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時宴發現了顧江漓的不對勁,想要再次看一看嶽巧娥的傷。


    可他的手剛剛伸出去就被顧江漓握住了。


    “怎麽了?”


    顧江漓神色凝重,完全不似剛才那麽輕鬆。


    嶽巧娥痛苦之餘還能露出苦澀一笑:“我說了很嚇人的。”


    顧江漓沒說話,看著自己的手,上麵帶不少血跡。


    一些是之前向顧尋捅刀子的時候沾上的,還剩一些就是剛剛拉開嶽巧娥褲腿的時候沾上的她腐爛傷口上的血跡。


    沉思一陣,顧江漓轉而拉著謝時宴的袖口往後退。


    她刻意避開不去觸摸謝時宴的皮膚,讓謝時宴越發感覺到奇怪。


    顧江漓聲音低沉,“時宴,你聽我說,嶽巧娥身上的傷絕對不簡單,那不是尋常生病會有的產生的傷。


    “傷口成片的腐爛流膿,血液與膿水混合,皮肉外翻……


    “這些痕跡都不尋常,你先別碰她的傷口,讓你手下的人也別碰。”


    謝時宴瞳孔一震,顧江漓如此小心翼翼的行事,他立刻明白過來。


    “你是擔心……會傳染?”


    謝時宴的聲音壓得極低,兩人又站得很遠,所以謝時宴的手下並沒有聽到。


    顧江漓看向嶽巧娥。


    “說真的,我不確定,但是那個傷口真的很不平常。”


    她這麽說,是因為她之前所在的一個世界的皇城經曆過一次瘟疫。


    那些人犯病的時候,身上的傷口就與今天嶽巧娥身上的傷口一般無二。


    再加上嶽巧娥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她不得不懷疑。


    顧江漓再次走到嶽巧娥麵前。


    “你將我送去軍營以後得到了二十兩銀子,那些錢足夠你租下馬車到達都城了。


    “但是你消失了一年的時間,你根本沒來都城,你去哪了?”


    嶽巧娥重重地喘息了兩下,似是想要借此減輕身上的痛苦。


    顧江漓沒催促,等著她緩過來慢慢迴答。


    “我是南臨的人,當然是先去一趟南臨國了。”


    顧江漓身體一僵。


    心中警鈴大作。


    “既然迴到了南臨,又為何要迴來?如果你是想帶著顧尋遠走高飛,你應該直接來都城,沒必要多此一舉地先去南臨再來北齊。”


    所以嶽巧娥在南臨國的經曆一定非常重要。


    是讓她身上產生傷口的主要原因。


    嶽巧娥直勾勾地看著顧江漓,挑了挑嘴唇,說道:


    “你這麽聰明,會猜不到嗎?


    “難道你沒有發現嗎?你我與顧家走失以後,我一直帶著你東躲西藏,從來沒想著帶你去都城與顧家匯合。


    “因為我根本不想迴到顧家,我隻想綁著顧尋成就大業。


    “你什麽都不知道,甚至你連你自己的身份都不清楚,心裏還堅信著自己是北齊的人,整天就知道嚷嚷著要找家人。


    “活像個廢物似的,我煩的要命。一個沒用的廢物什麽都幫不了我,還隻會拖累我,所以我把你送去軍營換了銀子。


    “有了銀子,我才能迴到我自己的家,才能把我在北齊了解到的一切告訴給南臨國的王。”


    顧江漓開口打斷:“我沒問你這些。”


    嶽巧娥把話拉迴來,緊接著又說:“等我到達南臨,與王見麵的時候才知道,南臨國已經投降了。


    “我手中所有的信息都變成了屁用沒有的廢土,我當然不甘心。


    “於是在王的麵前說起了顧尋的事情。


    “南臨玄羽軍第十三支旗作為常年給南臨送信的秘密隊伍,卻在近幾年直接銷聲匿跡。


    “看起來像是投敵,但是這其中還有顧尋這樣的人一心想著為南臨做事。


    “南臨王本來已經沒有再戰之心,但在我的勸說下,又重新燃起希望。


    “他對我大為讚賞,派我前來北齊尋找顧尋。


    “顧尋待在北齊多年,手中一定有著很多不為人知的關於北齊的機密,若我能帶他迴到南臨,以他的抱負和他手中掌握的機密,足以讓南臨國與北齊有一戰之力。”


    顧江漓沉默許久。


    嶽巧娥的話完全不是作假。


    她神情真摯,目光炯亮,心裏所想即是嘴中所述。


    “那你的傷是從何而來?”


    顧江漓這麽一問,嶽巧娥反倒是流露出悲傷和疑惑的表情。


    “我不知道。


    “來到北齊以後不久,我就發現身體出了問題。


    “我的皮肉開始出現紅斑,不痛不癢,我開始並未在意。


    “緊接著竟然開始有些腐爛的征兆,我發熱,又咳嗽……


    “於是我開始四處求藥,希望能治好身上的醜陋的痕跡,能在顧尋心中留下十幾年前互生情愫時的完美印象。


    “我從北齊的人口中知道了顧家在皇宮大殿中發生的事情,聽說你有了一種能讓傷口完全恢複如初的藥物。


    “我想了又想,還是隻能想從荷花入手,她畢竟是你貼身的女婢,又是我的女兒,隻要我說幾句好話,她一定幫我。”


    顧江漓聽到這裏眉頭皺的更緊了。


    嶽巧娥本人都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是怎麽迴事,這反而讓事情變得更加難辦。


    顧江漓憂慮重重,又問:“你私下看了不少大夫,沒有一個大夫知道你是怎麽迴事?”


    嶽巧娥自嘲一笑:“沒有,一個有用的大夫都沒有,他們給我開了許多藥,但是也隻能治好我的咳疾與發熱,身上的傷痕卻久不見好。


    “治不好我,反倒是自己也得了病。


    “要不是因為那些大夫沒用,我怎麽會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嶽巧娥看起來已經精疲力竭了。


    每說一句話就要停頓一會兒。


    雙眼的眼神也開始變得有些恍惚。


    她正欲垂下頭去休息,卻被顧江漓捏著下巴讓她強行抬起頭。


    顧江漓揮了揮手,讓身邊兩個架著嶽巧娥的將士都退得遠遠的。


    目露兇惡之色,讓嶽巧娥也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此時的顧江漓的眼神,不亞於剛剛充滿殺氣的謝時宴。


    “嶽巧娥,你聽著,你一心想要報效的南臨國根本沒把你當人看。


    “你根本不是意外生病,而是南臨國的人有意為之。


    “你現在的病體,就如同一個四處發散的毒氣,但凡是給你看過病的大夫都被你傳染,與你近身接觸的人,都會染上相同的病。


    “你以為南臨王真的看重你?真的以為你還能活著迴南臨?


    “他不過是想利用你讓北齊的所有人都患上重病,然後將你作為棄子隨意丟棄在北齊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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