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太後宣。


    很快,趙佶寢宮。


    趙佶沒讓站著,已經有椅子坐下了,梁師成站在門口的位置。


    六個宮女站在向太後身側,還擺了一張桌子。


    桌上,放了竹板一隻,杖一隻。


    梁莘入內,施禮:“大娘娘安好,臣昭文館校檢梁莘聽宣。”


    向太後沒說話,隻是輕輕一揮手。


    一年齡看起來有四十多歲的老宮女向前一步,拿起桌的那隻杖,一杖落在地上,杖斷成三截。


    向太後輕輕一揮手:“都出去吧,本宮與皇帝說說話。”


    六個宮女、梁師成依次退離,帶上門。


    門關上之後,向太後問:“為何招這些人入京,看看地上的杖,想好了再答。”


    梁莘上前一步,從時間上而言,根本就沒考慮的時間。


    梁莘說道:“迴大娘娘的話,朝堂之上日日爭吵,他們爭的是他們自己的利益,不是官家的,也不是大宋的。十年前的進士,是優,還是劣,士子們有句話,讀書人想當官要考,卻還要運作。”


    向太後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是實話。


    她有兄長二人,當年也不願意同流合汙,一直到她成為太後才開始有升遷之路。


    至於趙佶!


    聽話就行,向太後知道這就是一個廢物,優點有,就是嘴甜。向太後也知道,當年趙佶還是端王的時候,經常到自己宮中請安,為的就是自己身邊的兩名美豔侍婢,但至少讓自己很開心。


    所以,賞了兩個侍婢給趙佶。


    說到政務!


    為什麽向太後要權知軍國事,就是知道趙佶不靠譜。


    向太後第二問:“河湟?”


    就兩個字,向太後在等梁莘的迴答。


    梁莘:“迴大娘娘的話,與私,大娘娘目光如炬,選良君大宋當興。與公,先帝對河湟的經略,便是為壓製西夏。對遼,我大宋暫無可作為,若西北大興,我大宋之富強必可更上一層樓。”


    向太後點了點頭接下來就是第三問:“那裏讀的書,老師是何人?”


    梁莘:“迴大娘娘的話,我爹為官家研墨多年,官家允許我爹拿書迴家,官家教我書法繪畫。幼年時,有多位公公是我蒙學之師,後翰林院所屬禦書院賈公公教我讀書。”


    那位賈公公,上個月就病故了,這事已經死無對證。


    不過,向太後卻是知道,這位賈公公是個很有才的人,身為太監死後諡號忠良,贈少師。能有諡號的太監,不多。


    向太後第四問:“河湟可取?”


    梁莘:“先派人去安撫民心,收集情報,汴京這邊籌備糧草兵馬,待時機成熟以雷霆之勢,便可全功,之後有良臣經略,便可長久。”


    向太後第五問:“若官家問你,何人領軍,你會如何迴答?”


    梁莘:“迴大娘娘的話,馬軍曹副都指揮使、平海軍節度使。”


    “為什麽是他?”向太後語氣有點變了。


    梁莘說的是誰,曹評,曹家第六代家主,曹佾長子、曹曇親爹。


    梁莘迴答:“曹家對我有恩,我想報答。曹家暘哥兒,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出手相助,而且並不嫌棄我出身卑微,與我兄弟相稱,近日我家中翻修,便是暘哥兒收拾自家宅院,讓我借住。”


    向太後站了起來:“來人,迴宮。”


    就這麽走了。


    趙佶坐在椅子上,感覺腿一軟,滑到了地上。


    在向太後離開約五分鍾後,有一宮女入內,施禮:“官家,大娘娘讓安排午後在官家書房論政,大娘娘原話:官家知道安排誰來論政嗎?大娘娘還吩咐了,論政若辦的好,傍晚官家請到禦花園陪大娘娘賞花品茶。”


    趙佶,一邊是緊張,一邊是慶幸。


    梁莘也是被冷汗打濕了後背。


    他意外。


    甚至可以說是震驚。


    來的路上,梁莘想的很多,也猜測向太後會問什麽,結果卻是與自己猜的完全不同。那麽隻有一種解釋,向太後知道趙佶在政務上就是一個純草包。


    沒等梁莘擦一把汗,趙佶就抓住了梁莘的手臂:“你,你速安排論政之事。”趙佶看梁莘眼神之中,竟然有一種期待,一份渴望。


    梁莘大概明白,向太後能請趙佶同去品茶賞花,這是一種讚許。


    論政,與自己無關。


    成敗看……宗澤。


    此時梁莘隻有寄希望於宗澤了,而且自己不方便出麵。


    趙佶又去睡迴頭覺了,他要養足精神,至少下午的時候不能打瞌睡。


    梁莘,在宮內吃飯,禦廚給做的飯。


    吃飯的時候,梁師成陪在旁邊。


    父子二人,相視無語。


    說不清,剛才發生的事情是好事,還是壞事。


    沉默許久之後,梁莘開口了,聲音非常低:“有亡國,有亡天下,亡國與亡天下奚辯?曰:易姓改號,謂之亡國;仁義充塞而至於率獸食人,人將相食,謂之亡天下……保國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謀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賤,與有責焉耳矣。”


    梁師成猛的抬頭看向梁莘。


    他疑惑。


    梁師成有點懷疑麵前坐著的這個人不是自己的兒子,自己記憶中的兒子梁莘說不出這種水平的話來。


    這一番話,非大賢不能。


    別說是自己這沒出息的兒子,滿朝文武能有幾人講出這樣的話來。


    梁莘接著說道:“爹,你不想斷子絕孫吧。”


    剛才是驚,此時是怒。


    梁師成瞪著梁莘。


    梁莘呢,沒停,繼續說:“我要躲在後麵,躲在暗處,我不想讓滿朝文武注意到我的存在。”梁莘用筷子翻了翻盤中的肉,牛肉,上等的小牛肉,夾起一塊放在嘴裏:“爹,吃肉的人,有責任保護大宋,否則還是去死好了。”


    梁師成腦袋有點亂。


    梁莘已經起身:“爹,我去歇會,無論接下來要麵對什麽,也是無法逃避的。”


    梁師成沒接話,因為他腦袋很亂,被梁莘一席話說的有點讓自己無法正常思考了,他還在反複想一個問題,兒子為什麽突然變的聰明了。


    這就像是,梁莘穿越前,一個考試總不是不及格的人,突然變成滿分學生。


    任何一個家長都會變的懷疑人生,而不是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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