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泅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還有很多計劃,需要大祭司協助自己。


    屈泅眼裏閃過一絲陰狠。


    他突然向東凜招手,指著麵前的圖紙,說:“東凜,你來看看,這上麵的地形有沒有感到熟悉?”


    東凜聞言伸頭過來,發現圖紙上畫的地形七拐八彎,看得他眼暈。


    沒學過幾天字的東凜連東西方向都分不清,他搖搖頭:“軍師,我認不出來,這是什麽地方的地形?”


    屈泅看了東凜一眼,目光再看向地形圖紙,眼裏閃爍精光:“要是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就是陌國的地形圖。”


    而根據史書記載,陌國舊址與神蕪國故土僅僅隔著五百裏的距離。


    顧星蘿她怎麽懂得繪製地形圖?


    她明明沒有在秋家生活過一天。


    秋嫣然還在誕下她之後,便撒手人寰。


    這樣的天賦——


    屈泅拚命壓住心頭的嫉妒。


    被稱為秋家最天才的家主秋嫣然已經死了,她的女兒怎麽比她還要出色!


    在侯府沒有找到聖物,一定是被她隨身帶在身上了。


    連聖物都能被她收在麾下。


    屈泅不知道該不該說一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安珀他們死了,擅自帶走的神蕪國藏寶圖呢?”屈泅迴過神來,突然想起了什麽,問道。


    東凜臉色變了變,低下頭去:“迴軍師,那塊藏寶圖在洪先生那。”


    屈泅皺起眉來:“他沒派人送過來?”


    不是一早就說好,解決掉安珀那幾個叛徒,把神蕪國的那塊藏寶圖帶迴來給他。


    洪盛泰竟然沒有照辦,他拿著藏寶圖想做什麽?


    東凜說:“沒有,洪先生說他自有打算,讓軍師不要著急。”


    屈泅臉色沉了下來。


    洪盛泰他能有什麽打算?


    莫不是想貪墨藏寶圖,然後趁機向四皇子邀功。


    雖然他們兩人都在為四皇子辦事,但私下是競爭關係。


    要是洪盛泰打的是這個主意,那他隻會自討苦吃。


    就算有完整的神蕪國藏寶圖,還憑著上麵的路線找到了寶庫的位置,也不是誰都能將其打開的。


    要是沒有那樣東西……


    屈泅眼神閃了閃。


    **


    天色灰沉,烏雲密布,狂風驟起。


    眼看隨時會有一場大雨。


    此時官道上,一支長長的隊伍向京城的方向而去。


    大風刮起華貴轎子上垂掛的煙籠紗,東倒西歪的。


    就連轎子裏頭的人也跟著左搖右晃。


    “停轎!停轎——”尉遲朝華一邊忙著扶好自己散亂的發髻,一邊氣結地大喊出聲。


    轎子不得不停下來。


    兩名侍女還沒走上前詢問。


    尉遲西華一把掀開轎子走了出來,環顧一眼四周,發現荒涼得很,她臉色很是不好看:“這是什麽破地方,本公主不要去京城了!


    你們立馬把洪盛泰找來,本公主要迴北緒國!”


    “公主息怒!再往前麵走兩個時辰,馬上就到大淵的天桂城了。


    洪先生已經派人在天桂城給公主接風洗塵,歇息好再進京。”侍女趕緊安撫。


    哪有一路繁華的官道。


    再過四五天就能抵達大淵的都城京城。


    “是啊。公主,康王爺和太子還在京城等著您呢。


    若是您這個時候不去京城了,您讓洪先生怎麽跟康王爺說呀。”另一名侍女春畫繼續勸說。


    提到尉遲康,尉遲朝華臉上表情有些遲疑。


    尉遲康在北緒國的眾多皇子公主的心中積威已久。


    就是尉遲朝華她再受寵,也有些畏懼這位皇叔。


    侍女海棠見狀,又連忙補充了一句:“公主,您迴去後又該如何跟四皇子殿下說啊?”


    尉遲朝華臉色變了幾變。


    她可是答應過四皇兄,要是這個時候直接迴去,四皇兄知道後一定會不高興的。


    尉遲朝華有點拉不下麵子地道:“不是說馬上要到京城嗎,為何太子哥哥和二皇叔沒有派人過來接本公主?”


    洪盛泰到底在做什麽,四皇兄讓他陪同她來大淵,結果好些天都沒見到他人影,竟敢這麽玩忽職守,她一定要跟四皇兄告狀!


    尉遲朝華很不高興。


    春畫和海棠相互看了看,有些欲言又止。


    公主是不是忘了,在北緒國的時候,康王爺和太子跟她的關係就很一般。


    眼看很快就要抵達京城。


    康王爺和太子沒有派出人手來迎接,也是在情理之中。


    “公主,為何停了下來,可是累了?”這時,一個麵如傅粉的青衣男子緩步走來,聲音溫潤有力。


    春畫和海棠心中一喜,仿佛看到了救星似的,連忙朝著男子行了禮,“柳公子。”


    “阿柳。”尉遲朝華見到男子,立馬緩和臉色,挽起男子的胳膊:“還不是這大淵的鬼天氣,動輒就刮風下雨,本公主最喜歡的發髻都亂了!”


    說著,尉遲朝華哼了兩聲,跺了跺腳。


    柳風璋哪裏不知道尉遲朝華的性子,他輕聲哄道:“大淵的天氣確實說變就變,苦了我們公主殿下。


    四皇子殿下若是知道公主這般,一定心疼壞了。”


    尉遲朝華聞言,理所當然地說道:“四皇兄肯定會心疼本公主。”


    想起答應過四皇子的事,尉遲朝華她勉為其難地說了一句:“本公主在北緒國都逮膩了,去看看大淵的京城也好,不是說馬上到什麽桂城嗎,我們快走吧。”


    尉遲朝華轉身就上了轎。


    柳風璋溫柔的神態在尉遲朝華轉過身的一刻,神情頓時冷淡下來,他轉眸給海棠遞了一個眼色。


    ‘盡快通知洪盛泰迴來,他快要哄不住尉遲朝華了’


    海棠身形微微一頓,微不可察地頷首。


    **


    “還是沒有洛貳的消息?”東宮的書房內,墨昀辭眉頭緊皺,沉聲問道。


    “迴殿下,屬下無能,沒有找到洛貳。”


    洛陸單膝跪在地上,低著頭,心裏苦不堪言。


    按理來說,洛貳不過是去烏府轉一圈,以他的身手不可能被人發現。


    誰知道,洛貳這一去,整整兩個時辰沒消息,人也沒迴來。


    洛陸就算是再遲鈍也察覺出不對勁了。


    洛貳的輕功可是整個暗衛營裏最好的,要是遇到什麽高手,打不過肯定也能跑得過。


    更何況,也不是第一次去烏府了。


    怎麽洛貳他人消失得如此突然。


    難不成是烏永鬆那個老家夥暗地裏請了什麽高手坐鎮?


    這不可能!


    書房裏,一下子陷入寂靜。


    別說洛陸沒想明白,站在側旁的洛肆也沒能明白。


    洛貳至今沒有迴來,一定是出事了。


    問題是,他是在烏府出的事,還是離開烏府後出的事。


    對此,現在一點頭緒也沒有。


    洛肆遲疑地說道:“殿下,京城裏論輕功,幾乎沒什麽人是洛貳的對手。


    屬下懷疑是有什麽外來的人混進了京城。”


    墨昀辭冷眼掃了洛肆一眼,“京城什麽時候沒有外來人?


    洛肆,你哪來這麽多沒用的廢話。”


    洛肆臉色訕訕,閉上嘴。


    他這不是……關心則亂嗎。


    這個時候,跪在地上的洛陸小心翼翼開口道:“殿下,要不要……找五姑娘幫忙?


    屬下是說,萬一……萬一五姑娘有辦法找到洛貳呢。”


    話音才落下,洛肆飛快地看了墨昀辭一眼,他皺眉立即嗬斥道: “洛陸!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洛貳失蹤,跟五姑娘有什麽關係!


    洛貳去烏府盯梢,是殿下的命令。


    雖然是前去打探被尉遲康敲打過後,烏永鬆會怎麽教訓烏淑青,但此事歸根結底不能怪五姑娘。


    故意將聯姻消息出去的是烏淑青。


    從頭到尾都不關五姑娘的事。


    洛陸愣了下,反應過來,他嚇了一跳,連忙擺手解釋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五姑娘這麽聰明。


    就拿上次殿下中了冰寒砂來說,我們找遍全京城也沒能把杞明子弄到手。


    結果五姑娘出手,就解決了。


    說不定,五姑娘真有辦法找到洛貳。”


    洛陸也是自打那時候起,就開始對顧星蘿有著前所未有的自信。


    顧星蘿在洛陸心中簡直無所不能。


    他哪裏有責怪五姑娘的意思,冤死他了。


    洛肆聞言,神情變了下。


    洛陸這話說得確實沒錯。


    五姑娘是真厲害。


    說不準呢……


    洛肆下意識看了墨昀辭一眼,又趕緊低下頭。


    直視殿下,太沒規矩了!


    墨昀辭眸光越發冷冽,“你們連個人都找不出來,還要寄托別人,倒是越活越迴去了。


    暗衛統領就是這麽教你們的?”


    他的阿蘿厲害,是好事。


    但與他手底下的暗衛無關。


    洛肆和洛陸一驚,連忙跪地請罪。


    “滾下去,孤給你們三天時間,把人帶迴來。”墨昀辭冷聲道。


    “……是。”


    **


    京城大街小巷依然熱鬧非凡。


    百姓們不會因為北緒國的使臣團,又或是得知有位公主要到來聯姻,而放下手頭的生計。


    繁華大街,車水馬龍,商鋪鱗次櫛比。


    街角還有不少為了養家糊口,支起的小攤子。


    顧星蘿帶著紫荊走在街上,走得很慢,像是漫無目的似的。


    有雜耍班子在街上表演,顧星蘿鑽進人群看了兩眼,然後溜了出來,去看小攤販叫賣的東西。


    紫荊有些不解。


    自家姑娘做事貫來有目的,很少閑逛。


    有那功夫,肯定是癱在榻上打滾,都不願出來走動的。


    顧星蘿邊走邊看,豎起耳朵聽著街上走過路過的人說得話。


    這些話的內容又雜又亂,說什麽都有,都是東家長西家短的閑話。


    但其中還是能篩選出一兩句有用的消息。


    “聽說了嗎!烏家大小姐身患重疾,好些個大夫看了直搖頭!怕是好不了了!”


    “真的假的?烏閣老的嫡孫女都敢編排,你不要命了!”


    “千真萬確!我表哥的堂姐的遠房堂舅的二姐夫在烏府當差,這傳迴來的消息豈能有假!”


    “……啊這,烏家嫡係可就這麽一位獨苗苗啊,我可是聽說這位大小姐原本是太子妃最佳人選,她要是染了惡疾,太子殿下迎娶誰去?”


    “八字沒一撇的事情!虧你說得有鼻子有眼,我那遠遠遠房的二姐夫就沒見過殿下去過烏家,當不得真!


    再說,就算是真的,那烏大小姐沒染病的話,她也要給北緒國的朝華公主讓位。”


    人群中有人議論起來。


    顧星蘿耳朵微動,她眸光有些深了。


    烏淑青居然得了重病?


    前些日子,她在佛光寺鬧的那一出,中氣十足,可半點沒有染病的跡象。


    而且,烏淑青明顯攀上了尉遲西華。


    尉遲西華是蠢了點,但到底是一國太子的身份,烏淑青能討好他,對看上去表麵風光,背地裏岌岌可危的烏家來說,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烏永鬆不可能放過這麽好的機會,肯定撮合都來不及。


    顧星蘿相信,尉遲西華和烏淑青一起,八成少不了烏永鬆在背後推波助瀾。


    烏淑青卻在這個時候身染惡疾,那便有些耐人尋味了。


    往往傳出這種風聲,一般都是後宅對付沒用之人的手段。


    顧星蘿眸光閃了閃。


    烏永鬆手裏有什麽東西,又或是結識了什麽人,讓他有底氣放棄自己的親孫女?


    “姑娘,你有什麽想買的嗎?”紫荊見顧星蘿突然停下來,不由得問道。


    顧星蘿迴過神,掃了四周一眼,最後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餛飩攤上,在攤位上忙碌的是一對婆媳,兒媳背著個竹簍,有個三四歲的娃娃睡在裏頭。


    婆媳倆的鞋上沾著些許黃泥。


    京城所有街道鋪的是石板,唯獨城北門外有一段路是黃泥。


    今早天未亮的時候,碰巧下過一場雨。


    顧星蘿心思轉了一圈,便朝餛飩攤走過去:“大娘,兩碗餛飩。”


    兒媳立馬應了聲,手腳麻利地下鍋。


    沒等多久,兩碗熱騰騰的餛飩便被老婆婆端了上來。


    香味濃鬱,上麵撒著一層翠綠的蔥花,好看得緊。


    “姑娘慢用。”老婆婆笑容可掬地說著。


    顧星蘿招唿紫荊落座一塊吃,她吃了一個餛飩,味道特別好。


    顧星蘿眼睛微亮,忍不住埋頭吃了起來,直到吃完最後一個,她這才轉頭,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婆婆,你們經常在這裏支攤?”


    這個時辰,餛飩攤沒什麽客人,隻有顧星蘿和紫荊這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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