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們去看看她們,剛剛我好像聽到靈瑤丫頭的聲音了……”


    “對對對!”經老太太一提醒南宮逸猛然想起來剛才在屋子裏抱著唐玦的時候聽到了靈瑤的一聲唿叫,隻是後來忙於應付那些黑衣人,而後又發現一下子死了那麽多人,便把這件事忘了。現在想了起來,便道:“剛才唐玦脫力昏倒了,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我們快去看看吧。”


    讓他們失望的是,靈瑤仍沒有醒過來,而唐玦則跌坐在地上,趴伏在靈瑤的床榻前,亦是昏睡不醒。


    南宮熠小心地將唐玦抱起來,放到一邊窗前的小竹榻上,探了探唐玦的脈息,發現隻是累得脫了力,終於鬆了一口氣。又去看靈瑤,可是是剛剛受了刺激,靈瑤的脈息有些急促。


    南宮熠把情況跟春海說了,春海便坐在一旁握著靈瑤的手跟她說話,絮絮的全是從前的迴憶,柔和溫暖的聲音似帶著魔力,把時光拉得綿長而久遠。


    南宮熠想不出,這個剛才飛刀殺人的陽剛漢子,竟然也會有這樣柔情似水的一麵。


    黃昏時分,天空飄起來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老太太拿著瓶瓶罐罐布置著各種陣法和陷阱,春海在陪著靈瑤,南宮熠隻好充當起臨時苦力。


    幫助老太太布置完陷阱,他也利用符籙和其他一些材料布置了一個玄劍門的辟邪陣法。


    然後他們和村裏的人一起帶著唐玦和靈瑤往山裏趕去。


    穿過了後山的茶園,道路突然變得崎嶇而坎坷,或者根本就不能稱之為路,隻能說是獸徑。隻有藝高膽大的采藥人偶爾走過。有一段隻有一尺來寬,上麵是千仞壁立,下麵是陡峭深淵,隻容一人背貼著山壁通過。


    而春海背著靈瑤,南宮熠背著唐玦,一路過去還要消除路上行走過的痕跡,饒是兩人膽識過人、武技超群,也走得膽戰心驚,出了一身白毛汗。


    好在這村裏的人顯然不是第一次去山裏那個秘密據點了,大家分工協作,井然有序,別看王嬸夫婦和一些老頭老太太都年事已高,手無縛雞之力,比起背著食物的小夥子們也是不遑多讓,讓南宮熠頗為汗顏了一把。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山石路上頗為濕滑,但互相協助之下竟無一人出現意外。


    很快眾人便來到一顆巨大的榕樹前。這榕樹枝繁葉茂,盤根錯節,方圓近千米竟全在這棵樹的覆蓋之下,枝幹上的根須垂到地麵,又破土紮根,開枝散葉,竟然是獨木成林,讓人想到了那顆著名的“鳥的天堂”。


    但顯然他們來這兒不是為了賞景的,村民裏幾個年輕強壯的在老族長指揮下穿過榕樹林,將主幹上的一塊雜草藤蔓清理幹淨,露出一個碩大的洞口。


    這時唐玦已經醒了,南宮熠扶她在榕樹下一塊大石上坐下。其實唐玦一早就醒了,不過不知道為什麽,南宮熠身上的溫暖氣息令她十分流連,而且能感覺到靈氣緩緩恢複,正由四肢百骸向著丹田中慢慢匯聚,她便沒有動。


    南宮熠將一隻幹淨的袋子墊在大石上,又細心地為唐玦牽起裙擺,避免弄髒。唐玦坐下問道:“這是哪裏?”


    “後山的一個山洞。”南宮熠將寨中眾人到山洞避禍的事給唐玦說了。


    唐玦點了點頭,又問:“靈瑤呢?她怎麽樣了?”


    “她沒事,隻是還沒醒過來。”南宮熠指了指一旁的春海,靈瑤正在他懷裏安睡。


    唐玦道:“其實她已經醒過來了,隻是隻有一縷神識,並且非常薄弱,腦活動不頻繁,我猜想著,她應該是魂魄不全之故。”


    “魂魄不全?難道真的是魂魄被拘了?”南宮熠想到先前春海所說老太太做夢一事。


    唐玦此時也想著同樣的事情,她本不信什麽鬼神之說,人的魂魄不全無非是受到了驚嚇什麽的,但是她經事太少,連奪舍這樣的事情都能夠發生,關於拘魂一說,還是寧可信其有吧。


    想到這裏她不禁點頭:“若要讓靈瑤蘇醒,唯有找到她被拘的魂魄,不然她的生命力隻會一點一點地被耗盡,生機越來越薄弱。”


    “嗯。”南宮熠答應了一聲,若有所思。


    唐玦突然道:“那是什麽地方?”她指著一處開著絢爛山花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不過很漂亮,要不要過去看看?”南宮熠勾起嘴角,暖暖的笑意就在他臉上綻放開來,目光灼灼明亮如晨星。


    唐玦的心陡然在這溫暖的笑容裏砰砰跳動起來,仿佛一池碧波漾開了層層漣漪。幾乎沒有思考,她就點頭同意了。


    一麵心裏暗暗地罵:美色害人,禍國殃民!


    南宮熠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溫暖幹燥的掌心緊貼著她的,與龍騰手掌的寬大有力不同,他的手指修長,微微有點綿軟。


    唐玦掙了一下,南宮熠手指便緊了緊,側頭問她:“怎麽了?”他嘴角蘊著笑,溫柔得仿佛能將人溺斃。


    唐玦竟鬼使神差地搖了搖頭,結結巴巴道:“沒,沒什麽。”


    南宮熠眼底都是笑意,低頭吹了吹額前的碎發,淡定地往前麵邁步,並不時說著“當心地滑”,“小心腳下”之類的。仿佛這些關切再平常不過。


    那是一大叢野玫瑰,紅的黃的紫的白的,開得絢爛異常,如同趕赴一場盛大的舞會,爭先恐後。花瓣上落了細雨,似晶瑩的露珠滾滾,越發顯得這花開得靈動歡暢、淋漓盡致。


    馥鬱的芬芳迎麵撲來,混合著泥土的氣息,不像秋季,倒像是暮春三月。


    “好漂亮!”唐玦忍不住讚歎。


    “喜歡嗎?”不等唐玦迴答,南宮熠已經彎下腰去采了一朵遞到她麵前。


    南宮熠摘花的時候,唐玦的目光也隨之落了下去,瞥見花叢下麵貼地生長著幾顆青綠色的小草,她眼睛一亮,因而並沒有接南宮熠遞過來的花,而是蹲下身去,撥開花枝,果然看見幾顆柏樹葉子一樣花朵狀的植物在盡力伸展著蜷曲的葉子。


    南宮熠也看見了這幾顆小草,不由驚喜出聲:“還魂草?”


    唐玦眼睛笑得彎彎的直點頭:“我們運氣真好,說不定靈瑤便能靠它迴魂。”離得近了,她便能感覺到這幾株還魂草上有微弱的靈氣波動,想來年份已久,非市麵上賣的那種速成品可以比擬的。


    九死還魂草學名卷柏,又叫迴陽草,《藥性本草》說它能治屍疰鬼疰,使得“百邪鬼魅啼泣”。


    .南宮熠拋開手中的花,說道:“你在這兒等下,我去找柄鏟子來。”他本是個灑脫之人,剛剛摘花送花隻是一時興起,現在正事當前,自然便把那些玩笑拋諸腦後了。


    他轉身便走,卻沒有注意到唐玦眼裏一閃而逝的失落。


    不一會兒,兩人挖了九死還魂草,那邊眾村民也差不多把山洞清理好了,帶來的食物、隨身用品也都搬了進去,唐玦跟南宮熠也跟著大家從榕樹垌鑽了進去。


    老族長又招唿人將洞口做了偽裝,而靈瑤的伯祖母也在洞口做了示警布置。


    這個洞分成兩部分,外麵的洞不大,大概百來個平方的樣子,是人工開鑿出來的,看樣子像是抗戰時期的防空洞,不過村民們將它作為避禍的退路,可能經常有人來打理,裏麵倒是幹燥而幹淨,甚至地上還有簡單的木板做成的床和一些生活用具。


    山洞在明亮的火把光映照下,一點也不覺得氣悶。


    春海和幾個年輕人拿著水桶,招唿南宮熠往裏麵走,說是去打水。南宮熠應了一聲,問唐玦:“你也一塊兒去看看麽?”


    “好。”唐玦心裏對南宮熠還是有些依賴的,他雖年輕卻令人感覺沉穩可靠,況且自己的命是他所救,他如果想害自己,當初大可不必相救。和他在一起,總比和一群陌生人在一起好,她自出生以來還是第一次和這麽多人相處。何況這些人都是最神秘的苗蠱部族的人,她被降毒困擾這麽多天,心裏對蠱、降之物已是十分懼怕。


    穿過一段甬道便是一個天然形成的大溶洞,溶洞四周石筍林立、鍾乳倒垂,更有一些石筍與鍾乳石相接而形成的中間細兩頭粗的石柱。


    洞中可以聽到滴滴答答清脆的滴水聲,一些藤蔓纏繞在石柱上,經年累月,已經全都長到成人手臂粗細了。微弱的火把光線下,這些鍾乳石反射出點點如繁星般閃爍的光芒,蔚為奇觀。


    在溶洞的中央,居然有個不大的水池,池中氤氳著嫋嫋白霧,恍若仙境。


    唐玦深深吸了一口氣,隻覺得神清氣爽,渾身通泰。隻覺得在這地方靈氣似乎比外麵恢複得更快。


    春海等人從池中提了水出來請南宮熠和唐玦品嚐,池水清澈見底,入口清冽甘甜,比外麵賣的山泉水要好喝得多。


    南宮熠奇道:“這小小的一潭死水怎麽經年累月的也不變質?”


    “南宮小哥,你可別小瞧這水。”聽到南宮熠這樣說,人群中頓時有人不滿了,說話的是個三十來歲的漢子,名叫陸東山,不過他早年進山狩獵的時候傷了右腿,一直跛著,進不了山,多年來村裏人進山狩獵他都隻能留守。


    春海笑起來,眼中便有了幾分得意之色,說道:“這可不是什麽死水,這下麵是有泉眼的,是龍灘人的聖水,常年飲用強身健體、延年益壽,每年的聖浴節村裏人都會進來取水泡澡,泡澡之後身輕體健、百病不生。而且這個頂上有個天窗,傳說能夠吸收日月精華呢。”


    “這麽神奇?”南宮熠眼睛一亮,仰頭往洞頂看去。


    唐玦也仰起頭來,這才發現穹廬一樣的洞頂上,果然有微弱的光線透進來,因為太高的緣故,看上去隻有臉盆大小。


    “當然!我們快些把水提出去吧。”春海自己提起兩桶水便走,其餘人也都魚貫出去,南宮熠向唐玦眨眨眼睛,也跟著出去了。火光漸弱,唐玦留戀地看了一眼白霧縹緲的池水,隻得跟著出去。


    除了洞頂的天窗,這個山洞隻有一個出口,隻要在門口布置得當,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易守難攻,唐玦和南宮熠都不禁佩服起村裏人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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