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瑞笛迴來了…呀,吐掉那枝子,吃些五穀粥。”耳邊飄來了清甜輕微的女孩聲音。


    象餘慶昏昏沉沉,他仰頭望向那硝煙彌漫的天空,情緒複雜。


    低下頭正視輜重部隊的負責鳥人瑞笛白起,他怒火中燒,衝冠眥裂,思慮良久他緩緩收複怒火沉聲訓斥:“丟下那勞什子樹枝,要伐大木造大舟!”


    “嘰嘰!”


    “我知曉你是翠波不是斷木,啄不動大樹,可大戰在即,無舟不成席?”


    象餘慶頭戴八角銀兜鍪,身披花開富貴柳葉甲,手持雙頭花鈴棒,肩頭蹲站一隻長毛小嘯天。


    “如此這般,我抽調出蜜汁巢蜂與翡翠芹蝦輔助你,速去伐木造大舟,用端直杉木削桅,龍膽楠木造梁,婆娑槐木作枋,峨眉銀杉製櫓,鐵刀櫧刨棧板,牛皮筋榆成舵杆。”


    象餘慶耳邊又隱隱飄來呢喃與咀嚼,“神仙甜點桂花蛋,不粘盤,不沾筷子,不沾牙…”


    “是了,若誤了時辰便敲掉你的牙,叫你叼不成桂花枝。”象餘慶對著瑞笛白起鳥將狠狠的命令道。


    “嘰嘰!”翠波鳥瑞笛白起揚起了頭目光炯炯朝著大將軍行了個軍禮。


    “連滾帶飛吧,瑞笛白起。”


    “嘰嘰!”


    象餘慶有些納悶,此時長毛小嘯天竟然是蹲坐在自己另一個肩頭,他及時忽略這個疑問,因為更大的問題在等待著他。


    轉頭看向湖水中央,一片寬廣的湖,湖水泛著猩紅色的磷光,其上晦氣氤氳。在當中有一座城堡,從遠處瞧若一個碩大的南瓜,整個城堡掛滿了各色魚種,大大小小,紅黃白翠。魚兒都是鮮活的,隨著風兒飄來蕩去,仿佛是南瓜城堡的裙擺。一看到滿牆的魚兒,象餘慶鼻邊頓時充斥著魚腥的味道,而當他不去看魚的時候,腥氣味立馬消失。


    “俗話說‘冬鯽夏鯉’,這涼拌鯽魚可開胃健脾、利水消腫、清熱解毒…”腦中又是一堆嬉言笑語的填充。


    一隻灰色大貓出了城堡,劃著一隻白色運動鞋子在湖水中遊蕩。大貓把鞋子停泊好,拿出一個馬蹄形磁鐵放在湖水之上,一會兒水中泛起水泡,一條條魚兒聚攏過來,當第一條魚離水麵上磁鐵不足兩寸時,啪的一聲被磁鐵吸住,魚兒奮力掙紮著,無奈難以擺脫磁鐵的吸力,這條魚兒掙紮時尾巴掃到身後的一條魚的頭,又是啪的一聲,這條魚尾吸住了那一條魚嘴,在連魚反應下,足有六七條魚被吸住。


    “吊兒郎當大鬧饅頭嶺的孫柱天!”象餘慶衝著釣魚的大貓嘲笑道。


    “汪,汪。”肩頭上的長毛小嘯天犬也煩躁起來。


    象餘慶疑惑的轉頭辨識肩膀之上的長毛嘯天犬忽地幡然領悟,原來這哮天犬便大俠麥可肉。


    “喵兒!”


    “孫柱天,緊快兒投降,接受摳耳!”象餘慶憋緊嗓音如同戲文中的大將軍般尖聲細語威脅道。


    大貓脖子毛兒炸起,麵露驚恐之色。也不顧剛捕獲的魚兒,猛力劃鞋往迴返,迴到城裏把門關,城頭伸出迎戰旗,靜等風雲突變。


    湖麵上邪風吹起,城堡上的頭尾銜魚旗不停的翻著轉兒,等待著,嘲笑著,撕咬著。


    .


    〖漆雲壓城,甲光向日;〗


    〖角聲漫天,波濤凝黯。〗


    〖一通鼓,流星箭。〗


    〖魚旗半卷,霜重鼓寒;〗


    〖烽火夕照,寒水拂劍。〗


    〖犬吠銜蟬,摳耳大戰!〗


    .


    “喵兒!喵兒!”


    戰鬥來得快去得更快,勝負已分,孫柱天被俘,將被執行最恐怖的刑法——摳耳朵。


    “喵兒!喵兒!”


    當下光色暗淡,恐怖陰森,象餘慶掏出一隻棉簽,在孫柱天耳朵裏點上幾滴白油,孫柱天耳朵受到刺激要做最後的反抗,卻被象餘慶與麥可肉強行按住,象餘慶瞪著血眼,麥可肉漏出獠牙,孫柱天確嗷嚎不止。小米粒般黑色的髒髒蟲從孫柱天耳朵裏掏出,象餘慶攏起一堆火,髒髒蟲迎著光爬進火堆,空氣中頓時散發著考芝麻的味道。


    噗的一聲,象餘慶被掙紮起身的孫柱天推到在地,哮天大俠麥可肉急吼了兩聲衝來解救,但鼻子邊飄來的肉香將它一下俘獲,小狗嗖的一下消失於視線中。


    象餘慶覺得胸口壓迫,難以唿吸,孫柱天舔著猩紅的長舌,從他胸口處一步步向他的頭部靠攏,咕嚕嚕,咕嚕嚕,孫柱天肚中的戰鼓聲不絕於耳,象餘慶心想大事不秒,自己的鼻子、嘴唇立刻被孫柱天的倒刺小舌頭舔舐的難受。


    咕嚕嚕,咕嚕嚕,象餘慶有些迴過神來,他告知自己這是夢中,興許是大貓跑了過來戲耍自己,他臆想揮動手臂,手臂卻軟踏無力,隻好急中生智學麥可肉汪叫,希望趕走討人厭的大貓。


    “汪,汪…”


    “咦?”耳邊又混合著咀嚼食物的疑問。


    “大哥哥好像扮狗兒?”


    “嗯?”


    象餘慶感覺胸口一下輕鬆許多,大貓也忽然消失。他猜想是夢外之人幫的忙,他忽然又被這個問題擾的心慌,“夢外是什麽地方呢?身邊是誰和誰在說誰呢?”


    他聞到了酸澀的柑橘帶一點睡蓮的甜,鹹甜的海水有點沉悶卻又溫柔,味道逐步襲來,他不由咽了口涎水,熟夢轉生,象餘慶意識到那是乾英。


    “大哥哥,睡覺還咽口水?”


    “哦!”


    象餘慶辨認出講話之人是小姑娘上六,他用心用力緊閉眼希望迴到熟夢中,逃避裝睡的罪名。


    身邊的甜香慢慢消融寡淡,耳邊響起了悠揚的琴聲,叮叮,咚咚,淙淙,菶菶。琴聲婉轉流暢,如黃鶯出穀,若乳燕歸巢。這時叮叮化成一彎舟,咚咚變為一片帆,淙淙成了一雙槳,菶菶變成一紗床,承載著裹挾著象餘慶飄向遠方。


    身上一陣清涼,象餘慶睜開了眼,但腦子似乎還在沉睡,他努力在想自己身在何地。四周是一片綠,沒錯,包括天空、湖水與大地,渾然一體的綠。他想用手撐著額頭借以思考,發現手掌手背乃至整個身體都泛起了一層綠光,仔細體味觀察,發現對身體並無影響。


    “這是,什麽地方?”他自言自語。


    “麥可肉!”他忽然想起了小狗子。


    “麥可肉!”觀察周邊,遙看遠方,沒有迴應。


    象餘慶有些擔心,有些彷徨,不知所措的唿喊,“有人麽?”


    “莫吵,莫吵!”喊叫聲被打斷。


    象餘慶聽到說話聲,卻沒看到人,“是誰?”


    “哎呀,我就在你旁邊。”那個聲音道。


    象餘慶心裏一下緊張起來,他迅速查看四周,並沒有半個人影。


    他平靜下情緒故作鎮靜道:“休要胡說作怪,再不出來,我就將夢翻篇兒了。”


    “小客人,你轉下身子,就能看到我了。”


    象餘慶轉了一下身子,並沒看到任何東西。


    “小客人,轉身太猛可看不到我,你慢慢兒的轉,就能看到我了。”


    象餘慶半信半疑,他腳站原地身體一點一點的轉動,當大概轉動一刻度時,他愣住了。


    象餘慶看到於一縫隙中一個高丈許的片片人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片片人側著身歪下頭(他們的身體也隻能左右彎曲),身體一側(或許隻能說是一麵)大大圓圓的眼睛也在觀察自己,而另一側的眼睛此時隻能朝天看。


    象餘慶仰著頭看著那個眼睛,第一印象聯想到的是煎雞蛋,眼珠就是蛋黃,眼底就是蛋白。一雙眼對一隻眼,滴流滴流滴流流。


    “小客人,歡迎來到夾角村。”片片人首先打破尷尬的氣氛。


    “哦,哦,你好。我路過這裏,我在尋我的狗。”


    “是一隻長毛小狗,它是否跑進你們村子?”象餘慶又急著補問。


    “我是夾角村看門人,並沒瞧到你的狗,況且它也進不了村。”片片人迴道。


    “這話怎麽講?”象餘慶有些疑惑,產生興趣。


    片片人橫向走了兩步,薄薄的身子晃晃悠悠的,象餘慶下意識的退了兩步,他生怕片片人一不小心摔倒拍到自己。


    “小客人,你也看到了,我們這個夾角村的裏山、水、物、人等一切都是這個癟樣子。其他地方的人或動物進村後,適應不了這裏的環境,會馬上被壓扁的,試問誰會擠進來呢?”


    “哦,外麵的世界很大很大,你們可以出來的?”象餘慶問。


    “其實我們的世界也很大,大家都隔著夾角互相看罷了。”片片人移步到交界處,舉目望著夾角村外的世界。


    接著他眼睛滴溜溜做思考狀,在低頭看著象餘慶,“這裏沒人願意出去。”


    象餘慶沒接話,隻是殷切的看著片片人的大眼睛。


    “一則是我們的身體不能適應村子外麵的環境,外麵一陣小風就會把我們吹到。二則是我們這裏的人看到世界隻有兩麵,不是上就是下,不是左就是右,不是真就是假,不是對就是錯,村外世界的思維模式我們也學不來。”片片人好像深深舒了口氣,至少象餘慶這麽認為。


    “哈哈,不如知止,看盡世間無可喜,何必再去多操心。”片片人接著說。


    “這未嚐不是好事?還挺想去你們村感受一下。可惜我當下要尋小狗。”餘慶附和道。


    “噯,進來好!”片片人突然瞪大煎蛋眼,二話不說伸手卷住餘慶的胳膊,使勁往村子裏拽。


    “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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