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宴再吐出兩個字,嚇趴了好幾個跪著的人。


    “皇帝這是在質問哀家?”


    薛太後被杜嬤嬤攙扶著走了出來。


    看著正在給溫堯解綁的李長英,薛太後眼神閃了閃,卻沒開口製止。


    秦宴衝太後拱手一禮,聞言點了點頭,“如果太後娘娘這麽認為的話。”


    薛太後麵色微冷,“若是哀家不說呢?”


    秦宴展顏笑了,“虎毒不食子,太後娘娘向來仁德,自不會隨便打死自家侄女,除非這個薛美人不是薛家女。”


    秦宴搖頭,“不是薛家女的話,這可就糟糕了,薛相這是欺君……”


    “他是!”薛太後打斷了秦宴的話。


    薛太後並不敢讓秦宴說那四個字,不能親手將把柄送到秦宴手中。


    甚至不等秦宴問,自己還主動編了她打人的理由,“她衝撞了哀家,哀家隻是想給她一點教訓。”


    秦宴視線落在隻剩一口氣的溫堯身上,“這便是太後娘娘口中的一點教訓?”


    太後沉著臉再次開口,“是下頭的人下手重了,哀家會處置他們,給皇帝一個滿意的交待。”


    秦宴微微頷首,“那朕敬候太後娘娘佳音。”


    隨後又吩咐李長英,“既然人沒死,那就帶走吧。”


    語氣隨意,像在說一個玩意兒。


    溫堯被紅月等人攙了起來,他想活著,僅剩的那口氣讓他神誌十分清醒。


    哪怕走一步就要往地上摔,可他還是死死咬著牙,撐著走到了秦宴麵前,“皇上,臣妾…還想同母後說兩句話。”


    秦宴是有些意外的,他不知道該說這人命硬,還是骨頭硬。


    不過他並沒拒絕。


    溫堯轉了個身,一步一步緩慢的走向薛太後,他在極力支撐,額頭上的汗水順著臉頰眼角流了下來。


    他靠近薛太後,在她耳邊說:“母後錯了,皇上是在乎我的,隻要我一日活著,薛家自己主動送上門的把柄就一直在皇上手中!”


    每一個字他都說的很清楚,是說給太後聽,也是說給他自己聽,他得活著。


    薛太後瞪圓了一雙鳳眼,手指微微蜷起攥成了拳,她凝視溫堯,“那就讓哀家看看,他有多在乎你!”


    溫堯扯著嘴角露出了笑容,卻在轉身時倒了下去。


    第五章


    溫堯做了個夢,夢中是熊熊烈火,仿佛能倒山傾海的烈火,無數淒厲的叫喊皆被淹沒其中,最終,偌大的將軍府化為灰燼。


    唯二的幸存者,是一個獨臂將士和他懷中才剛出生的嬰兒,嬰兒的母親給他取了名,姓溫,名堯。


    “咳咳……”


    溫堯咳嗽著睜了眼,然後發現自己趴著的……


    好吧,屁股被打成那樣,能躺著才有鬼了。


    “美人醒了,美人你終於醒了,快來人,去稟告皇上。”


    床邊有個激動的聲音響起,溫堯偏頭往上看,對上了紅月那雙通紅的眼,眼中滿含關切。


    溫堯衝她微微一笑,結果紅月當場迴了他一個落淚,還直接哭出了聲,“美人,你總算醒了,奴婢差點以為…以為……”


    紅月說不下去了,但溫堯明白她的意思,以為他會嗝屁。


    被打到連叫都叫不成調的時候,溫堯也以為自己會死,但沒有,他現在還活著。“我睡多久了?”溫堯問。


    紅月道:“美人睡了整整三天了,這幾日一直發著高燒,是皇上吩咐禦醫晝夜守著,到今兒燒才退了些。”


    溫堯抬手摸了摸額頭,確實有點熱。


    他又問,“太醫可有說我這傷多久能好,傷到骨頭了嗎?”


    溫堯自個兒試著動了動,發現腰很硬,不僅動彈不了,甚至沒什麽知覺。


    溫堯開始有點慌。


    紅月連忙解釋,“禦醫說是傷到尾骨了,需得好好將養著,美人年輕,身子骨強壯,很快就能好起來的。”


    溫堯不懂醫,也隻能期待自己可以痊愈,但這些賬他都記下了。


    溫堯問紅月討吃的,紅月隻叫了人去取,依舊寸步不離地守著他。


    就算送了粥和藥來,也是紅月先嚐過才敢喂給他吃。


    不等溫堯問,紅月便主動解釋給他聽,“這些日子皇上殺了很多人,宮女,內監,侍衛都有,甚至還有潛入宮的殺手。”


    “衝我來的?”


    紅月點頭。


    溫堯嘲諷一笑,“這麽想我死啊,”可他偏偏不叫他們如願。


    “許是怕美人醒來會說一些不該說的話。”


    “不,”溫堯並不認同這點,“他們殺我隻是在挑釁皇上,讓皇上心生忌憚,不敢輕易對薛家下手。”


    “不錯,命硬,也有點腦子。”


    溫堯剛說完,便有聲音從門外傳來。


    這聲音耳熟,是他在奄奄一息時聽到的天籟。


    聲至人到,紅月連忙退到旁邊跪下行禮,溫堯有心無力,隻敷衍地拱了拱手,“臣妾見過皇上。”


    “朕倒不知道何時納了個男人做妃子,”見他自稱臣妾稱得這麽自然,秦宴不由抽了抽嘴角。


    受了傷,既要脫衣服又要看禦醫的,身份自然得暴露,溫堯是一點不意外。


    溫堯指指自己,“現在就有了,高興嗎?”


    秦宴沒覺得高興,倒覺得這人心挺大,命都差點沒了,剛醒來還能同人說笑。


    命人搬了椅子來,秦宴坐下,狹長的雙眼凝視溫堯,提醒他,“你是不是該給朕一個解釋?”


    “是該解釋,紅月,快來扶我一把,”溫堯掙紮著要起來。


    之前隻挺腰沒覺得,現在幅度大了點,溫堯痛的當即一聲慘叫,眼淚都出來了。


    看得秦宴眉頭直皺,點點床沿說,“你傷的重,朕不介意你不敬,就這麽趴著吧。”


    溫堯搖頭,“那不行,會輸了氣勢。”


    溫堯一邊嗷嗷叫著疼,一邊被紅月扶著調整位置,都沒注意到自己把心裏話直接給說了出來。


    秦宴聽到他的話,就隨他折騰,總歸為了那丁點看不見的氣勢受疼的又不是自己。


    反正看這個薛家庶子那副快疼哭了的表情也挺有意思的。


    等好不容易跪坐好了,溫堯齜牙咧嘴的抹了把額頭上的汗,跟秦宴提要求,“皇上,你救了臣妾,臣妾想單獨感謝感謝你。”


    李長英極有眼色,不用皇上吩咐,便立即帶人退了出去。


    人走後,屋內靜了下來,如果溫堯剛入宮那晚。


    秦宴等著溫堯開口。


    溫堯鼓了鼓臉,讓自己表情認真嚴肅起來,然後衝秦宴拱手,“皇上,請容我重新介紹下自己。”


    “我姓溫,單名堯,乃前鎮北大將軍溫守裕之子。”


    溫堯直直盯著秦宴,雙眼明亮且堅定。


    聽到溫守裕這個名字,這位以暴君聞名的帝王也微微變了臉。


    “如何證明?”秦宴反問。


    溫守裕,這位曾經大渝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鎮北大將軍,於十七年前亡於一場大火,將軍府上下百餘口人無一存活。


    大火是敵軍細作潛入放的,先帝在位時派過好幾撥人去徹查,無一例外,都是這樣的答應。


    如今一個薛家庶子跑來說自己是溫守裕的後人,聽著實在是有些好笑。


    秦宴道:“朕現在不會殺你,實在編不出由頭可以不編。”


    溫堯歎氣,就知道不會信。


    他如果不是做那個夢,大概也沒想不到自個兒還有這麽曲折的身世,是的,是他,不是原身,或者說壓根沒有什麽原身。


    他從夢中得知,他就是原身,隻是不知哪裏出了錯,讓他一半靈魂去現代走了遭,所以起初他才會以為自己是穿書的。


    他也不是什麽薛家庶子,而是當年從溫家被抱出來的那個嬰兒,被帶到盛京後他被交給了當初留在外祖家的溫家嫡小姐溫渝手裏。


    溫渝是帶著他嫁給薛盛遠那王八蛋做妾的,孩子被悄悄養在府中,直到一年後他“才出生”,說十六歲的他實則已經十七歲了。


    而薛家這麽費盡心機的要滅他口,除了不想給秦宴留把柄外,也是因為他的身份,薛家人怕他長大後知道自己姓溫,怕舊事重提,讓許多埋藏的真相重新付出水麵。


    溫家是沒了,可當年鎮北大將軍麾下的將士還活著,有幾個如今更是十分受秦宴倚重。


    所以在小說中,他死後,溫渝也死了。


    死人才不會說出秘密。


    溫堯笑了笑,還是那句話,他現在活著啊,所以他的反擊要開始了。


    他對秦宴道:“皇上若不信,可以派人去查,當年把我從鎮北將軍府帶出來的那個將士如今還活著。”


    秦宴目光冷了冷,隻再次強調,“朕說過,現在不會殺你。”


    溫堯覺得這人有點強,皺著鼻子道:“皇上,你仔細看看我,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就我現在這樣,離了你的庇護,立馬就能被太後和薛家人搞死,我有什麽理由騙你。”


    “而且我也不敢呐,”溫堯表情十分誠懇。


    但秦宴看著還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溫堯就無奈了,他三根手指朝天,“要不我發個毒誓給你聽?”


    秦宴在溫堯臉上看不出一絲端倪,但事實沒擺在他眼前之前,他還是不會信。


    秦宴道:“朕會讓人去查。”


    “嗯嗯,”溫堯趕緊點頭,願意動就行,真相很快就會大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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