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江漓震驚地從謝時宴的臂彎裏坐起來。


    躺著的謝時宴一臉疑惑,“怎麽了?”


    “你……你怎麽知道的?”


    她明明沒跟任何人說啊!


    懷孕的事她早就知道了,但是那時候謝家上下都在忙著瘟疫的事情,她就沒開口。


    她一直想著,等瘟疫的事情結束以後再告訴謝時宴,給他一個驚喜的!


    可現在,謝時宴明顯一副早就知道這件事的樣子。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懷孕的事我沒說過啊。”


    謝時宴也從床上坐起來,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你兩個月沒來月事……這很難發現嗎?”


    顧江漓瞪大眼睛,“你還關注這些?”


    “你是我夫人,我不關注,誰來關注?再說了,荷花都知道,我當然得知道了。”


    “荷花也知道?”


    “她日日貼身跟著你,你身上多出一顆痣,她恐怕都了解得清清楚楚,更別說是懷孕這麽大的事了。”


    顧江漓無語閉上嘴。


    她還打著算盤想給謝時宴驚喜,現在反倒是謝時宴給她一個驚喜。


    她現在迴想起前些日子,荷花對她的確是更加貼心了,還句句都說是將軍吩咐的。


    原來是他們早就知曉了,她這個當事人被蒙在鼓裏。


    “時宴,我本想親自告訴你,讓你高興高興的,你早就知道我懷孕,我卻看不到你欣喜若狂的樣子。”


    謝時宴眉頭一皺,“看來太聰明也不是一件好事,要不然,我先裝作不知道,然後你再告訴我一次?”


    顧江漓狡黠一笑,“好啊,時宴高興一個給我看看。”


    謝時宴臉色頓時一變,嘴角的笑容淡了下去。


    正當顧江漓不解的時候,他伸手一拉,將她輕輕拉進懷裏。


    沉重的唿吸打在顧江漓的耳後。


    弄得她心尖發癢。


    “江漓……謝謝你。”


    謝時宴的聲音不同尋常,低吟中帶著些許哽咽。


    顧江漓還未開口,謝時宴又繼續說道:


    “我曾經想著,今生有你、有聞安足矣,再多就是奢求了。


    “女人生子本就不易,我從沒想過再有一個孩子,讓你再受一次苦,我真是不願……”


    顧江漓心中一軟。


    謝時宴這段時間從沒在她麵前提起這件事,估計也是在心中反複琢磨。


    他前半生從未感受過什麽美好,婚後的安逸與驚喜一波接著一波,倒是讓他有些承受不住了。


    “時宴,其實我不辛苦,你也好,荷花也好,包括祖母在內,都把我照顧得很好,所以我不辛苦,你也應該感到高興。”


    “照顧好你是應該的,謝家上下都該把你照顧好。”


    顧江漓的下巴貼在他的肩上,感受著他的溫度。


    “時宴,這個世上即將會多一個孩子愛你,不久之後,又會有一個奶聲奶氣的娃娃叫你爹爹了。”


    “嗯,我知道,這個孩子出生前,我會為他掃平所有的障礙。”


    “你是說……”


    “江漓,你現在需要安心養胎,睡吧。”


    顧江漓心中已經猜到謝時宴的打算了。


    這件事她本就不打算多過問,無論是謝時宴還是荷花,都能把事情處理得盡善盡美。


    窩在謝時宴懷裏,慢慢進入睡眠。


    第二日一大早,柳大夫帶著聞安來了。


    他們是來道別的。


    今日就是他們一同進宮的日子。


    聞安的眼中並沒有分別的憂愁,反倒是顯得格外開心。


    在他看來,進宮就是能看到更多的醫書,為沒見過的人治病。


    好奇心令他一整夜都沒睡好,今日依然分外有精神。


    “爹爹娘親,聞安要跟著師傅進宮啦,有沒有什麽需要特別吩咐的?”


    他急不可耐的樣子讓顧江漓忍不住笑。


    “瞧你急的,難道一點都沒有舍不得爹爹和娘親嗎?”


    “是有一點舍不得,但是皇宮並不遠嘛,我想娘親和爹爹的時候就給皇帝叔叔說一下,他肯定要放我迴來的。”


    “你這是一早就想好了。”


    “那當然了,昨天晚上我想了好多呢,就連醫書的先後翻看順序我都想好啦……哦對了!”


    聞安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從自己小藥箱裏找出來一張紙,遞到顧江漓手上。


    “娘親,這是我昨夜連夜寫的,您收下,一定要按照藥方拿藥來吃哦,兩個月之後我會跟皇帝叔叔說迴家一趟,重新給您換方子。”


    顧江漓拿著藥方,上麵用稚嫩的字跡寫著好幾味草藥。


    “杜仲、白術、黃芪、紫蘇……這是?”


    聞安貼在她和謝時宴耳邊,小聲說道:


    “安胎藥,嘿嘿。”


    說完,他朝著謝時宴鬼靈精怪地眨了下眼睛,又說:


    “爹爹照顧好娘親和弟弟,我很快會迴來的。”


    顧江漓和謝時宴錯愕地對視一眼,一轉頭,卻發現聞安拉著柳大夫已經跑遠了。


    可憐柳大夫一把年紀,一邊被他拉著跑,一邊還要迴頭給兩人說道:


    “將軍、夫人請放心,老夫一定會照顧好聞安的——”


    柳大夫的聲音越來越小。


    他一雙老腿,差點還被聞安絆倒了。


    謝時宴連連搖頭,“我現在相信聞安到宮裏不會受欺負了,柳大夫哪能照顧得了他啊,不如讓他幫襯著柳大夫。”


    顧江漓“噗嗤”一聲,“聞安雖然年紀小,可是心中有自己的想法,也很聰明,不會吃虧的。”


    “這小子,竟然連你肚子裏的孩子是個弟弟都看出來了,他什麽時候給你號過脈?”


    顧江漓一愣,“我也不記得了,上個月?還是上上個月?……管他呢,先按照這方子抓藥吧,兒子的話,我得聽。”


    謝時宴接過方子,安置好顧江漓就往外走。


    聞安和柳大夫一入宮,謝家頓時就變得清淨了許多。


    聽不到聞安俏皮懂事的聲音,顧江漓一時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但是她也學會往好處想了。


    如同聞安所說,皇宮距離謝家並不遠,以他的本事,向皇帝一開口,皇帝一定會放人的。而且聞安入宮,本就是她一開始的計劃。


    太醫院的醫書典籍是整個北齊最齊全的,外麵沒有的書,那裏一定會有。


    聞安在太醫院待幾年學到的東西一定會比在宮外更多。


    他是天生的醫師,應該走正確的路。


    聞安離開後的那幾天,荷花在她身邊待著的時間少了許多。


    某天早晨,她被一陣饑餓叫醒,正好看見荷花吩咐人抬著兩大包物件往外走。


    懷孕的人對氣味十分敏感,飄進她鼻尖的血腥氣證實了她的猜想。


    荷花帶出去的,是嶽巧娥和顧尋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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