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他們迴到龍灘苗寨已經快到晌午,唐玦顧不得疲憊和饑餓,疾步跑到靈瑤的房間,看見七盞油燈仍然亮著,不由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看守著油燈的王大叔和陸東山見他們迴來了,也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見唐玦進了房間,春海很自覺地在門外守著,說是守著,不過是為了看住鍾離暮雪。


    鍾離暮雪坐在椅子上,雙腿伸直,腳擱在八仙桌上,很沒形象地晃著,一邊說:“大叔,你別老盯著我瞧啊,你這樣老是看著我,我會以為你對我有意思了。”她一路上都沒有說話,這會兒仿佛又活過來了。


    春海不理她,不過還是偏開了目光。


    鍾離又說:“大叔,你們這兒這麽神秘,這蠱都是怎麽煉成的啊?教教我唄!”


    春海瞪了她一眼,沉聲道:“閉嘴!你再囉嗦信不信我把你嘴巴封上。”春海真怕她這樣吵下去會吵到唐玦,這木門的隔音效果並不好。


    鍾離暮雪嘟嚕道:“不說就不說嘛,兇什麽兇!”


    房間內唐玦盤膝坐在靈瑤床頭,雙手不斷地結著繁複的手印,這些印她隻是在書上看過,並沒有實踐過,因而做起了還是十分困難的,現在是大白天,不能像晚上那樣借北鬥七星之力,陣法中的力量實在是十分薄弱,因此她隻能以自己的血為引。


    幸而剛剛那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綠色靈蠱進入了體內,現在她的丹田中仿佛裝著一個小宇宙,像馬達一樣運轉,能量源源不斷,不然,即便有著靈氣的支撐,她也完不成這個儀式。


    饒是這樣,一整套手印結完,她還是累得快要虛脫了。不過這時法陣已經開始運轉,七盞油燈同時閃了一閃,爆發出一束亮到極點的光亮,齊齊射在了白色圓球上,白色圓球表麵光影閃爍靈氣陡然大漲,仿佛衝破了一層桎梏,一縷淡淡的白氣緩緩凝結成一個少女模樣,衝著唐玦嫣然一笑,向床上靈瑤身上覆去。


    床上靈瑤的睫毛動了動,然後緩緩地睜開雙眼,看到了床頭臉色慘白的唐玦,輕輕喚了一聲。


    唐玦扯著嘴角笑了笑,心想:終於成功了。


    心頭陡然放鬆下來,人便咕咚一聲栽倒下去。


    靈瑤剛剛醒來,看見這樣的情況頓時感到有些手腳無措,驚唿了一聲便起身來扶唐玦。門外春海聽到了聲音,已經一把推開門衝了進來。


    唐玦直到四天後才醒了過來,屋子裏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她提氣試了一下體內的靈氣,順便感應一下那個什麽靈蠱還在不在了。靈氣運行一周,發現已然壯大不少,而丹田處一小團濃鬱的靈氣,像是修道者結出來的內丹。不過她明白那個可能就是所謂的靈蠱,她到現在也弄不清那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唐玦一個人走到屋前的歪脖子棗樹下,樹上累累的牙黃色小棗,有的已經紅透,吸引了好幾隻鳥兒前來偷食。


    她撿起地上掉落的一顆棗擲去,鳥雀受驚,全都拍著翅膀四散飛逃。唐玦便跳起來夠了一顆棗,拿衣袖擦了擦,放進嘴裏,入口爽脆津甜,口感上佳。


    夕陽暖暖地落在棗樹上,姿影婆娑,光影斑駁。農曆九月初的天氣,天高雲淡,越發顯得這小山村如世外桃源,讓人生出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來。


    她不禁心想,如果沒有那麽多殘殺,沒有那麽多仇怨,該有多好?


    遠處傳來一陣樂器的吹打聲,像是誰家在辦喪事。唐玦恍然明白過來,難怪一個人都沒有,原來全村人都去參加喪事了。她腦中排查著村裏的幾個老人,琢磨著是哪個老人去世了,她也好去吊唁一番,畢竟雖說是為了救靈瑤才留下來的,但是跟寨子裏的人都相處得不錯,現在有人去世了,理應要去吊唁一番的。


    循著聲音走到了村子最東北,便看見一戶人家門口黑壓壓的圍滿了人,人群裏哭聲唿天搶地,伴隨著一陣陣忽高忽低的嗩呐聲,顯得極盡悲涼。唐玦很少在村子裏走動,也不清楚這是誰家,心頭不由想著要是南宮熠在就好了,他經常跟著春海去寨子裏其他人家喝酒,想必一定知道。


    她正打算找個人去問問,便看到了人群裏的靈瑤和春海。


    靈瑤已經哭得泣不成聲,春海在一旁安慰她,沒看見鍾離暮雪,也不知道這丫頭跑到哪兒去了,出去了沒有。


    不管怎樣總得先去看看情況,她走上前去拍了拍春海的肩膀問:“春海哥,是誰去世了?”


    春海轉過頭來,看見是她迴答了一句,人聲太嘈雜,樂器又響,根本聽不清楚。於是春海便拉了靈瑤,從人群裏出來,三個人到一旁去說話。


    靈瑤看見唐玦,一把抱住她,放聲大哭。她與唐玦雖然還算是初見,不過唐玦救她的事情她卻都聽春海說了,而且唐玦先前連日給她梳理身體,用靈氣滋養她的經脈,因而她對唐玦感到十分親切,甚至有些依戀。


    唐玦被她哭得一頭霧水,拍著她的被柔聲安慰:“別哭別哭,到底是誰去世了?”


    春海道:“是小豆花。”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隱含著不可遏製的憤怒。


    “啊?”唐玦腦子嗡了一下,半晌迴不過神來,過了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地問:“這,這怎麽可能?”她的腦子裏都是那張稚氣的小臉和黑亮清澈的眼眸,那個憧憬著到城裏去上學的孩子,那個憧憬著芭比娃娃和好吃的東西的孩子,怎麽可能死了?


    “是真的。”春海道,“就在我們從都沙迴來的那天傍晚。”


    原來,那天傍晚小豆花和寨子裏的另一個叫二寶的孩子一起在外麵玩,後來二寶臉色慘白地跑迴來叫大人,說他們倆一起追兔子的時候小豆花不小心掉到了田地旁邊排水的溝子裏,還扭傷了腳,他又拉不著她。可是等村裏大人趕過去的視乎,卻哪裏還有小豆花的影子?


    大家找了小豆花一夜,第二天一早,小豆花的奶奶卻發現孩子倒吊在自家雜物室的房梁上,全身赤*,整個身上鮮血淋漓,腦門上被釘了三顆釘。(此處太過血腥,省略一千字,請自行腦補。)


    她奶奶當時就慘叫一聲,暈倒在地。


    後來人們才發現小豆花是被活活剝了皮,熊老太太說,腦門上的釘有個名堂,叫做“三星鎮魂”,這樣能使孩子的魂魄不至**速離體,而是在飽受折磨之後怨憤地死去,這樣取得的魂魄怨氣才會最重。


    唐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世上竟然有人這樣殘忍的去將一個孩子折磨致死,還要繼續折磨她的魂魄,讓她死後也不得安生,這是要有多大的仇恨啊!


    她還是去親眼看了看小豆花的屍體,簡直是不忍目睹,她光是看著便覺得整個心都被剜了一樣的疼得喘不過氣來,可以想見孩子當時是怎樣的痛苦。


    她問熊老太太:“師父,可以查出是誰下的手嗎?”自那天正是拜師後兩人便以師徒相稱,雖然還沒有設香岸、祭祖師,但這是遲早的事。


    熊老太太頹然地搖搖頭,她仿佛又蒼老了十多歲,要被佝僂的厲害,臉上的褶子也層層疊疊的,更加多了。身為一個部族的神婆,卻不能保護自己的族人,從而另一個這麽小、這麽天真可愛的孩子,飽受那樣非人的痛苦死去,她的心裏肯定是十分難過吧。


    唐玦便又想到南宮熠,若是他在,一定是有辦法追查的吧?玄門有許多追蹤之術,但是她才初窺門徑,而且學的還是醫術,所以許多高深的術法雖有耳聞,卻並不會。


    今天小豆花的父母都從城裏趕迴來了,因為是小孩子夭折,又叫“短命鬼”,大人是不能戴孝的,所以隻備了一口小小的薄館,草草地葬了。


    唐玦為她念了七七四十九遍往生咒,不過大家都知道既然小豆花的魂魄被人惡意取走了,念往生咒也是沒有用的。隻不過是心理安慰罷了。


    小豆花的父母為答謝村裏人幫忙,置辦了流水席請大家吃,不過大家心情都很沉重,誰也沒有心思吃飯,草草吃了幾口也就散了。


    迴去的路上,唐玦對春海道:“我想請南宮熠來幫忙,他術法很是高深,應該能追查出來。”


    春海道:“還用查嗎?肯定是都沙人幹的!”


    “可是萬一要不是他們呢?”


    “除了他們還能有誰?”顯然靈瑤也同意春海的觀點。


    “可是,你們不覺得時間太巧了嗎?”唐玦說出心裏的疑惑,“而且最後是在小豆花自己家的雜物室發現了她的屍體,根據師父的判斷,小豆花應該是被吊在雜物室之後才死的,這個人一定對村裏非常熟悉。”


    春海和靈瑤都陷入了沉默,熊老太太突然說:“小玦說得對,這個人說不定就在村子裏。一會兒你們就動身去找南宮小哥,就是不知道他走了沒有。”


    唐玦想起那天南宮熠說讓她等他,便說道:“他傷得那麽重,不會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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