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很奇妙,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這人好像也是因為高燒而縮在被子裏,隻是體型要小一圈。


    不過還有一點不對勁,很細微的一點:「你沒有皮外傷為什麽之前要提前準備紗布和繃帶?」


    「啊,那個不是給我準備的。」


    阿鏡眨了眨眼睛:「直哉君大概也該迴來了。」


    話音剛落,遠處就傳來各種各樣的噪音,嘈雜聲、驚唿聲和慘叫聲不絕於耳,雖然隔著好幾條走廊,但仍舊聲勢浩大。


    當天,他們就得知了傳遍禪院家的新瓜,自家的嫡子,天才,投射咒法的繼承人,被五條悟給揍了。


    第21章 21


    具體理由是什麽已經不重要了。


    流言傳播了數個版本,從「五條悟不講武德率先動手」到「小孩子不懂事打鬧無度」,禪院家本身就壓抑,一有瓜吃大家都難得有樂子,私下裏嚼舌頭嚼得津津有味。


    綜合了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阿鏡勉強總結出來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在她「出差考試」的這三天裏,五條家邀請了好幾家咒術師家係的同齡小輩一起小聚,直哉應該是在這個活動當中和對方起了矛盾,慘遭毆打,受了點傷。


    考慮到這傢夥說話拉仇恨的程度,踢到鐵板也很容易理解。


    「不過五條家不是把他們家的六眼嚴防死守地看管起來的嗎?」


    也有人覺得不可思議:「怎麽還會突然叫別人來他們的家裏,這可是暗殺的大好機會。」


    「大概是因為,現在的五條悟已經沒辦法被輕而易舉殺死了吧。」


    大家又嘖嘖感嘆著:「真是何等的傲慢啊。」


    甚爾坐在房簷下,攪合著杯子裏的蜂蜜。整杯的溫水都被染成金黃色,看上去和他之前買迴來的蘋果酒格外相似:「會不會太甜了?」


    「我也覺得太甜了,但是總比一直注射葡萄糖要好一些。」


    阿鏡大聲抱怨:「這些消耗和對大腦的負擔最後都會變成對攝入能量的需求。」


    一部分多餘的能耗變成熱能排出,具體表現就是發燒;而輸入則是比大多數人都多的糖分攝入,不吝注射還是飲食——這讓她有時候會覺得自己像是一台生物計算機。


    「五條悟總有一天也會麵臨這種問題的。」


    阿鏡閉上眼睛,黑貓趴在她的胸口,隨著唿吸一起一伏:「不過五條家大概對付這種情況比較熟練……會有辦法稍微過濾一下流進他眼睛的信息量。」


    懂了,省電模式,甚爾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機,想出了一個粗糙的比喻。咒術師破格的力量往往也伴隨著代價,像是天元不會死但隻能像是植物一樣待在自己的結界裏,如今看來,六眼和未來視也不是完全沒有缺陷。


    「他封閉視覺也能看見東西吧。」


    甚爾問:「你怎麽辦,蒙上眼睛嗎?」


    「雖然那樣也有效果……不過暫時還不用做到那種程度,甚爾待在這裏就好了。」


    「……哈?」


    「我以前沒說過嗎?甚爾沒有咒力,所以我不會自動就開始分析你的情報,對現在的我來說會比麵對其它人,尤其是咒術師要輕鬆一些。」


    躺在床上的傢夥仍舊闔著眼睛:「不止對我來說是這樣啦,大部分以咒力追蹤為基礎的術師都沒辦法對應這種類型,像是巫毒人偶之類,作用在你身上效果都會大打折扣。」


    甚爾有些敷衍地「嗯」了一聲,這點他自己當然知道,不然也不會有「術師殺手」的名號在。然而這並不是什麽好聲名,在傳統到有些迂腐的禪院家,連咒術師都當不上的人會被理所當然地看不起。


    不過至少,那些莫名其妙的優待,幾次三番的合作,甚至共享的秘密,此時此刻都有了答案。天予咒縛對她來說形成的冗餘信息量更少,相比於其他的咒術師而言,相處和使喚起來都更為輕鬆。


    ——如果按照禪院家流傳的那些小道消息,「將自己以外的人類都當做是工具來對待」,那他至少也算得上是個特級咒具。


    *


    四疊半的和室裏,小方桌上放著寫了一半的作業。抽屜裏是成打的黃表紙,甚爾手裏握著一把薄薄的裁紙刀,在房間裏另一個人的發號施令之下,將大片的紙張裁切成適合撰寫符篆的小片。


    「「未來」這個詞,有很多種表達方式。」


    生病都堵不住她的嘴,就著嚓嚓的裁紙聲,阿鏡閉著眼睛說道:「明日,後天,今後,將來,長遠以來,遙遠未來。」[1]


    「是是,知道你能預知未來了巫女大人。」


    甚爾剝了一點橘子,看著黑貓抖了抖鼻子退避三舍:「要吃嗎?」


    「要吃!」


    對方立即響應,伸手去夠橘子:「甚爾也變了呢,明明以前連杯水都不願意給我。」


    「……那個時候根本沒想過能像現在這樣交談。」


    「怎麽會?我很擅長聊天啦。」


    「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怎樣?」


    阿鏡等待了幾秒鍾,沒有等來迴復,於是睜開眼睛,看向不遠處,仍舊在進行著裁紙工作的禪院甚爾:「那是怎樣?」


    還能是怎樣?甚爾對於這種無端質問有些煩躁,當然,這傢夥未必是故意想要戳人軟肋刨根究底,但造成的效果是一樣的:「畢竟我不是咒術師。」


    「甚爾願意的話也可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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