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侯夫人麵露難色,她猶豫地說道:“聽說烏閣老尚在的時候,就曾向皇上謀個太子妃的位置給烏淑青。


    但皇上沒答應,為娘覺著皇上不大希望太子娶權勢太大的官家女。


    再說,這幾年太子上朝後,提拔了不少寒門子弟……”


    “娘!你在說什麽呢!”黃淳靜聽不下去了,她打斷道:“你一個婦道人家能懂什麽?


    就是因為我們家世顯赫,才能讓我最有資格坐上那太子妃的位置。


    爹爹說皇上沒答應北緒國的聯姻,這北緒國萬一惱羞成怒,要跟我們大淵較勁。


    大淵皇室還要仰仗外祖父——唔!”


    “閉嘴!”侯夫人嚇了一跳,連忙捂住黃淳靜的嘴。


    “你要害死我們全家啊!什麽話都敢說!”侯夫人教訓道,她看著黃淳靜紅著眼眶的模樣,原本有些心軟了。


    明知自古皇宮後院不是什麽好地方。


    以他們的家世,黃淳靜進入東宮,橫豎不會受什麽委屈。


    但黃淳靜剛才口無遮攔的話,讓侯夫人心驚肉跳。


    侯夫人:“不行!我不會同意你嫁進東宮,趁早死了這條心。


    等明日迴去,我就給你相看。


    靜兒聽娘的,你值得有個人好好疼愛你,也隻疼愛你。”


    “娘!”黃淳靜難以置信地叫了起來。


    不幫她進東宮也就罷了,居然要她嫁給別人!


    黃淳靜接受不了。


    侯夫人心一橫,“就這麽決定了,這件事由我說了算,你少去找你爹,也不準去找你外祖父。”


    家裏這兩個男人,把靜兒嬌慣壞了。


    在圍獵宴會上,那麽多皇孫貴族的麵前,耍投懷送抱那種上不了台麵的手段,侯夫人冷靜下來,想想都替女兒感到害臊。


    想了一想,侯夫人又補充道:“皇上拒絕北緒國朝華公主的聯姻,說要以太子殿下的意願為主。


    這太子殿下應該是有了心上人。”


    或許還真就是永安侯家的閨女。


    太子殿下對顧星蘿多加維護的小道消息,有鼻子有眼的,總不能是空穴來風。


    隻是看聽到這樣消息的人,願不願相信罷了。


    白天的時候,侯夫人就看到那小林公公殷切又恭敬地給顧星蘿帶路,也不知道去哪兒。


    但是,光憑這一點就足夠了。


    小林公公是東宮的太監。


    要是沒有太子殿下的吩咐,小林公公怎麽會那般?


    侯夫人看了一眼黃淳靜。


    她這個傻女兒肯定也知道一二,就是不願意相信。


    侯夫人不願意跟黃淳靜多說什麽,以免給她希望,便走出了營帳。


    黃淳靜在營帳裏待了一小會兒,眼裏閃過決絕,擦幹淚水,喊來營帳外的侍女,她一邊下榻,一邊聲音帶著濃濃哭腔:“你去把我爹找來,就說我有急事跟他說。


    去的時候注意點,別讓我娘看見了。”


    什麽心上人。


    她又不是不能容人的,隻要她能當上太子妃,後院有幾個側妃侍妾又有什麽關係。


    反正都得敬著她。


    等日子久了,太子殿下膩了她們,他的心自然還是會迴到她這裏。


    因為太子妃隻有一個!


    侍女在營帳外將侯夫人和黃淳靜母女倆的談話聽得七七八八,知道小姐肯定沒對太子殿下死心,侯爺是非常期望小姐能嫁進東宮的。


    請進府裏的女先生,教得都是捕風捉影而來;據說太子殿下喜歡的詩詞書籍等等,不願意放過任何一絲可能。


    “是。”


    宴會上,黃淳靜弄出來的小鬧劇,並沒有影響到在場的人。


    唯有宣伯侯臉色不大好看,捏緊了手中酒杯。


    眾所周知,太子殿下素來性情冷淡。


    尤其是朝政之事上,若是誰犯了錯,太子殿下可不管你是誰,毫無情麵可言。


    這讓朝臣們麵對墨昀辭的時候,心裏不禁有點發怵。


    可黃淳靜是他的掌上明珠!


    他的老丈人還是兩朝元老!


    俗話說,不看僧麵看佛麵,太子怎麽能如此不懂得憐香惜玉!


    再說了,靜兒有什麽不好?


    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能歌善舞。


    京城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求娶,宣伯侯都沒答應。


    在宣伯侯的眼中,黃淳靜完全有資格當太子妃。


    太子的不解風情,讓宣伯侯心裏非常惱火。


    宣伯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侯爺,怎麽喝起了悶酒?


    來!我敬你一杯!”旁桌的同僚臉上染著紅暈,樂嗬嗬地朝他舉了舉杯。


    宣伯侯麵色緩和了些,很給麵子的斟酒迴敬。


    “侯爺,你看那朝華公主……果然是氣度不凡,不愧是北緒國最尊貴受寵的公主,嫁到我們大淵來,未必不是一樁美談。


    換作是我,肯定就娶了!


    這麽個如花似玉的美人誰會……會不樂意啊!”同僚明顯喝高了,說話間有些口齒不伶俐,沒有看到宣伯侯拉下臉來。


    “湯大人,你喝醉了!慎言!”宣伯侯冷冷道。


    宣伯侯立即讓太監扶湯大人下去,並送碗醒酒湯。


    這樣的宴席上,也敢口無遮攔。


    要是北緒國的人聽到了,還不知道會生出什麽禍端來。


    就在這時,一個不起眼的侍女悄悄來到宣伯侯身旁,低聲附耳說了幾句。


    宣伯侯他當即放下酒杯,找了個不勝酒力的借口退了下去。


    沒人注意到宣伯侯的離開,就算有人發現了,也不會多說什麽。


    在圍場舉行的宴會,向來比較輕鬆,不用太過重規矩,為的是君臣同樂。


    北緒國的康王爺等人在今晚顯得頗為安分,沒有故意挑事,更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主動提起兩國聯姻之事。


    本來尉遲康確實打算在宴會上提一提,但黃淳靜鬧出來的那一出,讓尉遲康遲疑了。


    尉遲康算是看出來了,墨昀辭心如鐵石,像是不懂兒女情長那一說。


    再加上,白天的時候,朝華和墨昀辭沒成,還讓他有了防備。


    尉遲康認真地想了下,他假意朝洪盛泰的方向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那就按照馬連煥說的去辦,他倒要看看這個洪盛泰能有什麽法子。


    就這樣,圍場宴會還算平靜的結束了。


    **


    次日,迴到驛館。


    朝華公主依然圍場上墨昀辭對她的態度,讓她感到很挫敗,以至於看什麽都不順眼。


    春畫剛好端茶進來,被朝華公主一手揮開,滾燙的茶水不小心飛濺到朝華公主身上。


    朝華公主痛叫一聲,用力踹了春畫一腳,無視她的求饒,大罵出聲:“賤婢!連你也存心跟我過不去!


    要跟我作對是不是!”


    “奴婢知錯了,再也不敢了。”春畫匍匐在地,不敢躲開,哭著道。


    海棠站在門口,身子微僵,她下意識想把腳往後縮。


    朝華公主掃見門口的海棠,她冷哼一聲:“進來!本公主讓你打聽的事,如何了?”


    海棠這才壓下心頭的懼意,走了進去,佯裝沒看到跪在地上的春畫:“公主,奴婢打聽到了。”


    海棠連忙把顧星蘿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


    朝華公主聽完後,臉色好看多了,“這麽說,顧星蘿不過是個侯爺之女?”


    那老侯爺是個有本事的,若是多活幾年,還能讓顧家加官進爵。


    可惜,死得早了些。


    還有老侯爺的繼妻,將剛出生的顧星蘿送去鄉下莊子。


    這顧星蘿的身份不就平白低了京城的貴女一等?


    哪個世家子會看上一個在鄉下住了好些年的女人。


    朝華公主腦海裏浮現顧星蘿那張明豔小臉,不禁又問:“顧星蘿她娘親是何人?宴會上本公主看她長得跟永安侯沒有幾分相似。”


    “聽聞侯夫人是個孤女,二十年前在邊境一帶被老侯爺所救,顧星蘿應該隨了早死的侯夫人。”海棠如實迴答。


    朝華公主聽到這話,她毫不客氣地嘲諷道:“這永安侯的家風真不怎麽樣,居然迎娶了個孤女。


    誰知道那孤女是不是誰家養出來的瘦馬,難怪本公主看那顧星蘿一臉狐媚相。”


    朝華公主越說越像是那麽迴事。


    海棠不敢接話。


    雖說這裏是驛館,到處都是北緒國的人,但到底是大淵的地盤。


    朝華公主的目光在海棠臉上轉悠,然後吹了下指甲,說:“你去找侍衛長,讓他避人耳目獨自出去一趟,想個法子把顧星蘿的臉劃了,讓她變醜。”


    隻要顧星蘿變醜,就能杜絕她迷惑墨太子的可能。


    朝華公主是要當太子妃的,那就是日後的一國之母,她怎麽能容忍有人比她更好看。


    這有損她的尊貴完美!


    朝華公主口中的侍衛長,是跟隨她一同進京的人,也是胡貴妃給她安排的保障。


    胡貴妃心裏是不舍得朝華公主這個女兒的,到底是自己親手養大,還能幫著她固寵。


    可是為了四皇子的大業,胡貴妃再不舍得也舍得了,但她是清楚朝華公主本性的。


    除了身份尊貴,心性欠缺,其他更不值一提。


    朝華公主遠嫁到大淵,胡貴妃即便是再有手段,也愛莫能助,隻能多添人手。


    於是,胡貴妃給朝華公主塞了一支身手不凡的侍衛隊。


    侍衛長更是武功高手。


    朝華公主不覺得讓侍衛長去辦這種事,大材小用。


    “對了,讓王緬辦得利落一點,別留下什麽證據。”


    朝華公主揮了揮手,示意海棠和春畫出去。


    海棠這才扶著不敢吭聲的春畫退出房間。


    “你自己先迴房上點藥。”海棠對春畫說了這麽一句,便下了樓。


    但她沒有去找侍衛長王緬,而是站在一樓等了會兒,見樓上走廊沒人經過。


    海棠這才敲了敲洪盛泰的房間,像往常一樣,將朝華公主要做什麽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洪盛泰聽了她的稟報之後,皺了皺眉,久久沒說話。


    怎麽一個個都在打聽顧星蘿。


    屈泅找上顧星蘿是有利可圖。


    朝華公主卻是……


    洪盛泰意識到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怕。


    但他心中不免有些惱意。


    朝華公主不花心思在墨太子身上,反而關注這些亂七八糟的。


    一個女人拴不住男人的心,忌憚別的女人貌美,難道她還能把全天下的女人全殺了?!


    洪盛泰心中怒其不爭。


    四皇子那麽聰慧睿智,怎麽會有這樣一個腦子不好使的同胞妹妹!


    憑朝華公主那個腦子,就算他讓她真的如願當上太子妃,也不怕最後成了個傀儡妃子!


    到時候,屬於太子妃的權利還不知落到哪個得寵的妃嬪手上!


    那樣他費盡心機還有什麽意義!


    “洪先生?”


    海棠以為這隻是小事而已,她打聽迴來的消息,確實沒看出顧星蘿除了是侯府嫡女的身份外有別的什麽背景。


    洪盛泰壓下心頭的不滿,思索片刻,才說:“就按照公主說的去辦吧,讓王緬謹慎行事。”


    “是,洪先生。”


    房門重新被關上,洪盛泰的眼睛盯著前方,看起來陰沉不定,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


    侯府,煙霞小院。


    紫荊領完月錢,手裏還提著一個精美的竹籃,一邊擺弄,一邊走了進來。


    顧星蘿剛迴來,便懶洋洋往貴妃椅上一癱,閉眼小憩。


    “姑娘,你迴來了!”紫荊一抬頭,看到顧星蘿,快步跑過來,然後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在找什麽東西。


    顧星蘿睜開眼,見紫荊這樣,便打了個哈欠,她好奇地問:“你在找什麽?”


    “姑娘,奴婢迴來的時候,遇到了大公子。


    他說你有隻小銀狐,就……巴掌大,讓奴婢好生照顧著點。”


    紫荊伸手比劃著銀狐的大小,語氣有點期待。


    那可是銀狐!


    就是經驗老道的獵戶,也需要碰碰運氣,才能遇到。


    紫荊繼續喋喋不休:“姑娘,你把銀狐藏在哪兒了?快抱出來,讓奴婢瞧瞧。


    奴婢打算用這個竹籃給咱們小銀狐做個窩,就用千黛紗那種布料!”


    顧星蘿:“……”


    她記得千黛紗是非常珍貴的布料,就是皇宮都沒幾匹,她自己倒是有一件衣裙,而在九方都拍出天價了。


    紫荊居然要用來給銀狐做窩!


    顧星蘿突然覺得自己的地位在紫荊心裏,還不如一隻素昧蒙麵的小銀狐。


    不過……


    顧星蘿歎氣:“我沒有把那隻銀狐帶迴來。”


    “姑娘你把銀狐放了啊。”紫荊聞言,她有些失望。


    “沒有,在墨昀辭那裏。”顧星蘿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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