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六。


    天微亮,於家人在寒風中踏上迴西北老家的路。


    出了京城,馬車一路往西北方向而去。


    越靠近西北,天氣越寒冷,雪下得越大。


    終於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早上,於家人終於到達了涼州城。


    此時離過年還有十天的時間。


    涼州地處邊關,常年幹旱,百姓疾苦。不然當年於家人也不會逃荒到嶺南了。


    趕了將近半個月的路,於安安整個人都蔫了,她跟妞妞她們擠在一起抱著暖水袋相互取暖。


    近鄉情怯的於老頭和於婆子反而精神十足。


    於老大陪著兩老在涼州城大肆購買。


    十多年沒迴來了,家中估計隻剩下間破房子,所以鍋碗瓢盆啥都要買,加上馬上就要過年了,年貨也得買一些迴去。


    於老大不厭其煩的,一趟一趟的往馬車上送貨物,直至馬車裝不下了,於婆子才停止買買買。


    買完東西後,馬車繼續向前出發。


    於家人的老家位於涼州城外二十裏地的小山村,馬車所到之處皆是一片荒涼,遠處白雪皚皚,是連綿不斷的山峰。


    軲轆軲轆······馬車艱難的在雪地裏前行。


    “咦,老頭子,你看,那是不是馬車。”正在清掃自家院子的金氏問身邊的老伴。


    於村長揉了揉眼睛,然後眯著眼向金氏所指的方向看去。


    雖然距離有些遠,但馬車的輪廓他還是辨認得清清楚楚的。


    於村長心裏納悶了,他們村都是窮苦人家,村裏人都是知根知底的,他從沒聽說過誰家有富貴的親戚啊。


    眼看馬車越來越近,他隻好放下手頭上的工具,出去看看是啥個情況?


    於婆子和於老頭看著熟悉的道路,熟悉的房子忍不住眼眶通紅。


    時隔十三年了,他們在有生之年終於重迴故鄉了。


    馬車剛停下來,於婆子迫不及待的要下馬車。


    蔓娘連忙扶著她,“娘,您別急,咱慢一點,地上全是雪了,容易滑腳。”


    “哎,好好好。”於婆子急忙穩住身形。


    都到家門口了,要是摔一跤,豈不是虧大發了。


    “你們是?”於村長壯著膽子走上前來。


    “二叔,是我,於家大小子。”於老大連忙跑上前來扶住於村長。


    (於村長跟於老頭是堂兄弟,於村長排行第二,於老頭排行第四。)


    於村長渾濁的雙眼盯著於老大一動不動,“你是,四弟家的大小子啊?”


    於老大微笑著點了點頭,“是的,我們迴來了。”


    “哎呦,老婆子快出來,四弟一家迴來了。”於村長朝著身後大喊。


    村裏本來就安靜,被於村長這麽一吼,躲在床上貓冬的村民急急忙忙套上棉衣出來看看是啥情況。


    金氏聽於村長說四弟一家迴來,急急忙忙跑上前來。


    “嫂子,你慢一點,這雪地,路滑著呢。”在慕容晴兒幫助下下了馬車的於婆子連忙喊住金氏。


    “哎呦,四弟妹,你們總算迴來了,十多年了,你們杳無音信,真是急死咱們了。”金氏忍不住邊說邊流淚,


    當年逃荒,於家人被流民衝散了,脫離了大部隊。當年那種情況,於村長也沒辦法不顧村裏的其他人去找於家人,所以他隻得忍痛帶著其餘的村民繼續趕路。


    災情過去兩三年,村民已經陸陸續續迴村了,就隻有於家人一直沒有迴來,他們還以為於家人全部都已經遭遇不測了呢。


    沒想到十多年後,於家人竟然趕著馬車,風風光光迴村了。


    於婆子摸了一把眼淚,然後順勢挽著金氏的手臂說,“當年咱們一家脫離大部隊之後,就跟著其他人一路往南,最終在嶺南安了家,嶺南離咱這將近二千裏路,太遙遠了,實在不方便趕迴來。


    這次要不是我家大孫子考上了秀才,想迴來拜祭一下祖先,估計我和老頭在有生之年都不一定能迴老家看一眼咯。”


    “什麽,你家大孫子考上秀才了?”金氏驚唿道。


    於婆子謙虛的擺擺手:“唉,隻是個秀才罷了,不值得炫耀。”


    “秀才,什麽秀才?”於村長聽不太清楚,好像隱隱約約聽他老伴喊什麽秀才來著。


    金氏掙脫開於婆子的手,朝著於村長大喊:“哎呀,老頭子不得了,咱們於家村祖墳冒青煙了,咱們村出秀才公了。”


    金氏激動得直拍大腿。


    於村長滿臉震驚,“哪呢?秀才公在哪呢?”


    此時,剛下馬車的於老頭一臉幽怨的看了於婆子一眼。


    本來他想向其他人炫耀,他孫子考中秀才的,結果被於婆子搶了去。


    “四弟,四弟,你家的秀才公呢?”於村長激動的朝著於老頭大喊。


    “哎,二哥,在這呢。”於老頭把於大虎拉過去拜見於村長。


    “二爺爺好。”於大虎恭敬的向於村長問好。


    於村長捋著白花花的胡子,笑嗬嗬的迴應,“哎,好好好,好一個俊俏的秀才公。”


    被於村長誇讚,於大虎耳根都紅了。


    “都別站著了,快進屋裏麵烤火去吧,這外麵怪冷的。”於村長連忙招唿於家人進屋去。


    這時,已經有村民三三兩兩的趕了過來。


    “村長,誰家來親戚了,這麽多馬車······哎呀,是四叔一家迴來啦。”


    “四叔一家迴來啦!”


    瞬間,唿喊聲響徹小山村。


    手腳利索的村民,唿啦啦的找棉衣套在身上,急衝衝的跑去看熱鬧去。


    於家人剛走進於村長家的堂屋,於村長家外麵的院子已經圍滿了村民。


    沒想到啊,人家於家人出去逃荒幾年便衣錦還鄉了。


    這裏麵隻有極個別犯眼紅病的,其他人看到於家人能平安歸來,心中是替於家人感到高興的。


    於婆子剛喝過水,就嚷著要迴家收拾房子去。


    “弟妹你急啥,你家房子都十幾年沒住人了,房頂早已年久失修塌了,明天咱再找村裏的年輕小夥一起把房子修一下。”於村長勸道。


    “嗬嗬,我這一迴來心太急了,倒忘了這一茬。”於婆子不好意思的說。


    “沒事沒事,你們就先在我家擠一擠吧,等房屋修好了再搬迴去住。”


    “這哪行呢,咱這一大家子,住你家也不太方便呀。”於婆子搖搖頭拒絕了。


    “沒事,我讓家裏幾個小子去他大伯家擠一擠就好。”


    幾番勸說之下,於婆子才答應暫時住下來。


    於家人迴來時帶了很多肉,於婆子吩咐兩個兒媳婦把肉都煮了,反正肉吃完了再買就是了,她又不差那點錢。


    於安安幾個很快就跟於村長家的幾個孫女玩到一塊去了,幾個小女娃擠在房間裏麵嘰嘰喳喳個不停。


    今晚的晚餐很豐富,整桌都是滿滿的肉,小孩吃得滿嘴流油,男人喝得醉醺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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