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位將軍夫人溫堯從前都沒見過,但其中有兩位夫人在看到他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溫堯從她們的年齡判斷,猜測她們應該是見過自己父親或母親的,從他的長相看出了點什麽。


    對待自己人,溫堯向來和顏悅色,且乖巧可人,是個甜嘴的好孩子,就從門口到青竹軒那麽點路的功夫,就贏得了所有夫人的喜歡。


    不出溫堯所料,溫渝病了,薛清若在床邊守著溫渝。


    本來還算堅強的小姑娘,一看到溫堯就忍不住紅了眼撲過來喊哥哥。


    溫堯安撫了她幾句,又去看了看十分虛弱的溫渝,然後才問:“娘怎麽病的?”


    其他幾位夫人也齊齊將目光投向薛清若,薛清若絲毫沒為誰遮掩的意思,直接道:“喝了夫人送過來的藥後,娘就這樣了。”


    “那大夫呢?”有人問。


    薛清若搖頭,“夫人吩咐了,不讓請,說隻要娘沒死就成。”


    “好個白氏,好個薛夫人,好生歹毒的心腸。”有人當場冷了臉,開始對白氏不滿。


    這廂,白氏收到消息,得知有幾位將軍夫人來探望溫渝就知道情況不妙,而等她匆匆趕來,聽到的便是這話。


    白氏臉一沉,知道這迴怕是要栽個跟頭了。


    不過再如何,她也不可能放任屋裏那兩個賤種繼續跟這幾位夫人說下去,白氏攥緊了手帕,強行擠出笑容進了屋。


    “幾位夫人,真是稀客啊。”


    “是我怠慢了,都沒讓幾位夫人喝上一口熱茶,來人,還不快給夫人們奉茶。”


    說的是她怠慢,何嚐不是在暗示這幾位夫人進家門不先給主人打招唿直接跑妾室院中了,說她們無禮呢。


    在場沒人愚笨,都能聽出這話是什麽意思來,隻不過白氏晚來一步,知道她給溫渝下藥的事後,都對她無甚好感。


    有人心直口快,“左相夫人不用麻煩了,我們怕喝了茶就得讓人抬著出府了。”


    其他幾人沒說話,但看樣子也是站同一邊的。


    白氏臉上的笑意僵住,知道這幾人今天是誠心要跟她作對了。


    她也不再裝,找了個椅子坐下,便直接開口,“不知幾位夫人今日來所謂何事呢?”


    第十六章


    “自然是來看堂堂左相夫人是如何毒殺忠良之後的!”


    說話的夫人姓衛,乃如今西南節度使曹正之妻。


    曹家與薛家積怨本就由來已久,曹家曾是溫家舊部,曹正是個感恩之人,衛氏與其夫一體,自然是要站在他夫君那邊。


    更何況今日還是宮中內監親自去府裏請的人,明擺著是皇上要他這位男昭儀撐腰,她們既然來了,總得做點什麽。


    此刻白氏要自取其辱,衛氏當然要成全她。


    “曹夫人,話可不能亂說,我家夫人……”


    白氏沒開口,她身邊的嬤嬤倒是迫不及待地替她喊冤。


    衛氏哼笑一聲,打斷對方,“薛夫人,這是你白家的教養還是薛家的規矩,主子說話,下人插嘴?”


    白氏瞪了嬤嬤一眼,罵了聲沒規矩,然後才看向衛氏,“下人不懂事,望曹夫人見諒。”


    “不過有句話她沒說錯,曹夫人,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有何證據證明我毒殺忠良之後?”


    “自然是看見了。”


    溫堯給溫渝掖好被子,緩步走到最前麵,接了白氏的話茬兒。


    白氏在心裏罵了溫堯一句小賤種,麵上是渾不在意的表情,“何人看見了?”


    “我看見了,”溫堯指了指自己。


    白氏嘲諷一笑,正欲開口反擊,就見衛氏也站了出來,並且說道:“不巧,我也看見了。”


    有她帶頭,其他人也不甘落後,紛紛站出來表示她們都看見了。


    “薛夫人,雖說你是主母,你要蹉跎妾室旁人也隻能說一句你善妒,將來影響的也不過是你家姑娘嫁不出去,兒子娶不了賢。可溫大小姐不同,溫家滿門忠烈,還輪不到一個毒婦來作踐!”


    “你毒殺忠良之後一事,你今日認也好,不認也好,總歸都是要傳遍盛京的,屆時咱們可以讓百姓來評評理,看清楚這堂堂左相府裏住的都是些什麽醃貨。”


    這話便說的重了,但壞的又不是她們名聲,再重都使得。


    她們這些時常出門走動交際的婦人,誰不知白氏是個什麽樣的人。


    從她嫁入薛家,薛盛遠前前後後納了七八個妾室,竟隻有三個庶出子女,這也就算了,很可能是妾室真懷不上,或者懷上了沒留住。


    重要的是這位薛相爺的妾室如今竟也隻剩兩人,一個溫渝,另一個梅姨娘,都是膝下有孩子的,其他人不聲不響就沒了。


    都是內宅的人,誰能不知道這其中的齷齪。


    白氏終於坐不住了,蹭地站了起來,對在場眾人怒目而視。


    “諸位夫人當真要與我薛家作對?”


    衛氏道:“是薛夫人容不下人。”


    “今日你們薛家敢明目張膽地毒害忠良之後,焉知明日不會衝我們其他人下手,薛夫人,做人,心不能太黑了。”


    白氏險些被氣個倒仰,一口氣堵在喉頭不上不下的,什麽叫她心黑,“你們睜著眼說胡話冤枉我給溫氏下毒,你們就不心黑嗎?”


    有人迴她,“自然是不能跟薛夫人您比的。”


    “你!”白氏更氣了,偏對麵這群人還都一副我們等著你反擊呢,快來吧的表情,讓白氏想吐血。


    白氏氣得漲紅了臉,但事情並未結束,有人提議道:“皇上不也同昭儀一塊兒來左相府了嗎,既然薛夫人不肯承認自己的罪行,何不請皇上來審理,也好還薛夫人一個清白啊。”


    清白二字說的諷刺至極。


    白氏自然知道皇上來了,有她家相爺應付,白氏一個內宅婦人當然不會往皇上跟前湊。


    但這些人鐵了心要把她往皇上麵前送的話,白氏就不敢估量後果了。


    畢竟這位皇帝跟薛家不對付,說是恨之入骨也不為過。


    白氏不想賭,也不敢賭。


    她冰冷的目光直奔溫堯而去,“說吧,你想要什麽?”


    這算她妥協了。


    溫堯冷笑,夫妻兩真是如出一轍地嘴硬啊。


    幸好,有秦宴這個皇帝工具人,溫堯對他的好用程度感覺十分滿意。


    “我要帶我娘和妹妹離開薛家,”溫堯直接提出了自己的目的。


    “不可能!”白氏想也不想地拒絕。


    姓溫的狐狸精和她那個賤種女兒,就算死也隻能死在左相府,白氏絕不可能讓她們離開薛家一步!


    尤其是現在薛堯不受薛家控製,溫渝和她女兒就是最好用的軟肋,白氏怎麽可能放她們走。


    白氏死死盯著溫堯,眼中憤恨不已,“溫渝是相爺的妾室,薛清若身上更是留著薛家的血,薛家不會允許薛家血脈流落在外。”


    白氏讓溫堯換個條件。


    溫堯冷笑,“你們薛家還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嗎?”


    對溫堯來說,薛家的東西他碰一下都覺得髒。


    白氏仿佛受到了極大的侮辱,重重喘了兩口氣,提醒溫堯,“別忘了,你也姓薛。”


    “我現在就可以改姓溫,”溫堯話接的飛快。


    “你,放肆!”白氏心中的火燒的更旺了,臉上表情開始扭曲,一張臉難看至極。


    溫堯並不想再與她說無用的廢話,走迴床邊去抱虛弱的溫渝。


    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溫堯喚了她一聲“姑姑。”


    原本連睜眼都費力的溫渝在聽到這兩個字後手驟然抓住了溫堯的手,她用盡了全部力氣,並睜開眼與溫堯對視。


    溫堯衝她笑,“娘,我現在帶你去見皇上,然後帶你離開薛家。”


    溫堯抱著人就走,白氏自然不可能讓他們離開,當即厲聲嗬斥下人,“攔住他們,給我攔住他們,絕不許他們出這屋子半步!”


    薛家下人自然是聽白氏的話,立馬便有人來攔路了。


    衛氏走到溫堯前麵替他開路,同時還提醒白氏,“薛夫人,最好讓你家下人別傷著我們,不然待會兒在皇上麵前,我們可是豁出去這張臉都得哭一哭的。”


    有人接過衛氏的話補充:“我家那是個粗人,當初娶我時就說了,誰要敢讓我哭就揍得他老子娘都認不出來,薛夫人不想試我家那大老粗的拳頭吧?他可沒有不打女人的習慣。”


    嘴裏說的是大老粗,實則卻是狠狠秀了一番恩愛,引得其他人都在笑這位夫人。


    當然,白氏是笑不出來的,隻覺得這話不僅是在警告她,更是在狠狠打她的臉。


    這些武將,說是大老粗,可他們會疼自己女人,後院更不會烏煙瘴氣妾室一堆。


    哪個女人不喜歡一心一意的男人,在場這麽些女眷中,唯獨她,說是身份最高,卻也最惹人笑話。


    以至於白氏都開始恍惚,她到底圖什麽。


    也就是她晃神的工夫,溫堯一行人已經出了門,畢竟下人們還真不敢傷人。


    後麵等白氏反應過來,再想攔人就更攔不住了。


    “我答應!”


    知道大勢已去,也知道今日溫堯不達目的不罷休,白氏這迴是真妥協了。


    “我答應放她們離開。”


    白氏被嬤嬤扶著,走到了溫堯跟前,“但我有一個條件。”


    溫堯點頭,“你說。”


    “我要今日之事不能泄露出去半點風聲,她們……”白氏伸手指了指溫渝和在後麵收拾東西的薛清若,“她們母女兩也是你強行帶走的,與薛家無任何關係。”


    溫堯輕聲笑了起來,想得還挺好。


    “薛夫人,我不跟你做任何交易我今兒也能將人帶走,甚至還能在外麵讓你這個左相夫人徹底名聲掃地,你憑什麽覺得我會聽你的?”


    白氏目光落在薛清若身上,“你當真不為她想想,我隻要隨便找個人在外頭說一句薛清若背上有顆痣,她這輩子就完了。”


    “總不能叫她當著所有人的麵脫了衣服來自證清白。”


    溫堯眼中醞出怒意,“那薛清婉會直接在街上將自己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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