻,那是恨不得時時刻刻黏在人身後拍馬屁,怎麽甩都甩不掉的。可就在袁少卿走後,一切都變了。


    先是莫名其妙地將魯司馬罵了個豬狗不如,還當著眾人麵將他從大門口轟了出去,整條街的人可都來圍觀了,後是讓人去魯司馬府中砸了個稀爛。大多數人不明所以,支持誰的都有,而鷸蚌相爭,自有漁翁得利。


    趙漁翁一身黑衣在夜色裏穿行,身形如同鬼魅。麵上喬裝打扮了許久,不僅抹了一圈的黑泥,還沾上了比自己臉都大的胡子,就算是他爺娘此刻站在他麵前,恐怕都認不出來。


    他假意離去,實則在出了城門後便翻下了馬車,趁著沙刺史與魯司馬鬥得不可開交沒人注意他時,親自去了一趟金尤當鋪,順利拿到了張寧存在裏頭的東西。


    出乎意料的是,除卻一份沙刺史賣官謀利的鐵證,其餘東西都與魯司馬有關,他當下來不及細讀,隻知是他與人勾結時來往的信件,期間多次提到“解藥”、“續命”趙珩不解,魯司馬看上去不像病了的樣子,為何要多次與人密信討要解藥呢?


    至於張寧是如何得到這些東西的,更無從得知了。


    離開當鋪後,趙珩又跑了幾個在益州做生意的掌櫃家裏,威逼利誘下讓他們說出了這些年來益州署眾位是如何打壓商戶和農民的,那些人起先如何都不願開口,生怕惹來殺身之禍,可後來趙珩言明:“我沒空與你們浪費時日,隻是如今刺史與司馬鬧得不可開交,不久後你們這些商戶必然要被殃及,此刻說了,讓我早早將證據呈給聖人,那你們便還有命活。”


    有些話不必說得太明白,商戶們通是人精,誰也不想被殃及,看到他手裏亮出的魚符,便知道這是朝廷終於看不下去了。


    此趟還算順利,第二日天亮,他便已與劉大東等人匯合,縱馬疾馳在益州城外的官道上。


    **


    已近年關,容枝意也開始忙碌了起來。有燕譙皇子公主帶著使臣來我朝覲見,趙讕非要拉著她排演什麽歌舞。她原話是這樣的:“那個燕譙,每迴來都叫他們那幾個公主郡主跟我比試跳舞比試撫琴,我每迴都比得吃力,今年據說前頭兩位公主出降,來的也是四公主,我當然要一雪前恥了。你必須陪著我,給我想想比試些什麽。”


    容枝意點點頭,總歸不要她表演就好了,在府裏琢磨了好幾日,想起第一迴見楚七娘跳過的《春雨慢》不錯,就把她帶進宮裏去教趙讕了。趙讕看後也覺得合適,和楚七娘一塊兒將舞重新編排了一番,改的不那麽柔弱動人,加了些顯現女子之蒼勁有力的動作。又說還缺一個彈琴之人,隱約記得他們從前學過這首曲子,便喊了容枝意來彈。最終卻被皇後否決了。


    “此次燕譙來訪,有想與大瑒聯姻之意,意兒如此美貌與高超技藝,不可在燕譙人前透露半分,不然嫁去那蠻夷之地可就不好了。”


    容枝意聽了覺得娘娘未免太高看她了,明明趙讕比她容貌更甚,怎的還讓她去表演跳舞。聖人笑著跟她解釋:“區區戰敗國,還敢求娶我朝嫡公主?”


    於是,自打容枝意把楚七娘引薦給趙讕後,就說身子不適在家閉門不出。很快,外頭便傳來了消息,說燕譙使臣帶著大禮來了,聖人下旨由二殿下招待燕譙皇子,嘉平公主招待燕譙四公主,並且在歡迎宴席上表演了一曲《春雨慢》,被燕譙皇子誇道是神仙下凡。


    兩月的期限也快到了,趙珩生辰在十一月末,容枝意閑來無事,特意給他在長安最好的刀劍鋪子打了把劍,上繪的圖案更是她精心挑選後臨摹的。


    驗貨那日,掌櫃的親自將東西送到了容府,掀了兩層盒子,一打開,容枝意便覺金光閃過,沒忍住驚歎了一聲,身旁的丫鬟小廝也緊隨其後,這劍近乎四尺長、寬一指,通身用金描邊匯著一隻生龍活虎的三爪龍。她手握飄揚著紅綾劍穗的劍柄小心翼翼地將劍抽出,鋒利無比的劍刃上透著淡淡寒光。


    她愣愣說了句:“給掌櫃…奉茶。”


    如此便是滿意了,掌櫃的鬆了口氣坐下。


    她單手一時還有些拿不太動:“劍柄雄金龍栩栩如生,龍爪直指劍鋒。實乃好劍!照水,去拿銀子。”


    掌櫃一臉驕傲,不緊不慢飲了口茶:“不過,此劍尚有一處還未完善。”


    “哦?是哪?我瞧著已是劍中極品了。”


    “便是這劍眼之處,尋常劍器都會在此處再做裝飾,通常是刻些劍主人的名字或身份象征,縣主之前沒有吩咐,小人不敢擅自做主。”


    容枝意摸著劍眼那處點點頭:“刻什麽都可以嗎?”


    “字或圖案都可。”


    容枝意又派人給掌櫃送上糕點,說要琢磨琢磨。掌櫃的也不急,悠然自得,已經開始欣賞起府中景色。


    直到容枝意拿來筆墨紙硯,在紙上隨手畫了兩筆,將紙遞給他一看,他才坐下一驚:“縣主,您確定?”確定要在這麽氣勢如虹的劍器上刻這種圖案?


    刁蠻縣主一揮手:“你隻管刻了便是,刻好了,再來拿你的賞錢。”


    好容易日子挨到了明日燕譙要走,趙珩估摸著也快到長安了,她心情大好,正與容府闔家在飯廳裏坐著用膳,剛讓照水給她盛來了第二碗飯,嫻如慌慌張張闖了進來,還被門檻絆地摔倒在地,全家人都停下來盯著她看。


    容枝意沒見過嫻如慌成這樣的時候,忙問她怎麽了。


    嫻如跪在地上大哭:“娘子,燕譙五皇子方才當著一眾大臣和聖人娘娘的麵,說要…”


    “說什麽?”


    “說要求娶南川縣主!”


    “啪”照水手中的飯碗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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