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個孩子被救下,神靈恩賜我們活著的意義。”


    說完這些,瑤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是不是很無聊,都是些司空見慣的事情。”


    生產力低下的古代,這種事情實在太多,一戶農家要生很多孩子,有一個孩子長大就算成功了。


    葉勝搖搖頭,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對於現代的他們來說,這些是無法想象與共情的,隻是聽完有些隱約的壓抑。


    而曼斯教授作為外國人,對這就沒有這麽敏感了,他敏銳提取到裏麵的關鍵字:“‘食物’,難道這兩位神明是把你們三人當做食物豢養的嗎?”


    “難道你們不會感到害怕,想要逃跑反抗嗎?”


    “不會啊!”


    瑤姬開心地笑著:“是神明賜予我們額外的生命,‘食物’就是我們活下去的動力,異鄉人,你們忘了聽到的了嗎,我們是這次大祭的祭品啊。”


    “祭品,就是神明享用的美食,它出現在世上的意義就是進貢給神明啊。”


    “原來如此,奇怪的文化啊。”曼斯撓撓頭,頓感大開眼界。


    亞紀看著瑤姬,莫名地感覺有些熟悉,對無力挽救悲劇的哀傷,鋌而走險相信陌生人的轉機,和明知道必死依然決定奔向未來的決心……


    一張y眼熟的臉莫名地和瑤姬重合起來,那是一張黑發年輕人,幹淨的笑容。


    太熟悉了,熟悉地讓他害怕。


    “葉勝?!”


    ……


    “葉勝?”


    商量完畢,大家都散去休息了,為明天的行動做好準備,葉勝臨走前站在院裏眺望天空那兩輪太陽,不知在想著什麽。


    他是在詢問路明非青銅劍有沒有什麽應用於戰鬥的方式,明天南城門的行動大概率會有戰鬥,要提前做好準備才行。


    幾分鍾後,亞紀來到這裏,叫了聲葉勝的名字,路明非識趣地縮迴精神觸角,給兩人點二人空間。


    “哎。”


    拍拍旁邊的石凳,麵對池塘,葉勝笑著答應了一聲,示意她坐在旁邊呢。


    雙腿並攏坐下,亞紀十指交叉握著手,狀若無意間問道:


    “在想什麽呢?”


    “望天!”


    指了指天空,葉勝挑了挑眉毛感歎道:


    “原來的太陽已經落下山啦,可是【燭龍】升起,這裏又和白晝一樣了,起碼在白帝城是這樣的。”


    “害怕了?”


    這次畢竟是龍王。


    “怎麽可能,不要說這是龍王,不過是過去的幻影而已,換而言之都是虛假的,虛假的東西有什麽好怕的?”葉勝信誓旦旦道。


    亞紀沒有說話,隻是一直盯著他手裏把玩的東西,不足一指長的事物。


    “哈?”


    感受到目光,誇張的表情收起,葉勝有些糾結,不停大拇指搓著劍身。


    “哎……”


    歎一口氣,他還是決定迴答亞紀,這樣什麽都不說,不好。


    隻要拿捏住度。


    “亞紀,你記得路明非吧?”


    她目光沒有移動,看著青銅劍:“他不是就在這裏嗎?”


    “他不是普通學生。”


    “嗯,他是校長欽定的s級。”


    “上次在水底,是他救了我們。”


    “嗯。”


    “總之呢,他心腸不壞,是一個自稱魔術師的奇怪家夥。”


    亞紀看著他的眼睛:“你在對我隱瞞什麽。”


    垂下眼簾轉過身去,葉勝嘴角勾起:


    “沒以前那麽蠢了呢,笨蛋亞紀。”


    纖細的手簒成拳頭,控製著力道錘在葉勝後背,亞紀的細眉豎起:


    “我不笨!”


    “哈哈,可你經常被我耍的團團轉唉,腿又短,旱鴨子一個,什麽比賽都是第二,被我牢牢壓在下麵。”


    “那是以前了。”


    “……”


    葉勝突然不說話了,亞紀推搡了一下他的肩膀,結果剛剛湊近,一個鬼臉就浮現在麵前。


    “啪!”


    數分鍾後,葉勝揉著還有些紅腫的臉龐:“膽小鬼亞紀,果然是個笨蛋,不是小屁孩了還能被嚇到啊!”


    看著他狼狽的樣子,亞紀心情突然愉悅起來:“都是你自作自受啦,這麽危險的地方還要嚇人,要是去嚇唬守夜人,他可就直接掏槍了好麽!”


    “切~”


    葉勝不屑地撇撇嘴:“總有一天,我要篡位,把老家夥趕下來,對了,我們繼續來比一場吧?”


    他忽然興趣來了,作為同班同學兼競爭對手,他和亞紀在各種方麵都比試過,大部分情況下都是他贏,不過有時候也會輸給亞紀就是了。


    “怎麽比?”她也有些好奇。


    ‘比試’這個詞啊,真是懷念。


    “離開這個幻境,就比誰先迴到‘摩尼亞赫’號匯報情況吧,先上岸的算贏。”


    看著葉勝的背影,亞紀眨了眨眼睛。


    “好。”


    ……


    休息的房間內。


    默默對天邊懸掛的太陽,及慢慢凝聚的龍影行禮後,瑤姬放下幕簾,房間內頓時一片漆黑。


    神靈的光輝太過耀眼,不這樣做是睡不著的,城內還有很多普通人。


    躺在床上,今天下午的那一幕逐漸浮現在心間,久久不能忘懷。


    池塘邊,柳樹下。


    白衣少年看著麵前的三位聖女,澄澈的心靈沒有一絲動搖。


    套上長袍,戴上麵紗遮住自己臉的朝雲,清麗脫俗的行雨,站在兩人旁邊的瑤姬,三個人對視眼神,都不清楚燭大人聚集他們的原因。


    三人俱到,燭大人開口了,說明自己此行的目的:


    “你們不要當祭品了,離開吧,或者待在我身邊都可以。”


    朝雲大驚失色:“燭大人,難道您要拋棄我們的約定了嗎?”


    行雨臉上永遠是那張柔柔弱弱的笑容,讓人很想親近一下這個美麗的女孩子,她沒有任何反應。


    瑤姬同樣很是驚訝,隻是沒有朝雲反應這般激烈。


    朝雲說的是當年兄弟兩個救她們許下的契約:【作為食物茁壯成長】,現在正是履行約定之時。


    上一次,燭大人同樣來找他們三個人了,不過那是在第二天,兄弟兩人的寢宮內,趁著哥哥忙碌,燭表示要偷偷放她們離開。


    可能是因為那三個變數的影響,讓這件事情提前了。


    燭想了想道:“伱們是很好的食物,但這些年裏你們一直陪伴著我和哥哥,要是被我吃了的話,以後就聽不到這麽美妙的歌聲了。”


    “所以,我現在願意給你們其他的選擇,或留下來陪伴我,不以食物的身份,活著離開,選擇自己的生活,亦或繼續成為食物。”


    三位聖女齊刷刷沉默了。


    良久以後,她們做出了選擇。


    朝雲留下,繼續作為祭品,行雨選擇了離開,不過來白帝城毀滅前會留下,直到安全了再離開。


    瑤姬也選擇了留下,她羨慕行雨可以勇敢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是賦予她生命意義的是神明大人,現在正是需要她的時候。


    應允了三位聖女的願望,燭離開了,隻留下三位聖女。


    朝雲看了眼行雨,那是失望的眼神,就此離開了,兩位好姐妹一句話都沒有說。


    行雨看向旁邊:“還是和上次一樣呢。”


    五味雜陳地看著這位冠絕蜀地的美麗女子,瑤姬五味雜陳的點點頭:


    “你這次……真的要離開了嗎?”


    行雨毫不猶豫地點點頭:“這次,我會活到最後,活出自己的人生。”


    “一直籠罩在‘食物’的陰影下,終於擺脫啦。”


    “瑤姬,以後有緣再會。”


    她躍動著輕快的步伐,離開了這件院子。


    瑤姬目送她離去,這位好友做出了與上次一樣的選擇。


    事實上,重新來過的不隻是她,三個人都有過去的記憶,可她們除了彼此,對外人都無法說明,一股神秘的力量讓她們無法說出口。


    一直遇到三位原本不存在的人,這才有了變數。


    上一次,行雨做出了同樣的選擇,要離開,擁有自己的人生,但還沒有來得及實現自己的願望,燭大人就被偷襲了,然後在司徒大人的主持下,三人充當了祭品,沒有脫離原來的命運。


    如果弟弟沒有死,司徒大人當然會滿足弟弟的想法,任由他們離去,可沒有了弟弟的司徒大人,身上沒有了人性,更像是有著高智商的野獸。


    這種感覺瑤姬一直藏在心裏,沒有敢說出來。


    因為隻有自己可以和外人,交流,所以她沒有把這件重要的事告訴曼斯教,否則曼斯教授就會明白,夢境的核心有三個。


    然後,路明非會修整教授的錯誤。


    做夢的人隻有一個。


    ……


    整潔的院子內,放著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蹋鞠’,圍棋,瑤琴,紡車等等,還有一些用來晾曬的杆子,放著不少布匹,非常有生活氣息。


    看的出來,這個院子的主人很注重享樂。


    這樣說也不算錯,屋內還有諸多華美裙飾,有著女性化的細膩。


    院子裏,行雨坐在凳子上刺繡,手指來迴靈活翻動,外麵日光的照耀下,投影的陰影異常清晰。


    “就這樣離開,不去最後和姐妹告別一下嗎?”


    行雨手指一頓,而後繼續編織著。


    “不必了,就這樣讓她們帶著對我的誤解吧,這樣死了以後,還有人一直在惦記我,挺好的。”


    那聲音笑道:“你倒是和滿腦子神靈大人的那兩人不用,這個年代能有這樣的獨立思想,倒是和你們曆史上那位呂後差不多。”


    她微微皺眉:“她們不是那樣的人,隻是隻想著報答兩位大人的恩情,忽視了自己的感受罷了。”


    “那你是無情無義咯?”聲音多少帶著些調侃。


    “兩位大人救下年幼的我們,恩情是怎麽都還不完的,我願意奉獻自己的這條命,但我更想享受這些平凡的生活,做一個普通人,和兩位大人以朋友的身份相處。”


    “所以。


    “我願意成為燭大人的食物,而燭大人給我一個選擇的機會,我也不會拒絕,以單純‘行雨’的身份活下去,而不是什麽聖女。”


    此刻的行雨沒有外表那般柔弱,而是更加充滿了自我。


    “所以你不是貪生怕死啊,不想成為無意義的祭品。卻願意為了報答那個燭大人,孤身一人對抗那些城內的叛徒和間諜麽?”那聲音感歎著。


    “不啊,酒德麻衣,有你陪著我。”


    她很認真地說著,隻是在說對方名字的時候,念起來有點拗口,像是沒有見過有人叫這個名字。


    “公平交易,我幫你明天阻攔那些人接應敵人的目的,你把身體借給我暫時躲藏。”


    “嗯。”


    “讓我出來透透氣吧,一直待著有點無聊。”


    行雨放下手裏的東西,閉上眼睛。


    地麵的陰影忽而上浮,影子消失了,化作黑色煙氣飄入她的身體,她的眼神變換,最後換了一種聲音,站起來在地上試著行走。


    “唿,雖然不是真實的,但總算可以活動一下了。”


    酒德麻衣,被某個神經病老板從美國趕到三峽,千裏迢迢還來不及喘氣,曼斯那幫人就要進入,她連忙跟著進入,隨著他們一路行動。


    理所應當的,她也被卷入了這個精神世界,遇到了不少麻煩,這裏的影子突然好髒,用原來的方法【冥照】觀察那三人組容易被影子裏的黑泥同化,出不少問題。


    她不是路明非,沒有封印黑泥的辦法,而現在單純是靈魂體的路明非,也沒有辦法發現潛伏在陰影裏的她。


    老板給了員工一點點小小的福利,她得知了通關這個關卡的辦法,找到了這個體內有著陰影力量的虛擬人物行雨,寄居在她的影子裏防止自己被汙染,同時監控隔壁的三人組。


    【任務:記錄】


    【狀態:正在執行中】


    確定了任務沒有受到影響,酒德麻衣隨口問道:


    “你怎麽知道那個漢人商賈有問題?”


    行雨解釋道:“我平時對各種事情都想嚐試一些,沒有聖女的身份就要自己想辦法賺錢了,所以我紡織了不少蜀繡蜀錦,來換取生活所需的錢財,這些價值不菲的瑤琴,省力的紡車等等,都是我自己勞動換來的哦。”


    “那個漢人商賈一直在積極接觸這裏的紡戶,說漢地多好多繁華,他串通的那些叛徒,我心裏都記得是哪些本地紡戶商賈。”


    “城內叛變的有兩股力量,那個間諜的自己人,還有這些本地人依附他的人,所以,明天要先把這些本地禍害解決了。”


    “嗯。”


    答應下來,酒德麻衣卻看向隔壁,瑤姬的住處。


    可憐,可憐!


    做一個美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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