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澤等人入座之後,小太監王浦這才雙手將那份詔書放在最前的桌子上,然後問名,給每個人發提問的內容。


    每個人的內容是不同的。


    發完提問,王浦走到最前轉身站好,兩名小太監走到後麵,分兩側而立。


    那個文官打扮的年輕人,就在側麵坐在椅子上。


    梁莘。


    但,王浦沒介紹他,宗澤等人自然也是不認識的。


    西北。


    梁莘很清楚,這裏承載著大宋的軍事、交通、貿易等多重功能。


    宗澤三問,可以說這裏所有人中最難的。


    頭一問就是,調一天下、兼製夷狄。


    這是最初王安石製定的方案。


    若隻是照王安石那一套,這問題也就不用問了,現在形勢與當年已經大不同,再加上河湟一帶現在名為宋土,實為青唐城所控製,宋臣在那裏隻是擺設,青唐城以懷柔穩住了。


    這一問,宗澤估計到明天都寫不完。


    第二問,是梁莘出的。


    借助一些之前的卷宗中,梁莘也學到不少東西。


    關於西北之:上言、遣官、訪聞、體量。


    說的直白一點,就是這次派去,雖沒有實權,但卻要收集到足夠的消息,無論是人口、糧草、軍事布局等等情況分析的方式,而且還不能讓青唐城有所警覺。


    最後一問,非常直接。


    治!


    就是一個字。


    梁莘坐在這裏,也就是一刻鍾,便起身準備離開。


    這時,正在思考如何答題的宗澤,猛然間發現,站在最前麵的那個小太監,竟然在那個年輕官員走出這偏殿的時候,微微彎腰。


    這是誰?


    宗澤腦海中有了這麽一個巨大的疑惑。


    宮內的太監,能代皇帝過來宣詔的,都是有職業品階的,有可能當麵對著某個朝中大員施禮,絕對不可能在背後。


    也就隻看了一眼,宗澤趕緊低下頭繼續思考。


    這是宮裏。


    宗澤還是很謹慎的。


    梁莘出宮了,他隻是過來看一眼宗澤長什麽樣,在宮內記錄上呢,寫的是梁莘代官家將所問的問題送到這裏,待所有人開始答題之後,梁莘的任務完成,自然就離開了。


    宮外,馬車已經備好。


    梁莘上了馬車之後,很快穿著便裝的趙佶就從東華門也出來了。


    一上馬車,趙佶就催著趕緊走。


    今天的目的是潘樓。


    梁莘很清楚趙佶的心思,他若隻是喜歡聽曲,可以在宮內傳樂,他喜歡的是氣氛,就是像梁莘穿越前,夜店的那種氣氛。


    嗨!


    很嗨。


    二更末,也就是亥時初,約晚上十點半左右。


    喝醉的趙佶才被梁莘送迴宮。


    王浦已經等在這裏。


    梁莘問了一句:“那邊如何?”


    “還在答,已經派人送了吃食。”


    梁莘:“明天早朝前一定要結束,莫讓朝臣們注意到他們。”


    王浦:“明白。”


    簡單的交談之後,王浦叫人關上宮門,梁莘則往曹暘家去了。


    次日,因為昨天喝多了,玩嗨了,次日早朝,趙佶又沒有參加。


    向太後聽聞,當真是氣壞了。


    親自到趙佶寢宮問責。


    趙有福嚇壞了,趕緊叫人告訴梁師成。


    梁師成奔到趙佶寢室,急中生智,趕緊做了些布置,以應付怒氣衝衝來找趙佶麻煩的向太後。


    “滾開。”向太後衝著趙佶寢宮門前向自己施禮的小太監怒罵著。


    在她看,這小太監就是在擋路,是在拖延時間。


    向太後身邊的宮女推開了趙佶寢宮的門。


    此時的趙佶,龍袍隻穿了一半,坐在地上看著一大堆紙,一副很認真的神情。


    梁師成就跪在寢宮內門前,將頭深深的伏在地上。


    他不敢說話。


    接下來,他隻有祈禱,趙佶能把戲演好。


    一直等到向太後走到趙佶麵前了,嚇的瑟瑟發抖的趙佶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抬頭看了一眼後,趕緊起身,躬身立於一旁。


    趙佶,不是一個好演員。


    依梁師成的設計,少說話。


    此時,還是依梁師成的推測在進展,向太後看了一眼地上的紙張,帶著好奇拿起一張。


    有點意思。


    向太後坐下了,吩咐宮女將地上的紙撿起來送到她手中。


    一張張翻看著。


    這些,就是宗澤等人從昨天下午到淩晨,寫出來的內容。


    趙佶悄悄的觀察著向太後,他隻是怕向太後罵他。而梁師成呢,雖然伏在地上,卻一直暗中觀察,看向太後從最初的表情憤怒,再到疑惑,再到眉頭舒展,直到此時麵帶一絲微笑,梁師成從伏跪,變成了立跪。同時給趙佶暗示。


    趙佶趕緊上前:“大娘娘,爹爹曾為壓製西夏,經營西北,對河湟抱有極大的期望。兄雖在西北也有作為,但西夏內亂之時,我宋軍卻依舊大敗,去年青唐叛亂,鄯州、河湟對於我大宋而言,名為宋土,實為亂臣賊子所控。”


    “兒,前幾天晚上,夜夜做噩夢……”


    後麵什麽來著,趙佶在向太後看向他的時候,給嚇的全忘記了。


    “夜夜做噩夢,這……”趙佶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向太後看著趙佶:“皇帝,接著講呀。”


    趙佶額頭上開始出汗了。


    他真的忘記了,剛才梁師成是怎麽教他的,此時梁師成也不可能出來代他講。


    向太後的眼神充滿著壓迫感,趙佶更加緊張了。


    在這種壓力下,趙佶脫口而出:“朕選了一個伴讀,他給朕解了夢,不如大娘娘宣他來講解?”


    趙佶是用請示的口氣說的。


    向太後繼續翻看那些答卷,過了好一會,這才開口:“宣。”


    梁莘。


    天沒亮就起床了,陪著曹暘練劍、練武。這會剛躺下,準備睡個迴頭覺,王浦衝進來,搖……


    “少君,少君……”


    “啊……”


    “大娘娘急宣。”


    上了馬車,王浦才給梁莘講宮內發生了什麽事。


    梁莘心說:趙佶把自己賣了,自己去了又能如何?


    自己要怎麽迴答。


    解夢?


    自己哪裏會解夢。


    再說了,解夢能解釋清楚,為什麽招一些不得誌的官員入京,然後向他們提問河湟的策略。


    當真是一手好牌,就因為趙佶沒背下梁師成事先教好的話術。


    現在,變的稀爛。


    但向太後宣,梁莘不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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